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城将军府大堂。
毕岚一脸的难以置信,颤声道:“加亮先生,就算如此,张将军也不能自己便把刘虞杀了啊,刘虞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身份非同小可,哪怕是大
逆不道,也应押往洛阳,由宗正和陛下决断,岂是张将军能私自斩杀,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吴用清咳一声,无奈道:“将军也是迫不得已,刘虞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三军将士,将军若是不如此做,恐怕三军将士人人心寒,恐有哗变之
危,一旦鲜卑趁机而来,刘虞老儿岂能抵抗,恐怕幽州不再为大汉所有。”
毕岚摇头道:“跟咱家说这些没用,咱家自然相信张将军,但袁逢、黄琬那些世家、党人不会信,你说服咱家没用,得让那些洛阳城里吃饱了没事
干的党人相信才行,还有陛下,要不然,这帮人又该搬弄是非了,咱家只怕是爱莫能助。”
吴用赔笑道:“岚公言重了,这天下谁不知道岚公、让公、忠公等乃是陛下的亲信大臣,这天下哪有诸位办不成的事,区区一个刘虞,又怎么能难
倒诸公,再说了,这刘虞可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得。”毕岚打断吴用道:“你也甭给咱家脸上贴金,咱家有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这事呐,咱家敲敲边鼓可以,再多的,咱家也帮不上忙。
你呀,还是赶紧转告张扬将军,尽快派人赶去洛阳,若是能请动上次的卢老头和那何屠户,再加上咱家帮忙,说不定事还可为。”
“还有,一定要尽快,得抢在袁逢等人得到消息之前,这万一要是晚了,被那群党人恶人先告状,可就真没人能救得了张扬将军了。”
“多谢岚公指点。”吴用侧身露出身后的两口大箱,露出满满的金银珠宝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待我等前去洛阳之后,还有薄礼奉上,还请
岚公莫要推辞。”
毕岚刚才还十分严肃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都不见了踪影,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道:“张将军真是太
客气了,咱家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虽然毕岚嘴里说着受之有愧,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两箱金银,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吴用谄媚道:“刘虞之事,还请各位公公多加打点,将事情的原委向陛下详细道来,只要我家将军能安然度过此劫,还有厚礼相送。”
毕岚心领神会道:“先生放心,咱家理会得,张扬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咱家为了大汉,自然会维护张将军的。”
吴用心中一阵腻歪,但还是恭敬道:“如此,用便代我家将军谢过诸位公公了。”
毕岚用他的公鸭嗓子桀桀一笑,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客套,哈哈哈。”
张扬将大军安顿好之后信步进入马邑,来到大堂之前,心中暗暗思索着该如何平息斩杀刘虞之事,不想却在将军府的门口撞上一人。
张扬眉头紧皱,抬头看去,却不想被他撞倒的确是满头白发的蔡邕。
张扬伸手想把蔡邕扶起,问道:“蔡翁,不在府内来此作甚?”
蔡邕一脸的失魂落魄,直到听到张扬的声音才清醒过来,当下也顾不上自己曾经对面前之人不屑一顾,连忙翻身拜倒,哭嚎道:“小老儿以前多有
得罪,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将军大发慈悲,救救小女。”
蔡琰出事了?张扬心里一惊,急忙细问,却不想蔡邕只顾哭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此时,留守马邑的廖化赶到,翻身在张扬面前跪倒。
“子昂,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廖化突然大哭起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在已吾城拼死一战,浑身鲜血也不曾
流一滴眼泪的汉子嚎啕大哭,愤怒、悔恨、悲痛、惭愧种种心思涌上心头,那泪中,带着血。
张扬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蔡小姐,被匈奴人劫走了”
张扬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往脑门上撞。忍不住哇地一声怒吼,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就昏倒了过去。
廖化大惊失色,惊恐地叫喊:“子昂,子昂。”
刚刚送走毕岚的刘伯温和吴用两人刚刚回来,便看到如此景象,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吹气,又是扇风。好半晌,张扬悠悠醒来,却见廖化仍然跪
在地上,蔡邕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
颤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廖化连忙道:“就在大军回转之前,蔡小姐说想出城散心,某便派了数十人远远跟在身后,却不想方才其中一人前来回报,说一队匈奴人打劫了他
们,将蔡小姐掳走了。”
说罢,廖化痛哭道:“子昂,廖化无能,累得蔡小姐被劫走,某,某还是以死谢罪吧。”
说着,一头撞向了石墙。
“元俭,你疯了!”
