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调查员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犹自在那边说着：“司先生您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调查，毕竟我们需要确认是不是有人为了财物毁坏了这里，还是单纯地为了毁坏文物。”
司功成简直咬牙切齿。
他将司明远找来，本来是为了利用司明远愤怒的情绪，也许就可以将这一切尽数掩饰了。
可是司明远的神色太平静了，他仿佛没有半点情绪微澜，只是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出糗。
他哪里知道这里面曾经有什么？
那时候他哪里关心过那个女人想要什么……
司功成的脸色相当难看，许久方才发狠道：“我记不清楚了，年纪大了。”
他冷冰冰地说着，司明远倒是毫不客气地笑了：“是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母亲买下这里时，也是因为对父亲彻底失望了，甚至想过要分居，所以才想要来这里避开父亲。所以父亲对这里不了解也是正常。”
“婉儿对我失望？”司功成的手指微微攥紧，沉声问道：“婉儿和你不同，你以为婉儿和你一样？小家子心思？”
司明远平静道：“这里原来放着一幅画，现在已经不见了，还有那边，之前是一个清代的茶几，现在看来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被烧毁了。”
那调查员立刻记录下来，一边问着细枝末节的问题。
司明远一一应了，目光最后落在二楼：“我能上去看看吗？”
“自然，您这边请，楼梯估计之后也需要修缮，您稍微小心一点。”调查员匆匆道。
司明远遥遥看了一眼司功成，这才径自上了楼去。
司功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紧，旁边有不少记者，他其实相当不想要暴露自己对这房子的不熟悉，可是现在看来，这也是没可能了。
司功成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迟南雪便在旁边开口了：“明远曾经对我说过，这里有不少伯母留下来的东西。”
司功成的手指微微一抽，看向彼端的迟南雪。
“明远也对我说过，伯母……死因蹊跷，这些年明远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搜寻关于伯母离世的真相，而现在就要到二十年了，法律的追溯期限也快到了，我想这个时候，凶手应该很害怕被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迟南雪轻声道。
司功成的神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他咬咬牙，这才冷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含沙射影呢？还是只是想和我探讨一下？”
迟南雪微微一怔，似乎是有点诧异地看向彼端的司功成，笑了笑道：“我不太明白伯父的意思，是我误会了吗？这里只有我和伯父，我有什么含沙射影的必要吗？伯父不是自称很疼爱伯母吗？既然如此……伯父应该也很期待找到真凶才是。”
“你伯母是在家里没的，尸检报告做出来是心肌梗塞，你是觉得这个结论不对劲，是吗？”司功成冷冷问道：“你这是在怀疑谁？之前明远为了这件事纠缠多久了，我也不是不能说，你觉得有意义吗？”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下：“我觉得有没有意义不重要，但是我相信……真相是不会永远被掩盖的。”
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谁都躲不过。
迟南雪看了彼端楼梯上下来的司明远一会儿，这才看向司功成笑了：“伯父，之前我就听说，伯母很喜欢写东西也很喜欢画画，伯父不如猜猜看，这里会不会也有什么伯母留下来的痕迹？”
司功成的手背青筋绷起。
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迟南雪的计策。
他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这谁能知道？但是心肌梗塞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我不认为是因为其他缘故，旁人可以骗人，尸检人员总没必要骗人吧，你可以问问明远，你看他当年怀疑那么多次，有意义吗？”
迟南雪平静地看向司功成。
良久，司功成终于还是有点按捺不住了：“有事？”
“没什么，”迟南雪似是怔了怔，这才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伯父何必这样激动？”
“那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没了，我还被污蔑！而且是被我的亲儿子污蔑了这么多年……”司功成紧忙找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觉得谁能不激动？”
外面的记者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疯狂地按着快门。
而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垂眸道：“是吗？”
“自然，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不是你阴阳怪气地什么意思……”司功成见外面记者也被吸引了情绪，顿时有点按捺不住了。
“你心虚什么？”司明远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语气肃冷。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司功成猛地起身，沉声道：“你少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我让人彻查这件房子了，之前母亲的所有遗物，我都会让人清查一遍。既然父亲没有心虚，那么父亲应该和我一样，也很想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
“在我眼中，你是被困住了。”司功成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情绪，咬牙道：“明远，一晃眼都过去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
“没有真相之前，我不可能走出来。”司明远沉声道。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肃冷，和刚刚气急败坏的司功成形成了鲜明对比。
记者们都没说话，只是眼前这一幕幕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司功成知道自己理亏，索性也不说下去了，只是咬咬牙道：“我回去了。”
“恩，有消息我会随时和你说，当然……如果是我猜想的那种结果，那么也不必和你说了，想必警察会直接找到你。”司明远微微笑了一下，道。
司功成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冷笑一声强行挽回道：“也只有你会想到这种事情。”
司明远微不可察地挑挑眉，看着司功成匆匆拨开面前的人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