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啊,阿米莉亚,”汤姆见她走进客厅,说,“喝葡萄酒吗?”
“还要干活。”
“你确定?”
“是的。”她注意到莱姆和阿切尔的杯架上都有威士忌。“我是说,不要。我的意思是,要,我要一杯。”
过一会儿,看护回来了。他扫一眼近旁的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等一下。”
“等一下,”莱姆说,想先发制人,“什么意思?我讨厌别人这样说。‘等一下’,等什么?停止活动?停止呼吸?停止思维进程?”
“行啦,‘等一下’的意思是,有人做了让人无法容忍的事,这事我现在才知道,并且要提出抗议。你偷了酒。”
阿切尔哈哈大笑。“他命令我站起来,走去那里倒些酒。不,林肯,我不会代你受过的。我只是区区一个实习生,记得吧?”
莱姆咕哝道:“如果你一开始给的量够多,就不会有问题了。”
汤姆抓起酒瓶,离开了客厅。
“等一下!”莱姆大喊,“这才是这个词的正确用法。”
听到这番斗嘴,萨克斯微微一笑,继续研究证物。她看看证物袋,紧紧盯着证物表,同时来回踱步。她经常这么做,来回踱步,以释放活力。过去林肯·莱姆可以行走的时候,遇到案子里有棘手的问题要考虑,也常常这么做。
门铃响起,莱姆听到汤姆的脚步声朝门口去了。访客的问候轻得几乎听不见,莱姆由此知道了来者是谁。
“该干活了。”莱姆说。
梅尔·库柏走进客厅,脱掉外套,萨克斯朝他点点头。他已经听说过阿莉西亚·摩根,莱姆现在在解释她对证物造成的污染。技术员耸耸肩。“我们还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呢。”他扫了一眼从格里菲斯和摩根的公寓里搜集的证物,“好,好,我们会从这里找出答案的。”
库柏的眼睛闪闪发亮,亮得就像采矿者发现了拇指大小的金块,莱姆见此情形很高兴。
萨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乳胶手套,这时,手机叮了一声。有信息进来。
她看了看信息,回了一条,然后朝电脑走去。一会儿后,她打开了一封邮件。莱姆看到了官方的抬头。这是纽约市警察局犯罪现场调查组总部发来的一份证物档案。
“他们找到了我想要记起来的东西——早些时候那起案子里的。”
她举起弗农·格里菲斯做的弹药车。车轮和犯罪现场调查组总部发来的图片里的车轮完全一样,她刚刚才收到的图片。
她说:“阿莉西亚说她遇见弗农时,他把欺负他的人杀了。”
“对。”
“我觉得受害者就是艾奇·里纳尔多,那个毒贩和运毒者——在那起凶杀案上,我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阿切尔说:“是的,轮子匹配,玩具轮子。”
“对。还有,里纳尔多可能是被这其中的某样东西砍死的。”
她点点头,指的是他们从格里菲斯的公寓里找到的剃锯和刀子。
“好,很好,”莱姆说,“又有一个牵涉格里菲斯的现场。关于那起案子,有什么东西也许能让我们想到他藏在哪里吗?”他和萨克斯一起查过那起案子,但为时短暂,在还没有太多进展的时候,他就退休了。
她把她知道的情况想了一遍,最后说道:“就只是他跳进一辆吉卜赛出租车,去了村里的某个地方。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啊,”莱姆轻声说,凝视着证物板,“这就让我们的处境略有不同了。”
“但村——”阿切尔说,“很大,如果没办法缩小……”
“总是要质疑你的假设。”
萨克斯说:“说来听听。你是说哪个?”
“假设弗农指的是格林威治村。”
“还有什么别的村?”
“中村。”他看一眼阿切尔,“皇后区的一个社区。”
她点点头。“那个你说是——因为那些腐殖质和别的微物证据。我还对此表示怀疑。”
“没错。”
“我猜我们终究不需要两个问号了。”
萨克斯仔细看着网上的一张中村地图。面积不小。“知道他到底有可能在哪里吗?”