张扬一把没有抓住,不过幸好李严在一旁,将廖化拦住。饶是如此,廖化还是撞了上去,头破血流。
“叫郎中,把孙思邈找来,都他娘的在这干什么!”
张扬快要疯了,厉声咆哮。
幸好,孙思邈一直在马邑城中,很快便把廖化的伤口包扎好,也幸亏李严眼疾手快,否则廖化这一下,肯定是会送了性命。
命人看护廖化之后,张扬又向逃回来的士卒询问事情的经过。
原来,事情发生之后,蔡邕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老头当时便疯了,浑浑噩噩便要亲自出城去追,却被廖化拦了下来,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幕。
张扬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停颤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是大队人马,否则不可能瞒过斥候的眼睛,一定是于夫罗的人!
“典韦!”
张扬厉声咆哮,典韦踏前一步,虎目中满是杀机,应诺道:“在!”
“备马,给我备马那些人不会跑得太快,给我追,给我追!”
“诺!”
典韦应诺而去。
张扬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碎,翻身爬起,大步向城外走去。
正好孙思邈迎面赶来,张扬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出声问道:“元俭情况如何?”
感受到张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令孙思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将军放心,廖将军没事,只是恐怕要将养一些时日。”
张扬点点头,神色肃穆地向外走去。
待刘虞出了马邑城,典韦已经点齐了兵马。杨七郎、李严、裴元绍等人全副披挂,就连伤愈不久的梁武都得到了消息,杀气腾腾地肃立在大军之前
。
“老典和小七跟我走,其余人留下!”
裴元绍不甘心道:“子昂,为何我不能去?”
“马邑城不能没人,刚投降的那万余乌桓人我不放心,小心一些,马邑不容有失。”
李严等人怒火滔天,从来都是他们陷阵营烧杀劫掠,何曾吃过这等亏,但他们也知道,张扬说得有理。
这个时候,马邑确实需要人坐镇。
“主人,等等我。”
就在张扬准备率人离去之时,张鸦带着硕大的白雪赶到。
张扬眉头紧皱,怒道:“回去,情况紧急,容不得耽误。”
张鸦道:“主人,追踪行迹,白雪最擅长了。”
张扬点点头,道:“上马,兄弟们,随本将追击!”
张扬翻身上马,白雪紧随在狮鬃兽的身边,一千余骑疾驰而去。
有了白雪的帮忙,追踪也就变得不再那么复杂,白雪虽然不是狗,但狼的鼻子和狗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扬率领千余铁骑直朝河套的方向追去,既然是匈奴人,而且还在马邑附近的,除了于夫罗之外,张扬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老子还没收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也好!
张扬胸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就连胯下的狮鬃兽都仿佛感染到了张扬的怒火,奔跑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分。
一路询问零星可见的路人,确实在数个时辰之前,看到一拨军马从此路过,看打扮也确实是匈奴人无疑。
人数大约两千上下,行色匆匆,随军还带着车仗,用布帛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张扬闻言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更确定了就是这伙人劫的蔡琰。
典韦赶上张扬,瓮声瓮气道:“主公,要不你先回马邑,某和小七带人追便是。”
张扬眉头一皱,一心向着救人的他没听懂典韦的意思,问道:“本将回去干什么?”
“匈奴人足有两千,而我军只有一千,万一有个好歹”
“老典,南阳如此危急本将都闯过来了,鲜卑人七万铁骑都留不下我,难不成我还怕那区区的两千人?老子有陷阵营,天下谁能拦我?!”
这一句话,仅剩的千余陷阵营全都不知不觉地挺起了胸膛,没错,我们怕什么?区区两千匈奴人而已。
“加速,都给老子快点!”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千余人狂催胯下战马,主辱臣死,该死的匈奴人,尽然敢欺负到我们陷阵营的头上来了,那就做好必死的觉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