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缥缈孤烟际,徒倚愁如醉。雁来人远暗消魂,帘卷一钩新月,怯黄昏。那人音信全无个,幽恨谁凭破?扑花蝴蝶若知人,为我一场清梦,去相亲。
太阳刚刚露出半边脸,金日乐伸了个懒腰,不见了曹继武,连忙把金月生拍醒。二人急忙穿了衣服,循着笛声找去。
此时的栖燕崖,被一团晨曦笼罩,显得极为的神秘。阳光穿过即将消散的烟气,洒下一个英俊的背影。笛声低缓而拖慢,将浓情拉得极为长远。
金日乐摇头:“笛声犹如泣血,大师兄要跳崖了!”
金月生不高兴,伸手打了他一下头:“大早上的,瞎说什么?要咒师兄早死啊!”
金日乐揉了揉头皮,返还了一脑壳,嘟囔嚷嚷:“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独处莫凭栏。大师兄不是寻死,干嘛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金月生踢了金日乐一脚。二人一路扯扯闹闹,沿着栖燕崖拾级而上。
一曲终了,曹继武感觉到了身后的二金,缓了一口气。
金日乐嚷嚷道:“只大不小是条虫,能大能小才是龙。大师兄,你要放宽心了,还有两个漂亮的黏黏虫,在等着贴你呢!”
金月生央求曹继武:“突遭变故,备受打击,婷婷的心情极差,目前只有你才能开导她。”
其实金月生内心,是多么的希望,他自己能劝沈婷婷。可是他知道,沈婷婷现在的希望,是曹继武。为了能让沈婷婷开心,金月生也只好请曹继武出面。
多年的兄弟情义,仅凭金月生的声音,曹继武就能听出他的心声。
曹继武叹了口气:“我若去开导她,她对我依赖更强,对我的爱意,也会更深,这样对你的伤害,也就更深!”
这个金月生明白,曹继武虽然也喜欢沈婷婷,但一直不过多关心她,全是顾着金月生的感受。
金日乐拱了金月生一肘子:“你瞧,大师兄故意冷落沈姐姐,全是在给你机会。”
金月生何尝不知曹继武的用意,叹了一声:“我不忍看到她伤心,既然她不爱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她幸福快乐,爱不爱我,也无所谓!”
“给你机会你都不要,你倒是挺大度的!”
金日乐冲着金月生,一脸的坏笑。曹继武摇头苦叹:“你除了爱她,还了解她什么?”
这一下,金月生顿时愣住了。自从见到沈婷婷第一眼起,金月生就喜欢上她了。但说实在的,他还真对沈婷婷,了解的不深。
金月生的爱,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的驱使。至于沈婷婷在乎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金月生一概不知。
她喜欢的是曹继武,或许答案就在曹继武身上。可是三兄弟厮混了十年,对于曹继武,金月生实在是太了解了。
就是因为太熟悉,曹继武的一切,在金月生的眼里,都非常的平常。所以金月生竟然找不出,曹继武和别人的不同之处。
见金月生苦恼的表情,金日乐笑了:“师兄这真是,不磨刀就想着砍柴,不伤手才怪呢!”
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金月生白了他一眼:“你又对婷婷了解有多少?”
金日乐两手一摊:“我们之间,那是纯洁的友情。不是你这种,非要抓到手的爱情。所以呢,三爷用不着挖心思去了解她。”
金月生唾了一口:“臭不要脸的,你喜欢兰儿,又知道她多少?”
金日乐晃了晃脑袋:“那就看缘分了,说不定这将来,佟姐姐还真跟了我了呢!”
金月生敲了金日乐的脑壳:“做你的美梦去吧,就你这没皮没脸的臭嘴,还不把人家给气死!”
“师兄,你别不服气。最适合大师兄的,是杏姐姐。最适合佟姐姐的,却是我金日乐。而最适合沈姐姐的,就是你了。只是你啊,对那男欢女爱笨了点!”
金月生哈哈大笑:“杏儿去了,兰儿和婷婷都喜欢师兄。而且杏儿临终之前,让师兄都给娶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咱们俩,还是不凑那个热闹了!”
曹继武忽然回过身来,看看金月生,又看看金日乐,满脸都是关切。
对于曹继武的表情,二金很是奇怪:红杏去后,曹继武真正的笑容,竟然第一次出现了。
曹继武拍了拍二金的肩膀:“你们说的都对,不过我给你们说实话。婷婷内心恬静文雅,溢显林泉高士之风,她向往的是山水田园、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师弟最适合她。”
“兰儿内心温柔娴淑,外彰飒爽洒脱之姿,希望的是耳鬓厮磨、举案齐眉、长相厮守的日子。所以乐乐最和她般配。其实在她们心里,第一选择是我。这是因为作为大师兄,我比你们更稳重。”
“少女的依懒性都很强,她们几乎都希望,自己的爱人成熟持重。所以你们以后,要更多的独当一面,变得更成熟稳重。这样,在她们心里,就会拿我和你们比较。到这个时候,你们就有机会了。”
“不过!”曹继武特意强调,“如果她们确实不爱你们,大师兄也不能强求。毕竟那样,所有的人都会伤心。”
曹继武的一席话,二金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不但关心师弟们,还能忍痛割爱,出谋划策,公平竞争。对于曹继武胸怀,二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金月生央求道:“多谢师兄指点,只是一时半会,我们还是没有改变的,你还是去劝劝婷婷吧。”
曹继武点了点头:“爱情的最高境界,不是一时半会的厮守,而是一辈子的刻骨铭心!”金日乐似懂非懂:“大师兄,这么说,杏姐姐一定是深入你的骨髓了?”