“我知道,”莱姆仔细看着地图说道,耳朵里响起朱丽叶·阿切尔的话。
谜语的谜底总是很简单……
“我能把范围缩小。”
“缩小多少?”库柏问。
“缩小到大概六英尺。”
皇后区的圣约翰墓园是许多名人的永久安息之地。
他们当中有:马里奥·科莫、杰罗丁·费拉罗、罗伯特·梅普尔索普,还有毫不逊色的查尔斯·阿特拉斯。但阿米莉亚·萨克斯知道这地方,主要是通过类似职业性的关系,你可能会这么说。这个天主教墓园里埋葬着历史上最著名的匪徒的尸体,有好几十个:乔·科伦波、卡迈恩·加兰特、卡罗·甘比诺、维托·吉诺维斯、约翰·高蒂,还有教父之最,幸运大佬卢西安诺。
现在,萨克斯把都灵车停在中村大都会大道的入口处,以纽约市的标准来看,这里一片田园风光。主楼是巴伐利亚人和伊丽莎白时代的乡下人都会觉得熟悉的建筑。尖顶,塔楼,铅框窗户,围有白边的砖墙。
她钻出车子,出于习惯解开外套,随即用张开的手掌碰碰格洛克的枪柄以调整位置。如果过一会儿你问她有没有这么做,她不可能告诉你。
附近停着当地警局的两辆便衣警车。她很高兴地发现,两辆车相当不引人注意。没有古里古怪的伸缩天线,没有电脑占据前座的空隙部分。挂的是真正的车牌,不是政府牌照或永久牌照。
在入口附近的一个有利位置,一名年轻的巡警朝她点点头,他胸甲上的名字是凯勒。
“我们可以步行过去吗?”她问。
“可以,这样最好。”
她明白他指的是这种情况,任何车辆在这个大范围开放的墓园都会引来关注。
“不过我们动作要快,马上要天黑了。我们守住了入口,但是……”
他们默不作声地出发了,穿过入口,然后沿着沥青车道走。这个春日的傍晚温和如贺卡,来这里的人很多,留下了鲜花。有些孤身一人,可能是鳏夫寡妇。多数都上了年纪。也有成双成对的,给父母的墓地献花,也或者是给孩子。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墓园的一个荒芜之处。两名紧急勤务小组的成员抬起头,都是留平头的壮实男子,配着战术装备。他们在一座陵墓后面执行监视任务。
她点点头。其中一名战术警察说:“他来这里有半小时了,还没有动过。我们派了一个便衣警察去清理平民。跟他们说稍后会有一场国葬,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清场。”
越过他们,萨克斯看向五十英尺开外的一处坟墓,看着一个男人的后背,那人坐在墓碑附近的长凳上。
“如果他要逃跑的话,”她问,“别的小组呢?”
“哦,我们都守好了,那里、那里和那里。”凯勒说着指了指,“他哪儿都去不了。”
“没有车?”
“没有交通工具,警探。”
“武器呢?”
