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愣了一下,说道:“那,李仁,陛下是想让他来接替冬辅官之职?”齐泰仗着自己和允熥关系近问出了这个问题。
允熥说道:“李仁担任吏部尚书。”
“之前路谢之乱的时候山東布政使殉国,朕之后任命了悊江布政使接任,现在悊江布政使仍然空缺。朕打算任命练子宁为悊江布政使。”
“陛下,这是……”齐泰说道。
“你以为,朕坐在高台之上,就看不到练卿与你之间的针锋相对了?”
允熥叹了口气说道:“练卿这人,当然很有才能,可是有些独断,若是与皇爷爷在的时候一样凡事由朕亲自处理还好,现在有你们几个辅官,他一定会和你们几个有矛盾。”
“两个文辅官之中你资历较浅,自然是会和你矛盾较多了。”
其实允熥也知道,练子宁与齐泰的矛盾较多,不仅仅是因为齐泰资历浅、练子宁独断,更是因为齐泰也是允熥的亲信。
对于练子宁来说,暴昭不过是冢中枯骨,虽然现在允熥还比较信任他,可是他毕竟不是允熥的亲信,年纪又大了在朝中也没多少时日,没必要针对:两个武辅官更加没有必要针对了,双方的权责基本上没有重叠,就是想针对也不好针对。
而齐泰年纪既轻,又是允熥的亲信,练子宁若是想让自己的地位更进一步,成为允熥之下的文官第一人,就必须排除齐泰。练子宁自己未必想的这样明白,但是他的做法就是这样做的。练子宁为了这个目标自觉不自觉的和许多人都有矛盾。
当然这也有他恃才傲物的缘故。可是不管如何,允熥都不能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
外放外地,让练子宁冷静冷静,对允熥稳步推进自己的改革都有好处,对他本人也未必是坏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练子宁有可能对允熥失望,不过允熥也有准备。允熥马上就会当面交给他三个重任,以防他觉得自己被变相流放了。
允熥继续说道:“你空下来的冬辅官,朕会任命解缙接替。他的《元史》也重新编写到列传部分,之前又主编了《太祖实录》,也算是劳苦功高。可是因为这些都与之前的平叛无关,也没法给他升官。所以朕任命他为冬辅官,加詹事府詹事衔,算是对他辛苦的酬劳。”
“可是,陛下,解缙仍然在主编《元史》,恐怕没有多少时候来处理政事。”齐泰说道。
“夏原吉、苏友学、杨士奇等中书舍人可以代劳。之前朕不是就让他们代票拟过奏折么。况且,”允熥抬起头看向贡院的方向,继续说道:“会试马上就要举行了,今年的进士马上就要出来了。”历史上建文二年这一届的人才,允熥怎么可能忘记。
齐泰当然不知道历史上建文二年这一届出了许多优秀人才,不过他见到允熥望向贡院,心中暗想:‘今年的这些考生之中,有陛下十分看好的人才?是之前陛下出宫碰到的么?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这个人能不能考上进士,齐泰丝毫不担心。虽然一般情况下皇帝不会直接插手会试,可是若想钦点某个人为贡士,考官也不敢不听。之后的殿试更不可能不过。
允熥要吩咐的已经吩咐完毕,把分给齐泰的奏折递给他,自己则转过头对王喜说道:“召练子宁过来。”
自己则前往了另外一间屋子。
不一会儿练子宁赶到这间屋子,对允熥行礼说道:“臣练子宁见过陛下。”
允熥说道:“练卿免礼。”
练子宁站起来,问道:“陛下,召臣过来何事?”
“朕有个重任要交给你。”允熥说道:“去年处置了江浙五府的枉法官员之后,朕细细查访,觉得江浙一带问题很甚多,听说当地还颇多将官田私自纳为私田之事,需要彻底整治一番。”
“朕欲任命你为悊江布政使,查治这些事情。并且为了方便你查治,朕任命你兼任悊江按察使,整治悊江。”
“是,陛下。”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既然陛下这样以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练子宁就不能不接受。
只是接受了以后练子宁心中却不由得想到:‘陛下这真的仅仅是觉得我适合整顿悊江,而完全与和齐泰的矛盾无关么?’他和齐泰的矛盾,他不认为陛下看不出来。只不过他问心无愧,没有丝毫是因为私心与齐泰闹矛盾,所以并不怕被看出来。
也不知允熥看没看出来练子宁心中在想什么,反正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还有一件事,也要你多费心。”
“年前的时候杭州府来奏折,吴王府已经建成。吴王今年也已经二十四岁了,朕不能不让他就封。可是,所以你在杭州,时时注意吴王。”
允熥话说的半遮半掩,不过练子宁自认为听明白了:‘吴王身为陛下的长兄,随便打发到某个地方为王可不行,必须是好地方才能显示出允熥对长兄的恭敬;可是陛下又有些担心吴王有不该有的心思,所以让我时时注意。’
练子宁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责任重大,也不怀疑允熥是变相流放他了,躬身说道:“臣知晓。”
不过练子宁理解错了,虽然是允熥故意让他理解错的。允熥并不担心允炆有不该有的心思,他担心的是悊江有人利用允炆。允炆如果被当人利用,他到时候处置不处置都是问题,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防范起来。
他都有些后悔把允炆册封到杭州了,可是无故改封又不好,只能先这样了。
并且,允熥附耳到练子宁耳边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明白了么?”
练子宁此时的表情更加高兴,躬身说道:“臣定会让陛下到时候满意。”
练子宁下去以后,允熥又召见了李仁。李仁一向表现的宠辱不惊,知道自己被改任为吏部尚书也只是淡淡的躬身行礼。
不过,允熥注意到他出门的时候脚尖磕到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