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长社县。
曾经的颍川黄巾在此处被一把火烧得大败,可是如今这座城池又重新回到了黄巾军的怀抱。
数不清的尸首堆积如山,无数的鲜血在地上四处泼洒,仔细看去的话,不难发现这些尸首中的只有小部分才是官军,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
张梁手持利刃,浑身血污的从县衙内冲出,他的身后,遍地尸首,而且大都残缺不全,不难想象这些尸首在生前经历了些什么。
张白骑和雷公率领百余黄巾力士护卫在张梁左右,更远处,无数头裹黄巾,手持各色兵器的暴徒正在挨家挨户搜寻值钱的物件顺带杀人。
“啊!”
张梁仰天长啸,疯狂地倾泻着胸中的怒气。从广宗城破以后,他匆匆忙忙赶到阳城,却没想到阳城也已经被攻破,包括二哥张宝的无头尸首在内,
他再没有找到其他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东西。
二位兄长接连身死让张梁几乎崩溃,但振兴黄巾的理想让张梁重新站了起来,不过张白骑和雷公明显能感觉到张梁比之前压抑了许多,只不过他们
两人也只是一介武夫而已,并没有开导张梁的能力。直到今天,他们才感觉到张梁胸中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又重新成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公将军
。
长街上,一名虬髯大汉率领一队士卒径直走到张梁身边,抱拳拜道:“李大目拜见三将军。”
“拜见三将军。”
李大目身后数百贼寇稀稀落落的抱拳拜见张梁。
李大目的本名已无人知晓,因为他眼睛奇大,所以黄巾军中称呼他为李大目,像他这样的黄巾军中还有不少,比如张梁身旁的张白骑就是因为平常
喜欢骑乘白马,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诨号,再有雷公也是因为嗓门奇大,所以才被称为雷公。
“不必多礼。”张梁伸手虚扶,神情自然,仿佛还是那个率领千军万马的人公将军。
“待天下平定,尔等有功之人当俱为将军。”
反正是空头支票,这些人中不知道有几个能活到那个时候,张梁可不是个草包,这种简单的伎俩他算得上驾轻就熟。
欣喜贪婪之色在众黄巾贼寇脸上凝聚,连看向张梁的目光都多了许多敬畏。
李大目疑惑不解道:“三将军不是在冀州随大贤良师行事?如何只带这点人手前来颍川?”
张白骑目光黯淡,正想把张角身死,广宗城破的消息告诉李大目,却被张梁抢先说道:“冀州已定,大贤良师拥兵百万,正欲席卷天下,奈何听闻
南阳的神上使张督帅兵败身亡,南阳颍川等地大军群龙无首,所以大贤良师派我来整顿大军,发展信众,与官军作战。”
张白骑和雷公闻言一脸错愕,雷公不解,当下就想出言询问,却被张白骑悄悄拉了一下衣角,覆在耳边道:“大贤良师兵败身死之事不得乱说,不
然这群人难免有其他想法,对三将军不利。”
雷公闻言不再多言,只是眼中充满了对张梁的佩服。
李大目大为欣喜,道:“南阳、颍川等地有三将军统率再好不过,只是为何不见神威大将军派人来迎接三将军?”
“神威大将军?”张梁疑惑不解。
这下轮到李大目不知所措了,他疑惑不解的问道:“就是陷阵营大头领张扬将军,不是说大贤良师已经封他为神威大将军了吗?我等还准备推举他
为颍川大督帅,三将军不知?”
“哈哈哈。”用笑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之后,张梁缓缓道:“如此大事,我岂能不知,只不过连续赶路三五天,头脑有些发昏罢了,不知神威大将
军现在何处?”
李大目不疑有他,道:“神威大将军目前应在昆阳县内,听闻如今颍川黄巾军的各大头领都在往昆阳赶去,共同推举神威大将军为颍川大督帅,末
将本准备攻下长社之后便起身前往,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三将军。”
张梁沉吟半晌,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沉声道:“既然如此,便请张将军和李将军一起去趟昆阳,请咱们的神威大将军来长社一叙。”
李大目自无不可,道:“末将谨遵三将军号令。”
昆阳县衙。
此时的县衙可谓济济一堂,不仅张扬手下众将俱全,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也赫然在列,就连攻下郏县的彭脱,攻下襄城的卞喜,以及攻击颖阴不
成的靳凯等人也一个不少。
张扬举起酒樽在手中轻轻摇晃,淡淡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陷阵营众将一言不发,唯张扬之命是从,其他人却各有心思。
彭脱面露喜色,大大咧咧道:“大督帅,此时颍川各县基本俱在我等之手,唯有颖阴、阳翟、许昌等数县还在官军的控制下,某认为此时当一鼓作
气,统一颍川全郡。”
卞喜也出言赞同道:“老彭所言甚是,只要能统一颍川,我等便能聚集起几十万的大军,到时候再联合冀州的大贤良师,这天下很快就是咱们黄巾
军的。”
靳凯面色阴沉,恨恨道:“可恨那颖阴县令不识好歹,竟敢妄图阻挡我黄巾大军,还请督帅借在下一支人马,某誓要屠尽颖阴全县!”
