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有余,破旧的出租屋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清扫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半地下的房子因为许久没有住人,开始散发出一些淡淡的发霉的味道。何竟飞摸着黑熟练的打开屋子里有些昏黄的灯光。
和张晓的房间一样,整个屋子也是开放式的,除了一个总是泛臭味的蹲式马桶的卫生间,其他地方全都没有任何阻拦。墙壁贴着颜色明亮的海底蓝墙纸,倒是让整个房间看起来多了几许温暖。
走了这么许久,何竟飞喘着粗气,先去到奶奶的遗像前烧了柱香,告诉她自己回来了。这才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瞬间又再次疼的龇牙咧嘴。
“奶奶,离家这几天,我过得挺可怕的。差点就不能回来见您了!其实,我倒是一点都不怕死,死不死的,不都那么回事儿?只是,那样的话,我就得要辜负您让我好好活下去的期许了!不过,好在我还是回来了!呵呵!您看,胡混个儿的没缺胳膊、没少腿!挺好!”
遗像里面带微笑的老妪静静的听着,依然还想从前那般,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
“可是,奶奶!其实,其实我挺怕的!呵呵!”
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何竟飞笑着笑着,眼里忽的滴下泪来,用力瘪了瘪嘴,终是没能将摇摇欲坠的眼泪给憋回去。
“那个,那个噩梦里的男人,他又出现了。他虽然变了一副样子,可是,他的心还是没有变,他的残酷可怕也依然没有变。甚至还更加变本加厉了!我其实……嗯哼,我其实,当时害怕极了。那天的噩梦又再一次真实的上演,甚至比那一次更加可怕凶残。奶奶,其实,我好疼,真的好疼!也很害怕,怕的整个人一直都在发抖……可即便是这样,我最终还是没能救了那两个小孩。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在我眼前,被……被他……呜呜呜呜……”
用力将自己紧紧抱成一个球,何竟飞就这样盯着过世奶奶的遗像,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
“您总跟我说,人活着,得要有良心,要善良、要懂得爱和包容。要知道守望相助。可是,我突然发现,善良,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善良救不了那些濒临死亡的人,吓不跑那些心思恶毒的坏人、魔鬼。善良,更像是一个看起来很华丽,却根本没什么用处的累赘。”
“嘻嘻嘻嘻!不错!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也最最不需要存在的东西。只有恶,才是王道!嘻嘻嘻!屠戮,多么美好的‘运动’。鲜血,才是这时间上最美味的食物!”
忽然,卜仁阴冷嗜血的声音蓦然响起,让仍旧沉浸在悲伤中的何竟飞吓得浑身猛的打了个激灵,咻地站了起来。
“谁?谁在说话?谁?”
房间的门依然是关着的,刚才也似乎并没有听到任何开关门的声音。何竟飞警惕的环顾四周,却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桌子旁,此时竟端坐这一身深蓝色中山装的卜仁。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你……”
“嘻嘻嘻嘻!只要我想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我想去,这世上也没有我去不到的地方!找你,嘻嘻嘻嘻!太简单了。”
阴森的眸子犹如盯紧了猎物的猎豹,危险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至于来找你嘛……当然是为了杀你。”
轻缓缓的声音甚至透着一丝极淡的阴柔之气。看着极力想要掩饰自己此时的恐惧的何竟飞,卜仁唇角轻轻扯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手向着何竟飞的脖颈径自抓了过去。
噹~~
驱魔铃带着炫目的霞光突然间向着卜仁飞扑而来,逼得抓向何竟飞的卜仁不得不立即收手,快速险险避开。
这次,同样没有任何开关门的声音。何竟飞发觉自己并没有被扼住咽喉或是咬住脖颈后,正自惶惑间,睁眼定睛一看,只见离默手举着驱魔铃,居然也施施然的出现在了自己家里!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你和卜仁,难道说你们真的是一伙儿的?之前居然还骗我说你们不是!”声音陡的拔高了许多,在小小的房间里都快形成声波了。
“你这个白痴!看清楚,他是来杀你的,我呢,刚才却救了你。你觉得,我跟他可能是一伙儿的吗?”
揉了揉头顶粉粉的兔子耳朵,离默恶狠狠的在何竟飞锈逗的大脑门儿上敲了几个大暴栗,犹不解气,又继续恨恨的对着何竟飞吼道:
“看清楚!我,仙人!兔仙!他,恶鬼,已经坠入地狱、在渡恶海受罚的恶鬼。我跟他怎么可能是一伙儿的?他那么丑,身上的气息还那么臭。我!我这么漂亮、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
何竟飞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笑,如此严肃肃杀的气氛之下,笑容怎么看都跟现在的情况有些格格不入。但是离默那双手掐腰、一本正经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可爱样子,却又总是让人忍俊不禁,一时间憋笑憋得竟有些辛苦。
“死兔子,又是你?”
离默无厘头的胡搅蛮缠吵得卜仁头疼,计划再次被打断的不快,让卜仁周身的气息快速波动起来。
“喂!我跟你很熟吗?‘死兔子’这个称呼是你能随便叫的吗?这世上除了那只母老虎之外,谁敢这么叫我,我就咬谁你信不信?”
说着,小兔子凶蛮的龇了龇自己雪白的兔子牙,甚至呜咽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凶蛮’。
根本就没把离默的‘警告’放在眼里,卜仁面色阴沉、语带威胁的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嗯!只要我想,这世上就没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更没有我去不到的地方!找到这儿来,根本就不算个事情好吗?”
用卜仁刚才的话把卜仁堵的一时无言,离默像是斗胜的斗鸡一般,抬头挺胸,身后及腰的波浪长发在肩头一跳一跳的很是欢快。
“你们想要利用他引我现身,然后灭杀我?”说着,卜仁整个身体完全紧绷了起来,周身的黑气愈发滚滚涌动。
“灭杀你?别开玩笑了!你如今这么臭,杀你,可是会脏了我的手哎。”
挑了挑眉,离默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带着张晓刚赶到的离凡,咧嘴一笑:
“是吧,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