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姜太后都是如此。 她刚刚被失而复得的欣喜冲昏了头脑,之后又被独孤衍的恶性激起怒火,此时才想起这个关键系的问题,站在高台上的那个同自己眉眼有三分相似的人,真的是她的亲生儿子么?
此时三公顾命大臣皆站在左右,盯着那一滴血落在玉牌之上,渐渐的融入玉牌的里面,脸上露出惊容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今姜氏一家独大,二皇子独孤烨虽然是兄长,但是肯定是没戏了,不说如今各大家族在京都没有任何的兵马,根本无法同姜氏抗衡,就是皇宫内外也全是姜氏的人,宛如铁桶一块,哪怕是各大家族从边关调集了人马攻破皇城发动政变也需要时间!
但是各大家族能够调动边关人马么?即便是调动也来不及了!因为他们此刻敢提出一句质疑,可以说,姜氏就可以将他们囚禁起来,以强势的雷霆手段逼迫他们服软!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无法调集!
所以,可以说各大家族不战而败,如今姜氏趁着强势没将各大家族铲除,连根拔起,各大家族就要烧高香了!
当然,这和他们三人没有关系,他们顾家不参与夺嫡,他们顾家只顾命大臣!只要未来皇帝是独孤氏的血脉便可!
所以,当看到那滴血毫无悬念的融入了玉牌,他们无比的放松,因为不必和姜氏作对了!
姜太后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又一把抱住亲生儿子,喜极而泣。
太皇太后的脸上也露出慈爱和放松之色,虽然姜沉禾一再保证独孤煜乃是真正的独孤煜,可是到底是要亲眼见到才能够放心。
如今确定了血脉,这乃是他的亲孙子,是他儿子的血脉,她也越看越顺眼了。举头又见太阳更亮了起来,便道:“如今已然证实了三皇子的身份,哀家扶独孤煜为帝,可有人有异议?”
祭台之下一片平静,文武百官的脸上满是惊容,他们没有想到,历经十四年的流离失所,这个独孤煜竟然能够活下来,不得不说他的命真大!
他们不会怀疑这个结果,因为那玉牌乃是顾家三公拿出,又有太皇太后在身边观看,是不可能出错的,难道太皇太后会让别族血脉继承独孤氏的江山么?而三公顾明大臣皆是各个正直,不是姜氏能够收买的!
此时周家家主十分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安奈下这不甘的情绪。陈家自然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纵然也十分不甘,却只能保持沉默。
祭台上在足足沉默了一刻钟后,太皇太后便宣布独孤煜为新帝,独孤煜也没有搞什么拒受谦让,直接默认了,太皇太后便让钦天监择选吉日登基。
钦天监连忙跑上前来道:“回禀太后娘娘,错过今日,百日之内再无吉日!”也就是说,今日不登基,就要等一百日!这怎么能够等!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既然如此,就开始祭天书吧!”
说完,她已然同姜太后相携走下台阶,回到原位。
三公顾命大臣,就当着百官的面亲自为独孤煜脱下外袍,又将从独孤衍身上剥下的外袍穿在独孤煜的身上,亲自为他系上腰带,又为其戴上冠冕,又重新写了请天书,盖上玉玺。
独孤煜才捧着天书走向祭台,如独孤衍先前的动作一般无二,他先将天书高举过头顶,恭敬的将天书放在祭台之上,之后便是点燃三根香火,三拜后将香火插在琉璃香鼎中。
之后便是小声吟唱祈运之曲,念完之后跪地扣头三拜,起身。然后取下祭台之上的天书。
这一步十分的平常,在任何大齐历史上也没有人关注这一步。
然而就是今日,独孤衍就栽在这一步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看着那天书会不会自燃起来,各大家族甚至拼命的在心中念叨,着火吧,着火吧!一旦着火,就说明这个独孤煜也不适合做皇帝!天都不授命怎么为帝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姜沉禾的嘴角缓缓勾起,独孤衍那天书之所以自燃,是因为上面涂了白磷,这还是她在陆成珺那学到的,据说这个白磷的燃点十分低,在四十摄氏度就会燃烧,她不懂四十度是个什么温度,但是当时陆成珺形容过,人体正常温度是三十六度多,那么和这个温度正好接近。
所以,她便让姜思静在祭台上琉璃香鼎上做了一些手脚,通过折射的温度点燃白磷,自然,为了确保白磷能够自燃,他们是做了无数次实验的,接着,又在独孤衍的天书上涂抹了白磷。
哎这白磷啊,一从瓶子里拿出来就变了颜色,还有一股臭味儿,为了这个问题,她还是费了不少心思,将那天书上用各种香熏了又熏,幸好涂抹得少,味道倒是不显,又施了障眼法,才勉强过关。
不过话说回来,陆成珺真是个人才,只可惜她的心思没有放正毁了自己一生。
就在姜沉禾这种叹息中,独孤煜已然将天书放在乌金木的盒子里面放好,接下来就是拜祭祖宗,去太庙即位。
即位礼仪繁冗,直到天黑才终于走完全过程。
整个过程中,独孤煜没有出任何的错误,这令各大家族惊讶的同时,更加确定今日之变乃是姜氏谋划。
而姜太后本还担心自己的儿子无法顺利即位,恐怕要出丑,却不想如此顺利,心中就有些怀疑,这一切的是不是姜沉禾和姜思静二人搞出来的,一直将他们这些人蒙在鼓里?
