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蓝只管四周张望着,并未理会叶朗。
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又是拍手,又是叫好,八成是什么杂技表演,宋采蓝来了兴趣,拉着叶朗往前一凑,发现果然是个杂技班子,路过这里,赚个路费。
“姑娘喜欢这个?”
叶朗不解,姑娘家一般不都喜欢听些小曲儿吗,鲜有人喜欢看杂技的。
宋采蓝大概因为学散打的关系,对这些舞刀弄棒的更感兴趣,小曲儿,听了一定昏昏欲睡,“挺有意思啊,不然为何我要拜你为师?”
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叶朗做恍然大悟状。
“姑娘何时起对习武有了兴趣的?”
既然说到这里,叶朗好奇心又来了,毕竟以前可从未见宋采蓝提起要学武,莫非跟虎子在武馆有关。
又或者,因为大人的关系,宋采蓝觉得担心家人安全,所以想学些功夫傍身,关键时刻指不定还能发挥点作用?
叶朗是个直肠子,所有事情都得想个明白,虽然很多时候想不明白,但是那也得撞了南墙再考虑回头的事儿。
宋采蓝无奈,这厮脑回路果然清奇,如何又突然想到这茬儿上来的。
不过还好叶朗傻,随便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便能搪塞过去。
“看虎子在院中比划,觉得有意思,便想学两手,强身健体。再说我不像小丫,也没个寻常爱好,总得会点儿什么,才拿得出手吧!”
若是其他的话,叶朗许是还能接受,可宋采蓝说自己没什么手艺,他却不同意了。
“谁说姑娘没有拿得出手的,姑娘做菜的手艺我就不信有几人能敢说比姑娘做得好,起码在我这里是没谁比得过姑娘!”
这……可算不得爱好!
宋采蓝从不觉得自己喜欢做菜,当初不过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才选了这条路,倒不是因为个人爱好。
不过像叶朗这般的直男大概是不能理解吧,宋采蓝并不想再跟他解释什么。
“看戏吧!”
叶朗倒也不觉得这话头结束的有些突然,当真扭头看起戏来。
宋采蓝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见他老实了,轻飘飘吁出口气。
从口袋里取出些碎铜板,递给往她附近走过来的小童,道了声“辛苦”。
叶朗这几天发现,宋采蓝当真算得上心地善良。
不管对方是谁,是何身份地位,她总是待人客客气气的,从不因对方身份低下便目中无人,颐指气使。
叶朗虽愚顿,但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心里多少还是明白些的。
若说先前心里接受宋采蓝是主子心上人这一事实属勉强,那独处的这几日,叶朗觉得自己似乎慢慢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说服了。
虽然后来想想,并不清楚这些说服他的理由打哪儿来,又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说服了自己,但是确确实实他心中对于这样一种结果不但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还有些庆幸。
庆幸主子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位姑娘,而非普通高官家中供起来的娇小姐。
叶朗以前也想过,主子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样的姑娘才配站在他身侧,可是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是自己脑子不行,如何也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可是眼下,叶朗看着宋采蓝因为面前不远处的杂技表演,忽而瞪大眼睛忽而张圆嘴巴惊呼的模样,叶朗脑中原本的空白似乎突然被填满。
那个曾经怎么也构想不出来的人,如今好像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那样生动有趣的一个人。
叶朗仿佛重新认识了宋采蓝,心中似乎认定了某些东西,某些其实早就明白,但是到如今才敢承认的东西。
叶朗再次佩服主子的眼力,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下便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人。
从此后主子的任务对叶朗来说,便不仅仅是任务了,而是他的使命。
既然心中认定了这位的存在,那便是自己发自内心誓死要保护的人。
一旁宋采蓝一心都在眼前的杂耍上,全然不知叶朗心里竟经历了这样的巨变,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想。
估计会骂他乱点鸳鸯谱吧,毕竟在她眼中,她跟秦睿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并无男女之情。
两人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利用他的权势找到靠山做大生意,他利用她做生意的脑子,给自己多赚点油水。
这样平衡的局面,宋采蓝决不允许被任何人打破,即便对方是秦睿。
两人看了会儿杂耍,宋采蓝便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杂耍摊子对面是个卖扇子的,这倒是不打紧,只是那卖扇子的人并非只是做的买卖的活计,真正吸引宋采蓝的是那人的手艺。
那人也不管周围如何吵闹,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着毛笔在空白的扇面上渲染铺色,再勾勒描绘,全是自己的手艺。
宋采蓝先前并未注意到他,只因杂耍摊子这里太过热闹,倒显得他遗世独立了。
宋采蓝的画工是被逼出来的,但是有了这门手艺便多了份了解,看见了便总要欣赏欣赏。
所以便被吸引过来了。
立于扇子摊前,宋采蓝觉得有趣的是,这老板也不看人,既不管自己摊前是否有人,也不管自己一直低着头,东西会不会被人顺走,只是埋头描线填色,一入忘我之境。
叶朗一回头,人没了,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四处张望。
再一扭头,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弯着腰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看着什么。
叶朗松了口气,还以为叫谁掳走了。
后撤两步,赶紧追了过去。
到了跟前儿,刚要说话,宋采蓝一抬手,止住了。
叶朗再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个画画的,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宋采蓝既不让他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张嘴,只是也盯着那人手下的扇子,想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
不看就罢了,一看还真是入了迷。
原本干干净净一张扇面,那人随意几下便被铺上了底色,再拿尖头毛笔这么三两笔的勾勒一番,一副踏雪图便有了模样。
“如今是秋日,先生为何不画落叶?”
宋采蓝这时候才出声,想要一问究竟。
那人像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头也不抬,道,“秋分已过,冬日还远吗?”
宋采蓝歪嘴一笑,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先生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