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梅尔·库柏手拿数码相机,还在扮演基础设施摄影师的角色。他待在包裹着电动扶梯的脚手架里面,走来走去。
“他们怎么弄进来的?”他叫道,“这个东西体积很大。”
“拆掉屋顶,在地板上打个洞,用直升机吊下来。也有可能是天使或超级英雄干的。我忘了。”
“林肯,我的疑问合情合理。”
“不相干的问题,就不合理。你看到什么了?”
“再等等。”
莱姆叹了口气。
速度啊。他们的行动要快。当然,要快一点帮助桑迪·弗罗默太太。但同时,正如阿切尔所想和惠特莫尔确认过的,他们还要抢在想发笔横财的虚假原告冒出来之前,快一点达成庭外和解。惠特莫尔解释过:“有其他从电动扶梯上跳下去的乘客。伤势很轻,或者没有受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起诉。然后,”这位律师补充道,“还有那些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的人,他们的理由是目睹了一起可怕的事故,他们的生活会发生永久性改变,再也无法使用电动扶梯了……噩梦连连、饮食失调、请假休息导致收入减少。对,这是真的。一派胡言,但这是真的,这就是人身损害赔偿法的世界。”
这时,坐在电脑前的阿切尔喊道:“市政府暂停了所有mce-77型号电动扶梯的运行,以待检查。《纽约时报》上的消息。纽约市安装了五十六部,别的地方安装了将近一千部。没有其他的事故报道了。”
有意思。莱姆想知道,检查是否会发现对他们的案子有利的东西。他还想知道,要多久才会有结论。
终于,库柏来到莱姆身边,把索尼相机的存储卡取出来。他把卡插入电脑的插槽,在高清屏幕上调出照片。屏幕足够大,几十张照片可以一起排列出来。
莱姆挪近一些。
“有关联的部分好像在这里,”技术员走向屏幕,指出来,“突然打开的踏板。这块踏板既是台阶,顶部的固定台阶,也是用于维修的检修口。用铰链连在另一端,跟电动扶梯的台阶是分离的。我猜大概有四十磅重。”
阿切尔喊道:“四十二磅。”她解释说,她在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的安装维护手册里找到了详细说明。
库柏继续说:“还有一个弹簧起辅助作用,这样的话,当铰链松开的时候,踏板门就会弹开大概十六英寸。”
这符合萨克斯的观察和照片里的情况。
“工人可以从那里径直把踏板抬起,用一根杆子撑住——就像支撑引擎盖的那种杆子。”库柏指着他拍的照片说,“工人想关上踏板门,就往下按,或者我猜,是站在上面,直到踏板门底部的三角形支架触到一个固定杆上的弹簧栓。这里。支架往里推弹簧栓,最后踏板落下,弹簧栓插入孔里锁上踏板。”
“弹簧栓是怎么松开的?”莱姆问。
“电动扶梯的侧面有块被锁住的盖板,盖板后面的插座里有个按钮开关。这里,电路在这里通向伺服驱动器。开关会让弹簧栓缩回来,打开检修口。”
“那么,”莱姆沉思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检修口突然打开了呢?有什么想法?快点,动动脑子。”
阿切尔说:“弹簧栓的支架断开了?”
但他们检查了萨克斯拍的照片,照片显示支架好像仍然连接在检修口的底部。
“也许弹簧栓断了。”莱姆说,“哈维兰彗星型客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
阿切尔和库柏都朝他看。
他解释道:“那是最早的商用喷气式客机。其中三架因为金属疲劳,在空中发生爆炸,有扇窗户在高海拔的空中出了问题。金属疲劳是机械故障的主要模式之一。其他模式有变形、腐蚀、脏污、断裂、撞击、压力、热冲击,还有其他几种。当材料——可以是金属,也可以是别的东西——遭受周期性载荷时,疲劳的现象就会发生。”
“喷气式客机,”阿切尔回应道,“会一次又一次地承受增压。”
“就是这么回事。对。在那起案例中,窗户和门是方形的,压力集中在尖角上。经过重新设计,飞机的舱门和窗户就变成圆形了。压力更小,疲劳状况更少了。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电动扶梯的检修口频繁开关,导致弹簧栓的部位产生疲劳了吗?”