“没发现。”这是其中一个战术警察说的。他的搭档摇摇头,补充道:“不过长凳旁有个背包,他可以够到。”
“他从包里拿了东西出来,放在墓碑上,看见了吗?我用双筒望远镜看了下。好像是个玩具,一艘船或什么的,一条小船。”
“是微缩模型,”萨克斯没有细看就说,“不完全是玩具。支援我,我去抓他。”
弗农·格里菲斯没有抵抗。
他本来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非常瘦,但她能看见紧身衬衣下面的肌肉,他还长得高,手一伸就很长。而且,背包里可能还装着一把致命的圆头锤,也可能是刀子或锯子,就像她在切尔西找到的一样。
钢吻……
看到警察突然出现,他明显大吃一惊,先是半起身,然后又坐回长凳上,举起长得扎眼的双手,直直举在空中。凯勒指挥他跪下,然后要他趴到地上,他就这样被铐住、接受搜身。背包也被搜过了,没有枪,没有锤子,没有能当武器的东西。
萨克斯猜他坐在他弟弟彼得的墓前,想他想得失神了。或者,如果格里菲斯相信那类事,他也许真的以为他们在对话呢。
话又说回来,他可能只是在想实际的问题。接下来会怎样?过去几天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然后,紧急勤务小组的成员把他扶起来,夹在中间,他和萨克斯朝墓园办公室的前面走去。他又被安排坐在长凳上,这条凳子带有一只结了铜锈的鸽子。他们在等囚犯运输车;格里菲斯坐在便衣警车的后面会很挤。另外,他用那么巧妙、野蛮的方式伤人,你才不会要他坐在警车的后面对着你,更不用说是一辆福特都灵,即便他戴着手铐。
萨克斯坐在他的旁边。她拿出磁带录音机,打开,然后一一列举他的米兰达权利,问他是否明白。
“明白,当然。”
格里菲斯的手指很长,跟他的脚相配,脚的尺寸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他的脸也长,但没有胡子的苍白面容显得普通。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
她继续说:“我们知道阿莉西亚·摩根让你杀了一些人,那些人跟美国汽车公司带有缺陷的汽车有关联,她的丈夫被那辆车害死了。但我们想多了解一下情况,你可以说说吗?”
他点点头。
“你能说‘可以’吗,拜托?”
“哦,抱歉。可以。”
“用你的话把发生的事告诉我。她跟我的搭档讲了一些,但不是全部。我想听你说说。”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讲了阿莉西亚目睹他在街头杀人之后,是如何接近他的。“是他先动手的。”他用强调的语气补充道。
她记得莱姆跟她说过,格里菲斯诱使里纳尔多去攻击他。但她点点头表示鼓励。
“你说她让我杀那些购物者,他们制造和销售的汽车害死了她的丈夫。”
购物者?她感到纳闷。
“但我做这事是想帮她。她有烧伤和割伤,并且你知道的,她被发生的事永远改变了。我就同意了。”
“她希望那些她觉得应该承担责任的人被产品杀死。”
“用品,对。因为这就是害死她丈夫和伤害她的东西。”
“跟我说说托德·威廉姆斯吧。”
他确认了他们的猜测。数字化社会活动家威廉姆斯是个黑客天才,教格里菲斯怎样入侵datawise5000控制器。还有,他假冒成广告代理商,买到了装有控制器的产品的数据库,以及具体购买了哪些产品的个人和公司的数据库。
格里菲斯还说,他和阿莉西亚在清单中进行了搜索,查找受雇于美国汽车公司、喷油器公司、广告制作商的人,或者是它们的代理律师。“格雷格·弗罗默、贝恩科夫、乔·黑迪。韦斯切斯特郡的那个保险业女律师。”
“事后,你和阿莉西亚要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北边吧,加拿大更好。这一切发生得很快,还没有计划好。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他问,“我从没跟阿莉西亚讲过我弟弟的事。”
萨克斯解释道:“前段时间发生过一起案子。死在你手里的那个人叫艾奇·里纳尔多。”
“购物者。”
又是那个词。
“他是个毒贩。”萨克斯说。
“我知道。我后来看了新闻。但是,怎么回事呢?”
“这起案子归我办理。在你杀死他的现场找到一件证物,是玩具轮子。你有一辆弹药车,在切尔西的公寓里,车轮是一样的。”
格里菲斯点点头。“我给彼得做了一辆,一辆弹药车。”他回头朝他弟弟坟墓的方向点点头。“那晚吃晚饭的时候,我把弹药车带在身上。出了餐厅,我打算来这里,把弹药车放到他的墓上。”他因为厌恶或愤怒哆嗦了一下。“被他弄坏了。”
“里纳尔多?”
