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无穷无尽的荆州军狂涌而来,当先一将纵马提刀,身长八尺,眼似铜铃,面容刚毅,正是黄祖手下第一大将陈就。
“江东水狗,速速弃刀投降,本将还能饶尔等一条性命,否则的话,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周泰脸色一变,无需细数他便清楚,狂冲而来的荆州军至少不亚于一万,而江东的将士经过刚才的猛攻,除了折损凌操这员大将之外,至少还有五百将
士伤亡。
二千五对一万余,这仗无需打也知道后果。
周泰深吸一口气,道:“二公子,事急矣,请速速撤离,末将愿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送二公子突围。”
“我不退。”孙权并没有大喊大叫,但声音却坚定无比。
环视周围的众将,孙权坚定道:“诸位,我父号江东猛虎,我兄号江东小霸王,皆勇武绝伦,每战必先。权资质愚钝,本事低微,不敢与父兄相提并论
,然此战事关江东上下生死存亡。胜,江东西向吞并荆州指日可待,败,我军困死江东,再无染指天下之望...”
说到这里,孙权掌中银枪高高举起,直指苍穹,提高音量道:“此战,孙权绝不后退一步,绝不有辱父兄威名,诸位将士若是想走,权绝不阻拦,若是
不想走,还请诸位助权一臂之力,孙权拜谢!”
此言一出,江东将士全部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权,仿佛第一天认识此人一般。
其实在这之前,很多的江东士卒,包括一些中高级将领,除了知道孙权是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外,对他并不了解。
这其中包括周泰在内,他不是第一次见孙权,同样也不是第一次听孙权号令,但说实话,他对孙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与武艺高强,为人豪爽的孙
策相比,他感觉孙权太过阴沉,很难琢磨他的心思,同样,他也从来没见过孙权亲自动手。但这一次,他对孙权的印象有些改观。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孙权有些紧张,望着沉默的江东将士,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刚才胸中始终回荡着这么一个声音,不知道是
不是孙坚和孙策在天有灵在指引着他,但他清楚,自己体内属于孙家的热血已经沸腾,不以敌人的鲜血祭奠,绝对无法冷却!
周泰深吸一口气,坚毅的面庞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容,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愿随二公子死战!”
不等孙权回应,周泰猛然转身,望着麾下的二千余江东军,高声喝道:“兄弟们,荆州狗沾惹了我们无数兄弟的热血,包括刚才阵亡的数百兄弟,这一
次,二公子既然不退,那本将也不愿再退,无非一死罢了,老子死得起!”
“誓死追随二公子杀尽荆州狗!”
刚刚包扎好的凌统同样大步而出,不管重新被鲜血染红的白绢,大声请令道:“二公子,若非末将擅自行动,或许我军如今已经攻破了县衙,此战末将
当身先士卒,不死不休!”
“多谢诸位相助,权不胜感激。”
孙权再次抱拳,待起身之时,那双碧蓝的双眸隐隐泛着血色。
“丁奉听令!”
“末将在!”
年仅十八的丁奉踏前一步,双手抱拳。
他并不高,七尺的身长在如今这个‘长人’遍地的年头,算是偏矮的,但他的身形异常壮实,一身宽大的白衫对他来说宛若紧身衣一般,鼓鼓囊囊的肌
肉凸显而出,仿佛随时能撑暴白衫一般。
丁奉微微弯腰,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一股彪悍之意便扫荡八方,回旋在整条长街之上。
“我与你一千将士,挡住荆州援军至少一刻钟,可能办到?”
丁奉重重把头一点,道:“一刻钟之内,若是有一名荆州军突破封锁,也无需二公子处罚,末将定是已经战死沙场!”
“好,将军自去!”
丁奉重重把头一点,猛然回身,喝道:“来一千不怕死的兄弟随本将杀狗!”
“杀!”
狂乱的嘶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整整一千名江东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呼喝一声便紧随在丁奉的身后,向着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足有他们十倍以上的
敌人狂冲而去。
“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孙权回头,望着还剩下的千余名江东军士卒,开口道:“一刻钟,攻破县衙,我们生,攻不破县衙,我们死,没有第三条
路可选,所以,权当率先冲阵,有死无回!”