即位大典的声乐奏起的时候,恢弘大气,由太庙传遍了整个皇宫,传遍了整个京都内城、外城。
坐在死牢里面的陆成珺身子就是猛地一颤,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望向远处,只可惜她的眼前只有高高的台阶,和关闭的铁门,而她就被锁死在铁门当中。
独孤衍登基了,可惜,她却看不到了,也享受不到那份福德,没有比这更痛苦的!她死死的攥着衣角,狠狠的咬着牙齿,仍是不甘心,不甘心,她怎么能够甘心看着那些蠢货站在高位,而她陆成珺被踩在脚底下?
她应该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顶峰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即位大典结束后,文武百官散去,新帝回宫,姜氏的所有人却并未回府,纷纷随独孤煜进入永寿宫,所有的人都将独孤煜围在中间,一双眼睛不住得打量着他,尤其是姜月贞等人,就是姜沉萝也对这个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皇表哥充满了好奇。
他不是一直流落在外么?可是他表现的完全像是从小在皇室长大,那矜贵的气质,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稳重,令他们都有些自惭形秽啊!
所以他们终于将独孤煜盯得不好意思后,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只有长辈们坐在一旁用帕子抹着眼泪,显然对于独孤煜的归来十分的欢喜,同时心疼这个孩子所受的苦。
姜老夫人则是突然打断了好奇的众人,道:“好了,先都别围着了。”
热情的小辈们便是一愣,不明白姜老夫人怎么这时候阻拦他们,难道是嫌他们失了规矩?
而就在他们疑惑间,就见姜老夫人转头对姜太后道:“娘娘,把罗盘取出来吧。”
姜太后起初一愣,转而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母亲还是不放心,说实在的,她也信不过独孤氏那血脉玉牌,那小家族的底蕴怎么是他们姜氏可比?
于是在看了亲生儿子一眼后,轻叹道:“煜儿,母后……”她有些欲言又止,这不是怀疑自己的儿子么?
独孤煜洒然一笑,“母后,儿臣明白。”
说着,已然大步走了过来,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滴血在那罗盘上,随着那血滴下,血脉罗盘便转动起来,一圈圈白光由第一格往上窜动,一直窜到了第五个格子才停了下来。
姜太后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没有想到煜儿的血脉浓度竟然达到了五成!”要知道,这是同别族联姻从未达到的血脉浓度啊!
姜老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慈爱的笑容,朝独孤煜招手,“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独孤煜早就在姜沉禾和姜思静的嘴里了解清楚族中情况和朝中大局,自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走失,正是他的亲生父亲动的手,虽然自古帝王家多薄情,可是,知道这个真相他也是无比的痛苦,独孤家是没有一个真心待他之人,不是猜忌就是争权,而真正能给他亲情温暖的只有姜氏,他的外祖家。
此时闻听外祖母如此说,立即扑在姜老夫人的身前痛哭起来,姜老夫人轻轻抚摸着独孤煜,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此时的死牢中。
铁门被打开,发出一阵铁锈的摩擦声。
独孤衍抬起头来,朝门口望去,只见一身着淡紫色长袍的少女缓步而来,她的鞋子落在死牢铺陈的稻草上,发出刷刷的声响,她的样子是那样的熟悉,却不复昔日的柔情,只有漠然和平静。
独孤衍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他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她一直在欺骗他,从动用他的一万兵马参与到政变当中,到让他为她寻找符纸、炼丹炉,甚至教习他仙术,全部都是骗他的!
她总是在他快要下定决心对付她的时候给他转机,让他改变心意,对她重新充满希望,要不是她将仙术夹在信封里,他也不会最终拒绝了各大家族,也不会在今日完全处于被动,任人宰割,如此的无力!无奈!
她一步一步的引他入局,他一点一点儿的沦陷,最后迷失其中。
迷失,他也甘愿了,他的确是爱她的,他愿意迷失在美妙的爱情里,她是值得他爱的女子。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明明那么爱着他,她怎么忍心让他沦落如此?
独孤衍看着她走近,最终在距离他十步的距离停步,他才凝望向她,“为什么?”
姜沉禾的嘴角滑过一抹笑意,不知是苦笑,还是讥讽。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陆成珺陷害她入死牢的时候,她不停地抓着他的衣角问:“为什么,独孤衍,我姜沉禾待你那般好,你为什么这般待我,为什么……”
而回答她的只有独孤衍厌恶的目光,和下令将她丢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