一抹冷笑在张扬的脸上浮起,冷声道:“尔等可知豫州刺史王允的官军昨日已到陈郡,今日便可进入颍川,到达许昌?”
众人闻言大惊,黄邵眼珠一转,出言问道:“不知大督帅的消息从何处得来?官军又有多少人马?”
张扬看了黄邵一眼,道:“消息是我手下的斥候亲眼所见,人数大概五千余众,但却是整个豫州的精兵,不是颍川这些郡兵可比。”
一听官军只有五千,卞喜不以为意道:“大督帅勿慌,只是某家麾下便有精锐三万余,不过五千余官军而已,不需大督帅出手,某定叫其有来无回
。”
张扬心中不屑之意更浓,贼寇永远都是贼寇,看起来他们早已忘记当初在颍川大督帅波才麾下时,几十万黄巾军被朱儁不过万余官军付之一炬的往
事了。
不想再和众人扯皮,张扬沉声道:“我欲舍弃颍川,率军北上,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下瞬间响起接头接耳之声,就连张扬手下众人都目露不解,只是迫于张扬的威势,他们不曾出言反对罢了。
卞喜当下拍案而起,道:“督帅,如此形势,骤然放弃,岂不可惜?”
黄邵亦劝道:“督帅,弃颍川而就他处,恐难有作为。”
靳凯阴沉道:“督帅引军自去,昆阳便留给某做根基,如何?”
张扬怒喝道:“尔等意欲抗命乎?”
管亥等人虽不解张扬之意,但还是个个手按刀柄,仿佛只要张扬一声令下便会把对面众人斩杀于此。
大堂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门外一士卒径直入内,神色激动道:“大头领,三将军遣使来见。”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无不色变,表情不一,唯有张扬目露疑惑,道:“哪个三将军?”
张扬麾下俱是黄巾军出身,哪能不知道三将军是谁,那小卒连忙道:“三将军乃是大贤良师的三弟,人公将军。”
张扬勃然色变,一字一顿的道:“人公将军张梁?!”
士卒抱拳应道:“正是。”
哪怕张扬对历史不甚了解但对张角三兄弟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但他搞不明白的是张梁理应和张角一同死在广宗城内,为何会来颍川?而且从士卒
和堂上众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张角老道的影响力绝对不小,不然怎么会连一个小卒听见张梁的名字都露出激动之色。
张扬虽然曾经说过和黄巾再无关系,但陷阵营和黄巾军的关系岂是凭一两句话便能抹去的,不然怎么官军和黄巾军都会默认他们为黄巾军的一员,
甚至颍川等地的黄巾军还自发给他封了一个神威大将军的名号。
张扬十分为难,他既不愿意听命于别人,却又无法斩断陷阵营和黄巾军的关系,更兼之他还想利用颍川的黄巾众人,想到这里,张扬计上心头,沉
声大喝道:“广宗城破,大贤良师与三将军俱已亡于军中,怎会出现在颍川?来人分明是官军奸细,妄图以三将军之名把我等一网打尽”
“谁言三将军已亡?”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响起,一条雄壮大汉已步入堂上,手中高举一杆通体翠绿,朴素异常的九节杖,在烛火的照耀下凛然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
大汉见众人都被惊呆,大喝道:“大贤良师随身九节杖在此,见杖如面,尔等如何不跪?”
话音未落,卞喜、彭脱等人纷纷跪地顿首,只有陷阵营一系人马没有丝毫动作。
那大汉见张扬等人没有动作,对张扬怒喝道:“见了大贤良师的九节杖,汝为何不跪?”
张扬冷笑一声,回身端坐堂上,森然喝道:“恐怕大贤良师如今已然尸冷,尔乃何人,胆敢冒充三将军使者?”
张扬眼中杀机大盛,他已经打算好要一口咬死张角身死,如若堂上众人一意孤行,他并不介意把这些人全部斩杀,收其部众为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