周泰大急,连忙道:“二公子,还是末将来率军冲阵,二公子居中指挥。”
凌统也点头道:“二公子,若非末将随意出阵,我军的局势也未必会如此,请准许末将戴罪立功。”
“无需多言,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孙权毫不犹豫地打断两人的话,握住银枪的右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此战
若不能胜,我上与不上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两位将军无需再争,请助我破敌!”
周泰沉默了,他知道孙权说得没错,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除了攻破县衙坚守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而孙权留不留在此处同样没有什么意义。从荆州援军
出现的那一刻起,整条长街已经全部成为战场,没有哪里是安全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攻破这该死的县衙,等待城外周瑜的援军,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与周泰的沉默相比,凌统心中充斥着自责,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出阵抢回凌操的尸体,孙权无奈之下派周泰来救自己的话,凭
借着周泰的勇武,可能早已攻破了县衙。如果那样的话,那如今的孙权就无需再行冒险。
想到这里,凌统的银牙死死咬紧毫无血色的嘴唇,一抹咸腥渐渐在口中蔓延,但他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一双虎目直视前方,浓郁的杀气弥漫在双眸之
中。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心中,除了杀敌之外,再无任何其他念想。
“父亲,请助我攻破县衙,助二公子破敌...”
心中缓缓呢喃一声,凌统回头望了一眼凌操早已冰凉的躯体,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只等孙权一声令下。
而另一边,丁奉率领的一千将士已经迎上了陈就率领的荆州大军,无数的鲜血浪花在长街上绽放,凄厉的哀嚎震天动地。
丁奉一马当先,别看他年纪不大,身高又矮,但杀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一柄三尺长刀挥舞开来,宛如一条白练,所有靠近他的荆州将士根本无需出
第二招便会惨死当场。而且死法都无比惨烈,不是被枭首,便是被腰斩,花花绿绿的内脏伴随着鲜血肆意挥洒,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丁奉的一身白衣
染得通红,时不时的还往地上滴着鲜血,如今的他就如同刚刚从血水中爬出来一般。
陈就勃然大怒,呼喝道:“莫要与江东水狗纠缠,杀过去,与少将军汇合,快!”
丁奉那双锐利的眸子早已锁定陈就,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十分清楚,如果能够斩杀陈就,荆州军立刻就会陷入混乱,而抵抗一万大军一刻钟甚至更久也
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这里,丁奉没有再犹豫,壮硕的双腿用力一踏地面,整个人宛如旱地拔葱一般拔地而起,硕大的脚掌连续踏在三名荆州将士的头颅之上。如今的丁
奉就如同一只翱翔在九霄云端的雄鹰,锐利的双目中除了猎物之外,再无他物。
“陈就,死来!”
最后一踏,丁奉放声怒吼,而被他踏在头顶的荆州士卒胫骨断裂,当场气绝,他却没有半分动容,掌中长刀高高扬起,仿佛要将陈就和他胯下的战马全
部劈成两段一般。
这种姿势其实并不是常用的招式,因为长刀高举除了便于蓄力之外,还会将胸腹的要害全部暴露出来,所以如果不是实力差距太大的话,一般人并不会
使用这种招式。
但对于丁奉来说,他并不是有轻松拿下陈就的信心,他只是打着两败俱伤的心思,想要尽快解决陈就,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来得好!”
陈就怒吼一声,不闪不避,掌中大刀斜撩而上,迎着丁奉的大刀便重重砸了上去。
“噹!”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长街之上,丁奉健硕的身躯倒撞而回,重重落地。
陈就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双手颤抖不已,本来充斥着轻视的双眸中突然带上了一丝凝重,望着丁奉那张年轻的面孔,陈就尽量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暗中蓄力。
“再来!”
落地后丁奉没有半分停顿,咆哮着再次狂冲而来,陈就同样没有犹豫,操纵着战马迎着丁奉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