益州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益州如今并没有刺史或州牧,当初张扬为了维护各方利益,再加上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便以阎圃为成都令,和益州别驾张松等人一同处理益州事务,
又以李靖为益州都督,总督益州军事。
在张扬看来,这个安排算是万无一失,阎圃是汉中人,对益州本地的世家来说是外来户,但汉中原本属于益州,使得他对益州的局势并不陌生,和张松
等一干本土世家互相牵制,又有李靖掌控大军,就算没有益州牧也不至于出事。
事实也正如张扬所料,益州平定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各方始终相安无事,不过随着晋阳的政令传达到成都,出事了。
这一次出事的不是益州本土武将,也不是益州百姓,同样不是益州的世家,而是益州的豪商!
当然,这些豪商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益州世家的影子,但这一次的事件却真的和世家没什么关系,而是这群豪商的自发行动。
成都令阎圃受刺,身受重伤!
这件事可一点都不小,在没有益州牧的现在,阎圃就相当于半个益州牧,他被刺杀无疑于是在打张扬的脸,而且还十分的响亮。
原因其实也简单,益州特产不少,除了产粮和蜀锦之外,益州利润最大的一项无疑是盐。
盐的利润无需多说,每家每户都必不可少,而且随着张扬地盘的扩大,河东的盐池其实已经并不足以供应如此多的需求。
而益州有盐,而且还是大量的盐,而且益州出产的井盐要比河东的池盐成色更好。
在汉灵帝还活着的时候,盐自然是由朝廷来控制的,刘焉入蜀之后,益州井盐被刘焉所掌控,而到了刘璋这,他并没有刘焉的本事,这就导致益州的盐
井被一群豪商所瓜分,成为了他们的私有之物。
当然,在张扬的麾下,盐铁依旧是要交给商人来运作的,但问题是,这个归属却有一些不同。
在并州,不管是盐湖还是马场,或者是煤矿,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权都归于官府,而商人只是租赁过来进行开发,然后赚钱交税。
这对于并州的商人来说,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因为之前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掺和到盐铁这种由官府垄断的行业中来,而张扬开了一个口子之后,不管是租
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有钱可赚,他们自然欢心。
但益州不同,这些盐井在益州商人看来就是他们自家的东西,如今你张扬要抢了他们的东西再租给他们,还要不断从中收税,谁愿意?
事情并不复杂,但张扬却有些不理解,望着堂下的一干人,缓缓开口道:“孤不明白,豪商能豪到什么地步?难不成势力比各地的世家还大,难不成他
们麾下还有兵马,能够造反不成?谁给他们的胆子刺杀孤任命的成都令!”
张扬的声音越来越高,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愤怒,他确实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这群豪商胆子,让他们敢于如此铤而走险,他们又是从哪来的信心
,认为在刺杀阎圃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至于他们认为盐井是自家之物...张扬嗤之以鼻,刘焉死后他们想办法占下这些盐井,刘璋拿他们没办法,难不成以为张扬也和刘璋那个废物一样?
刘伯温没有开口,这种事属于政务,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好多加评判,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他不会开口。
荀攸却眼珠一转,开口道:“大王,此事其实简单,那些人虽为豪商,但家中最多一二百名护院、家丁罢了,若是真敢造反,无需李靖将军出马,各县
中的县尉便能将他们一家缉拿。”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那他们哪来的底气刺杀阎圃?”
“盐市!”
“盐市?”张扬有些腻歪这种文人猜来猜去的把戏,直接了当道:“公达有话直说便是,莫要遮遮掩掩。”
“喏。”荀攸心头一惊,立刻开口道:“大王,臣之前看过户部的来往公文,如今我军治下,除并州、河套之外,其余之地的食盐皆为益州供给,主公
拿下这些豪商容易,但是拿下他们之后,益州、京兆、凉州、甘州的食盐由何处供给?盐这个东西,每家每户必不可少,一日两日倒还罢了,若是一两
个月都无法买到食盐,百姓难免会陷入恐慌之中。”
“纵然大王派其他地方的商人或者直接由官府来接手盐井,但是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彻底替代那些盐商。那些盐商只需趁着这个时间动动手脚,他们和地
方上的官员必然也有联系,若是放出一些谣言,那百姓势必会鼓噪起来,那后果...”