他点点头。“他走回他的卡车去,没看路,撞到了我,它就被撞坏了,那辆弹药车。我骂他,他来追我,我就把他杀了。”格里菲斯摇摇头。“但这里,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萨克斯解释说,在他们把弗农和里纳尔多联系起来之后,随着莱姆来了个“中村飞跃”,就不难推测,从不同现场得到的这些证物——腐殖质、大量化肥和杀虫剂或除草剂,连同石碳酸,尸体防腐剂的一种成分——可能意味着他来过此处这个著名的墓园。
缩小到大概六英尺……
一通电话就查出了彼得·格里菲斯,弗农的弟弟,被葬在此处。萨克斯给负责人打电话,问他们是否有弗农来过墓园的记录。他说他不清楚来访的情况,但格里菲斯的墓地周围一直有古怪的事出现:有人会在墓地留下微缩家具或玩具。负责人告诉她那些东西做得极其精致。这人猜测有些来访者把东西拿走了。被上交上来的,他都存放在办公室,等着有人来认领。这一组合具备了都市传奇故事的所有要素:微缩模型和一座墓园。
“彼得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喜欢我给他做的东西。当然是男孩子的玩意儿。中世纪的武器、城堡里的桌子和王座。弹弩和战事塔楼。大炮和弹药车。他会喜欢那条小船的,那条沃伦小船。放在墓碑上。现在在哪儿?”
“证物袋里。”她不得不多说一句,“会好好保管的。”
“你们警察,你们在盯着坟墓?”
“对。”
萨克斯注意到他的弟弟去世时只有二十岁。她对此说了几句,然后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购物者。”
“你说过这个。是什么意思?”
格里菲斯看着他的背包。“那里面有一本日记吧?我弟弟的日记。他用mp3播放器口述的日记。我一直在听录音记录日记,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出版。彼得讲了一些了不起的东西,关于生活,关于人际关系,关于人。”
萨克斯找到了那个皮面本子。本子很可能有五百页。
格里菲斯继续说:“在曼哈斯特的高中,有些很酷的小子跟他成了朋友。他以为他们是认真的。但是,嗯,他们只是利用他来报复一个不想跟他们发生性关系的女孩。他们给她下了药,让彼得以为那是另一个人,他们把他和她在床上的样子拍下来了。你知道的,你可以想象。”
“他们发到网上去了?”
“没有,那时还没有手机相机。他们拍的宝丽来照片,在学校里传看。”他朝那个皮面旧本子点点头。“最后一页,最后一篇。”
萨克斯找到了。
有些事不会真的过去。永远不会。我以为会过去,打心眼儿里相信会过去。我告诉自己我不需要萨姆和弗兰克这样的朋友。他们是鼻涕虫,他们是废物,他们是垃圾。跟达诺或巴特勒是一路货色。其实更坏,因为他们说一套做一套。我告诉自己,不值得为他们费神。但没用。
我不知道那是辛迪,没人相信这一点。学校里的每个人,警察,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计划好的。
没有受到控告,但无所谓了。我的怪胎形象得以强化。
弗农气疯了,想杀掉他们。我哥哥总是那副脾气,总是想报复跟他或我作对的人。爸妈总是得盯着他。他的购物者,他想杀掉那些购物者。
弗兰克和萨姆和辛迪发生的事,所有的事——我没生气,不像弗农。我只是累了。好厌烦那些眼光,好厌烦我储物柜里的字条。辛迪的朋友们朝我吐口水。她走了。她和家人搬走了。
好累。
我需要睡觉。这就是我需要的,睡觉。
“他自杀了?”