库柏把弹簧栓标出来。“这架模型上没有磨损的迹象,不过模型是新的。我不知道原初的电动扶梯有多旧、检修口打开和关闭过多少次。”
眼前没有实际的证物,莱姆又一次感到沮丧。
当朱丽叶·阿切尔笨拙地用右手手指操作触控板,向他挪近时,他听到一阵推撞桌子的声音。熟练掌控一辆两百磅的轮椅,是需要大量练习的。
游戏新手……
“商城里出故障的那部电动扶梯,用了六年。”她说。
“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的新闻稿宣称,他们拿到了商城的电动扶梯合约,这是七年前的事。施工是在第二年。根据检修建议,这部电动扶梯每年应该接受五次检修,并用润滑油保养。考虑到故障和计划外的修理,我觉得检修口打开和关闭过五十次。”
莱姆看着库柏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弹簧栓扣住三角形支架,锁住了踏板。弹簧栓大概只有一英寸长,却很粗,似乎不太可能在打开次数有限的情况下发生疲劳。
阿切尔补充道:“检修步骤之一,就是检查弹簧栓是否过度磨损。这可能也是针对疲劳状态的。”
“什么材质?钢材?”
阿切尔说:“没错。电动扶梯的所有部件都是钢材,除了几处跟事故无关的外壳以及外观部件。这些都是铝材和碳纤维。”
毫无疑问,她很快就把手册和说明书弄明白了。
莱姆说:“弹簧栓即便完好无损,也有可能松动,没有完全复位。震动有可能导致松动。”
也许……这个案子里可以有许多假设。
“锁定装置是哪里生产的?”
她根本没看她加载到屏幕上的资料,说道:“是生产商,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不是哪个单独的公司。”
莱姆说:“有可能是金属疲劳,有可能是维护问题。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会导致检修口打开呢?”
阿切尔问:“会不会有人不小心打开了开关,或者是搞恶作剧呢?”
库柏调出一些照片。“开关在这里,在电动扶梯外面的底部,靠近紧急切断开关,”他指了出来,“但是有一扇上了锁的小门挡着。”
莱姆说:“阿米莉亚查过这事。她仔细看了商城的监控录像。她说,检修口打开的时候,开关附近没有人。”
阿切尔皱起脸,讽刺地蹙着眉。“录像呢?”
“调查局没收了。”
她头一扬,眼睛瞄向库柏。“我们是平民,但你是纽约市警察局的人,对吧?”
“我在这里不是。”他赶紧接话。
“你是——”
“我是非官方人员,正在休假。如果我现在去拿调查材料,我就要被派去休长假了。”
莱姆审视着照片。“还有什么别的事故原因呢?”他沉思着。
“好吧,没人故意按按钮。也许是短路或别的电力问题启动了开关。开关阻滞了驱动器,伺服驱动器,导致弹簧栓缩回、检修口打开。”
“咱们看看线路。”
梅尔放大他在电动扶梯内部拍的照片。
莱姆注意到,有根电线从外面的按钮开关伸出来,沿着内墙延伸。开关线的末端是一个插头,插头插在伺服驱动器内侧的其中一个插座上。
“线路是暴露在外的。”库柏说。
“的确。”莱姆说,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一会儿后,阿切尔也露出了笑容。“我明白了。细小的金属或箔片或导电的什么东西,有可能落到插头上,连接上电路。伺服驱动器把弹簧栓拉出来,检修口就打开了。”她补充道,“我找不到任何涉及这个型号电动扶梯的类似事故。电动扶梯有时很危险,但通常是衣服或鞋子被夹到机械装置里。这种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多。去年,全世界有一百三十七人死于电动扶梯事故。几年前,有一起最惨的灾祸,伦敦地铁里发生爆炸。灰尘和颗粒不断堆积,然后失火、爆炸,就像谷物升降机发生爆炸一样。你们见过那些东西吗?”