李元芳突然开口道:“大王,据末将手下的将士说,益州的食盐已经减少了供应,如今益州盐价一日三涨,百姓苦不堪言。凉州、甘州、京兆等地暂无
异状。”
“该杀!该杀!”
张扬勃然大怒,可他心中清楚,使用强硬的手段压下去不是不行,但没有这些盐商之后,仅凭各地官府和户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下这么大的摊子
。
更别说各地官府之中应该还有不少人是与这些盐商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他们再阳奉阴违的话...
张扬能够想到断盐之后,自己麾下各地将会乱成一个什么样,只怕是当年的黄巾之乱也比不上。
“来人,传孤之命,着河套太守顾雍为益州刺史,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赴任,上党太守狄仁杰调任河套太守,上党太守之位命吏部酌情命人填补!”
稳定,如今的益州最需要的就是稳定,顾雍作为蔡邕的弟子,性格沉稳,而且他如今已经当了近十年的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张扬相信顾
雍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至于狄仁杰,河套虽说在张扬定鼎并州之后便显得不像以前那么重要,但是仅凭一个将作营,河套的重要性并不言而喻,更别说河套还是并州的屏障,
和草原的衔接,没有一个得力之人,张扬无法放心。
而狄仁杰无疑是一个能让张扬放心的人。
听到张扬的命令,荀攸的眼神一黯,他是希望这益州刺史的职位能落到自己头上的,这样一来,他的起点就会很高,将来返回晋阳至少得是一部尚书。
不过要说有多失望,那也不见得,荀攸也清楚,作为一个新降之人,由他担任益州刺史的希望几乎无零,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就在众人以为益州之事张扬准备交给顾雍来解决的时候,张扬却杀气满满地开口道:“公达,你委屈一下,暂为晋王府长史,随孤走一趟成都!”
荀攸先是一楞,随后惊喜道:“臣谨遵大王之命!”
晋王府长史绝对无法和益州刺史相提并论,但晋王府长史却是近臣,时常能够见到张扬,君主的近臣好还是封疆大吏好?
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有的人觉得伴君如伴虎,外放当个土皇帝十分的不错,但有的人却觉得留在君主的身边提升
的机会更多,究竟如何取舍,要看每个人的选择,但对如今的荀攸来说,他更想要的无疑是后者。
刘伯温却眉头一皱道:“大王千金之躯,一伙贪得无厌的商人罢了,如何需要大王亲自出马?”
贾诩也点头道:“大王,伯温之言甚是,元叹乃蔡翁高徒,坐镇河套数年不曾出过一点乱子,可见其手段老辣。益州又有李靖将军帮衬,出不了什么大
问题,大王还是坐镇洛阳为好。”
见高颎同样准备开口,张扬连忙大手一挥,道:“无需再劝,曹操刚刚夺得荆州,未经整合必然不会轻易开始战端,袁绍两子率军南下,已经将我军和
江东、徐州彻底隔绝开来,定然无法出兵。再者说,如今各地都在准备春耕,孤留在洛阳能有何事?”
“盐乃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元叹虽然老辣,然其并没有经历过这等场景,不亲自去看看,孤不放心。”
“此事就如此定了,昭玄和公达随孤走一趟,伯温、文和坐镇洛阳,另外再传令晋阳,命并、凉两州有意接手益州盐事的商人开始准备,这一次,只怕
得死不少人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扬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他生平最恨被别人威胁,而益州这些盐商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明摆着在威胁他:晋王,我等要一
条活路,你若是不肯,我等被逼急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刘伯温和贾诩对视一眼,只能无奈抱拳道:“臣等谨遵大王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