曹继武点头,金日乐奇怪:“即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和她配阴婚?”
“为了让她开心!”
曹继武笑了,金日乐却摇头:“人都去了,还开什么心?”
“是啊!”金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你还活着。如果配阴婚,你以后会被人们认为晦气,犹恐躲不及,那你的将来就完了。红杏泉下有知,也会不高兴的。”
曹继武反问:“配了阴婚,你们会躲开我吗?”
三兄弟一起长大,怎么能放弃呢?所以二金同时摇头。
曹继武点头:“这就是了。真正的好人,不会因此而疏远我。我也是想让杏儿开心,她知道我这么做,嘴上尽管不悦,但内心一定是非常高兴的。况且宝儿也……”
提到曹宝,曹继武止不住掉下泪来。
红杏少女天性,活泼含蓄,经常口是心非,弄得曹继武窘态百出。然而她嘴上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不管是死是活,红杏都是曹继武的妻子。曹继武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况且曹宝还没出世,就被红杏带走了,着实令人痛心。但母子已经去了天国,再也没有人间的烦恼。曹继武要想恢复以往的精神,恐怕要不少时日。
对于二人的刻骨铭心,金日乐当然深有体会。他摇了摇头,帮曹继武擦了擦眼泪,一脸笑嘻嘻:“哎呀,大师兄,你这是忽悠活人呢,还是忽悠死人!”
这个时候,金日乐竟然也来调侃,曹继武收了泪,立即要给他一拳。金日乐立即开溜,三兄弟相互追逐,飞身下了栖燕崖。
家中突遭变故,沈婷婷一夜未眠,两眼红肿如桃,双颊泪痕深深。见曹继武轻轻进来了,沈婷婷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急切而心安地唤了声继武哥哥,泪水止不住的又流了出来。
慈父突然离世,毫无准备的沈婷婷,突然失去了坚实的后山。此时此刻,乃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曹继武都是她沈婷婷的精神支柱。沈婷婷对曹继武,那是天然的至情至性。
刚刚失去了妻子,还要照顾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曹继武叹息了一声,一手紧紧挽住纤腰,一手轻轻抚顺她的乱发,柔声安慰。
此时此刻的沈家,只剩沈婷婷一个人。佟盛年带着钦差卫队,或许马上就到。留给他们抒情的时间不多。
过了一会儿,佟君兰终于进来,请二人吃饭。
心里装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身边的这位,眼神幽怨,神情妒恨,曹继武摇头苦叹一声。
要说不喜欢佟君兰,那一定是假的。尽管她的未婚夫,是当今皇上,但曹继武仍然不希望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于是曹继武安排道:“带在船上吃,我们立即出发。”
佟君兰于是退出,吩咐二金、鲁志高和木长青,立即收拾行装。
这里是沈婷婷的家,承载着她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这一次离别,或许就是永诀。沈婷婷泪流满面,久久不愿离开。
天色已经不早了,从苏州沿江到这里,也不过半个时辰。皇帝富有四海,所以的人,都无法和他正面争锋。唯一的方法,就是离他越远越好。
曹继武安慰沈婷婷:“沈大叔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保佑我们!”
沈婷婷抬起头,一脸的殷切。这个‘我们’,是沈婷婷替沈振宇做的决定。她那饱含深情的眼神,犹如风雨中含苞待放的白莲,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悯。红杏的倩影和佟君兰的曼妙,顿时也浮现在曹继武眼前。
此时此刻,立即出发才是正事。曹继武暗暗对红杏和佟君兰说了声对不起,露出了笑容,吻了沈婷婷的额头:“保佑我们!”
沈婷婷闻言,顿时化悲为喜,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灿烂。曹继武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温暖和依靠。
尽管对这里依依不舍,但沈婷婷更不想进皇宫。皇帝的爪牙很快就到,沈婷婷只好舍弃曾经温馨的家,跟着曹继武上了船。
沈婷婷刚刚跳上船,洞庭背后,突然转出一艘龙鳞大船。
二金立即扯起了风帆,鲁志高和木长青二人,奋力摇橹,曹继武急忙掌舵,尖头翘尾快船,飞也似的朝湖心疾驶。
龙鳞大船,旌旗蔽日,黄金闪闪,充分彰显了皇家的富丽堂皇。然而在水中,那些虚头巴脑的外表,对于追击快船,实在是没什么用。
眼看着野鸭子船,飞入了天水一线间,佟盛年和王承嗣,只能望天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