“曼哈顿不常发生这种事。”莱姆仔细想着她说的话,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见过,”梅尔·库柏回应道,“见过一次。”
莱姆听着这不相关的事,一脸不快。“那么缺陷是——”
“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没有把插头遮起来。”阿切尔说,“这原本是件容易的事。把插头设置在凹座里,用东西盖住,大概是这样。”
库柏说:“或者他们根本就不该使用插座。在开关和伺服驱动器上采用硬接线,公司也许是想省钱。”
这算第一个迹象,生产商方面可能有合乎惩罚程度的行为。
“谁是——”
他话未说完,阿切尔就答道:“跟锁定装置一样,伺服驱动器和开关都由中西部交通运输公司生产。那是他们的组件部门,是分支部门,而不是子公司。他们没法躲在公司面纱后面的。”
库柏说:“我以为你是流行病学家呢。”
“《波士顿法律》,相信我,真的很好看。我还喜欢看《风骚律师》。”
库柏说:“还有《洛城法网》。”
“哦,很棒。”
拜托……
莱姆正苦苦思索,外来物质是怎样驱使伺服驱动器打开检修口的。
“我有个主意。”阿切尔说。
“怎么说?”
“你是个科学家,你喜欢实证。”
“我这万神殿里的至高之神。”莱姆说,也不在乎这话听起来多么狂妄自大。
她朝电动扶梯点点头。“能动起来吗?”
“传动器、齿轮、伺服驱动器和开关都是可以工作的。电源也接上了。”
“那咱们就试验一下吧。启动电动扶梯,试试打开检修口。”
莱姆念头一动。他转向厨房,大喊道:“汤姆!汤姆!我要杯喝的。”
看护来到门口。“我最近说过了,这有点太早了。”
“喝可乐也太早?”
“你从来不喝碳酸饮料的,家里没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附近有家熟食店。”
在白城堡的步行范围内的两家五金店里一无所获。
没人记得看见过跟不明嫌疑人四十的外貌特征相符的顾客,并且两家店都不卖圆头锤。因此,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阿米莉亚·萨克斯一直在人行道上咚咚咚地走;普通社区的人行道,大风呼号、垃圾遍地,她沿路调查其他店铺:车身维修店、汽车用品店、电话卡专营店、汽车服务店、假发店、墨西哥快餐店,以及数十家别的店铺。有家杂货店的店员“非常肯定”,他在街上看见过跟不明嫌疑人四十的外貌特征相符的人,但具体记不起来他去过哪里、他的穿着打扮和随身物品。
这次目击事件,或许可以证实白城堡的夏洛特的看法:他往这个方向来了。但说到目的地,还是个谜。当然,他可能会步行前往公交车站和地铁站;或者,他有可能把车停在车库里,尽管他没有使用汉堡连锁店的停车场。她还检查了商业场所的监控视频,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没对准人行道,只是对着门、停车场和室内;而且,监控摄像头数量庞大,即便不明嫌疑人踏入有监控的商店,或者抄近路穿过停车场,她也没有人手和时间仔细检查几百个小时的监控视频。托德·威廉姆斯谋杀案是一起重大的罪案,但纽约五大城区的重大罪案不止这一起。在这一行,你总得保持平衡。
而且,平衡规则也适用于个人生活。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阿米。”
“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罗丝·萨克斯说。这句话出自罗丝·萨克斯之口,可能是说好,可能是说坏,也可能是说这两者之间的任何情形。这个女人不会吐露太多。
“我马上过去。”萨克斯告诉她。