“严格说来不是。他如果自杀,就不可能被葬在这里。天主教墓园嘛。他喝酒喝到神志不清,再开车跑到二十五号公路上,时速是一百英里。二十岁。”
“‘购物者’呢?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彼得?我们天生与众不同,长的样子不同。这叫马凡氏综合征。”
萨克斯对此不了解。她猜是这毛病导致了他的高个子和不成比例的轻体重、长手和长脚。对她来说,这不是特别古怪的毛病,只不过是另一种体形。但校园里的恶霸?呃,他们通常不怎么需要依据。
格里菲斯继续说:“我们经常遭人取笑,我们两个都是。小孩是很残忍的。你长得漂亮,不会知道这个的。”
她知道。青少年时代,萨克斯比多数男孩都要男孩气,比所有人都争强好胜,当然就受欺负。然后在时尚行业,她也被欺负,因为她是女性。当她加入警队,情况也一样……并且因为一样的原因。
他说:“大部分男孩在体育课上受欺负,但对我而言,是手工艺术课——手艺课。事情的起因,是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八年级的。我听说她有座很棒的娃娃屋。所以,当所有别的男孩做书架和刮鞋器当作业时,我给她做了一张齐本德尔式桌子。高六英寸,棒极了。”他的浅色眼睛闪闪发亮,“桌子棒极了。男孩们为此骂我坏话,‘瘦豆角有栋娃娃屋。香肠干是个女孩。’”他摇摇头。“我还是把桌子做完了。我把桌子给了萨拉,她一副滑稽样,你知道。就像你为别人做了什么特别棒的事,这事超出他们所想的时候。或者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想要。这让他们不舒服。她说:‘谢谢。’就像在谢一个女服务员。我再没跟她说过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产品购买者那样的购物者。是手艺课学生那样的习艺者。
“那些人对阿莉西亚和她家人所乘坐的有缺陷的汽车负有责任,你把他们当作习艺者。”
“他们就是。他们是恶霸,狂妄自大,只想着他们自己。明知道那些有缺陷的汽车很危险,还要卖出去。赚钱,只有这事对他们重要。”
“你一定很爱你的弟弟。”
“我留着我的旧手机,里面有他的语音留言。我总是听听留言,这是种安慰。”他朝她转过头,“生活中的任何安慰都是好的,你不觉得吗?”
萨克斯确信,她已知晓下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些拍了你弟弟和那个女孩的照片的男孩子,他们怎样了?”
“哦,这就是我搬来切尔西的公寓的原因。心意已决,对我而言做起来就更容易了——找到他们,杀掉他们;他们在城里工作。一个被我砍死,萨姆。另一个,弗兰克?被我打死了。尸体在纽瓦克附近的一个池塘里。你如果想听,这些事我可以跟你多说说。她要杀我,对吗?阿莉西亚。”
萨克斯犹豫不决。
事情总会被人知道,早晚的事。“对,弗农。抱歉。”
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知道。我是说,内心深处,我知道她在利用我。任何想要你杀人的人,在你们睡过之后,只要直接开口就行了。”他耸耸肩,“我还能指望什么?但有时你任由自己被利用,是因为……呃,只是因为你孤独或别的什么。我们都要为爱付出这样那样的代价。”他又盯着她的脸探究,“你对我很好,甚至在我要杀你的母亲之后。我觉得你终究不是个习艺者。我本以为你是,但你不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吗?”
“是什么?”
“在背包里。还有一本书。”
她看看包里,找到了一本薄书。“这个?”
“对。”
《微缩房间内的死亡谜案研究》。
她翻着书,细看那些微缩犯罪现场的图片。萨克斯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些实景模型的制作者是弗朗西斯·格勒斯纳·李。萨克斯看着躺在厨房里的一个小人偶、一具尸体,轻声笑起来。
“这书你可以留着。我希望你留着。”
“我们不可以拿,你理解的。”
“哦,为什么不可以?”
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警方的规定。我们不可以拿。”
“好吧。或许你可以买一本,既然你知道这书了。”
“我会买的,弗农。”
两名穿制服的警察走过来。“警探。”
“汤姆。”她回应高个儿的那个。
“囚车来了。”
她对格里菲斯说:“我们要带你去看守所。你会乖乖的,对吧?”
“对。”
萨克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