“我可以坐出租车。”
萨克斯轻笑一声。“妈妈。”
“好吧,亲爱的。我会准备好的。”
她绕回来,调查街道另一边的店铺。
终于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成果:在一家吉卜赛出租车公司。她向毛发浓密、身材高瘦的经理描述了犯罪嫌疑人的样子,那人当即眉头一皱,用浓重的中东口音说:“对,是有一个,非常瘦的男子。拿着一大袋白城堡汉堡。大袋子。对瘦子来说,这有些奇怪。”
“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他记不清了,但认可那可能是两周前的事,也许是托德·威廉姆斯遇害的那天。他也记不起来司机是谁,店里也没有保存目的地的记录,不过他说会询问他的雇员,发掘更多的信息。
她垂下眼睛看着他。“这件事很重要。这个人是个凶手。”
“我现在就着手。对,我会问的。”
她相信他。主要原因在于,当她亮出警徽时,他瞟过来的眼神惴惴不安。那个眼神告诉她,他的执照并非都合乎规矩、毫无漏洞;他肯定会好好配合,以换取她的默契,不请出租车和礼宾车管理局上门拜访。
她转身向南,朝她停在白城堡停车场的车走去。她在几个地方停了一下,这些地方看起来不太可能有线索:假发店、美甲店、没有窗户的电脑维修店。然后,她再次踏上人行道。突然,萨克斯从眼角捕捉了什么东西,是一种活动。在这里不算反常,尽管大风天里人行道基本空空荡荡。但那种活动很特别。速度很快,方向一转,似乎有人不想被看见。
她眼望四周,松开外套的扣子,右手摸向格洛克手枪。她身处一家汽车维修厂,厂里停着好些车辆,从摩托车到厢式货车都有,都停得乱七八糟,大都处于不同程度的拆卸状况。那个靠近的人——假如那是人,而不是飞旋的垃圾或尘土,或者影子——是从两辆大型卡车中间闪过的,一辆是潘世奇公司的鲜黄色出租卡车,一辆是长达二十英尺的白色厢式货车,车身上唯一的标记是两个巨大的艳红色喷漆乳房。
想想这种可能性吧,不明嫌疑人四十又来买他的多汉堡午餐,并且在购物中心认出了她,继而跟踪她。
不太可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她轻轻敲着格洛克手枪,靠近卡车。没再看到影子。萨克斯继续朝停车场深处走,在车辆的墓地里穿来穿去。风拽得夹克下摆时起时落,吹得头发乱七八糟。糟糕的射击状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橡皮筋,把缕缕乱发束成马尾。她又看了一眼四周,唯一可见的活物是海鸥和鸽子,以及一只好奇、大胆的老鼠。不,是两只。她发现的动静就是这些鸟,或者啮齿动物?垃圾纸沿人行道和街道打滚,然后飞到空中。也许入侵者就是那个东西,昨天的《纽约邮报》。
没有凶险的迹象。
她的手机嗡嗡作响,吓了她一跳。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汤姆的名字。一如以往,当打来电话的是他而不是莱姆时,她心里就会咯噔一下,觉得可能有糟糕的医疗消息。她赶紧接电话。“汤姆。”
“嘿,阿米莉亚。我在想你今晚会不会住在这里。来吃晚餐吗?”
她松了口气。“不了,我和我妈妈有个事要办。她在我那里过夜。”
“我给你准备一个爱心包裹?”
她大笑起来,心里明白那的确会是一个很棒的爱心包裹。但一路开车赶到莱姆家收包裹有些成问题。“不用了,谢谢,真的谢谢,我……”
她的声音低下去,因为通过扬声器,她听到背景里有个熟悉的人声。
不,不可能。
“汤姆,梅尔在那里?梅尔·库柏?”
“对,他在。你想跟他说话?”
我想得要命。她礼貌地说:“麻烦你了。”
一会儿后:“嗨,阿米莉亚。”
“嘿,梅尔。嗯,你在林肯家做什么?”
“他让我休假了,不过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用这个动词。我在帮他处理弗罗默的案子。”
“该死。”她说。
一阵沉默。
库柏打破沉默:“我……呃。”
“让林肯接电话。”
“哦,哦,”技术员喃喃道,“听着,阿米莉亚,事情是——”
“别用扬声器,用耳机。”
她把手伸到头发里,一阵抓挠。通常来说,这是紧张的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则是出于懊丧还有愤怒。莱姆,他辞职已经够糟了,现在她还得应付这该死的干预。
她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库柏或者汤姆帮莱姆戴上了耳机。当然,大部分时候,她和他的通话都是通过免提电话进行的,没什么机会谈论隐私。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她要说的话。
“萨克斯,你在——”
“梅尔在那里做什么?我要他来查不明嫌疑人四十的案子,你把他抢走了。”
一阵停顿。“我问他能不能帮我办弗罗默的诉讼案,”莱姆反驳道,“我们有实验室的工作要做。我不知道你要用他。”
她怒气冲冲地说:“该做的事,皇后区的总部实验室都没做。”
“这事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只字不提。”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话题?她心里想。然后她咕哝道:“你怎么能把他转到民事案件上去?我甚至不知道你有这能耐。”
“他休假了。他没上班。”
“哦,胡说八道,莱姆。休假?我在查凶杀案。”
“萨克斯,你人在商城,目睹事件的发生。我的受害者跟你的一样,都死了。”林肯·莱姆的防守战打得很差劲。
“不同之处在于,你的电动扶梯不会再杀死其他人。”
没有回应。
“好吧,我想我这里不需要他待太久。”
“多久?按小时算?最好是按分钟算。”
他叹了口气。“这两天我们必须找出一个被告。”
“这么说,按天算,”她嘟囔道,“不是小时。”
分钟就根本不用考虑了。
他试图安抚,不过显得不够真诚。“我会打一两个电话。在犯罪现场调查组,跟你合作的是谁?”
“跟我合作的不是梅尔,这就是问题所在。”
“听着,我——”说话的是梅尔,他肯定已经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
“没关系。”莱姆对他说。
不,有关系。她的怒火在静静燃烧。多年来,作为专业合作伙伴和生活伴侣,他们从来没为情感问题吵过架,但只要涉及案子,脾气都会暴涨。
“我相信,你可以问他一些问题。他在点头。瞧,他很乐意。”
“我不能问他问题,他又不是佩普男孩的职员。”她加上一句,“打开扬声器。”
咔嗒一声响。
库柏说:“阿米莉亚——”
“行了,梅尔。听着,罗恩会告诉你具体情况。我需要分析餐巾纸上的摩擦嵴和dna。我们想知道某种清漆的牌子,想通过锯屑样本查出木头的种类。”因为莱姆,而不是库柏的缘故,她又坚定不移地补充道,“我需要真正出色的人,就像你一样出色。”
当然,最后的话有点啰唆。她不在乎。
“我会打电话的,阿米莉亚。”
“谢谢。罗恩会把案件编号发给你。”
“好的,好的。”
然后,萨克斯听到一个女人轻声说:“我能做点什么吗?”莱姆说:“不用了,继续分析吧。”
那是谁?萨克斯觉得纳闷。
然后他说:“萨克斯,听——”
“我得挂电话了,莱姆。”
她挂断电话。她想起上次这么做,还是很多年前。她记得那是什么时候。那是他们第一次协作办案期间。
就在这时,萨克斯意识到,她太专注于打电话,太专注于生莱姆的气,因为他让她想要的技术员“休假”了,以至于丧失了对周遭环境的警惕:街头警察不可饶恕的罪过——尤其她刚刚看到了可能的敌人。
接着,她听到身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很近。她伸手去掏格洛克手枪,但已经太迟了。这时,攻击者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