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自从那天之后，没有再见过叶斯年，也没见过楚风。
楚风本来也就不常见，叶斯年没有来找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毕竟她自己心里别扭，但是叶家那边还是很真诚的。
不过舒薇倒是非常及时的出现，每天定时定点过来，不是找她吃饭，就是找她逛街，甚至弄了一大堆母婴书籍，跟顾浅分享，俨然比顾浅还要专业了。
顾浅翻着那些书，忍不住问：“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跟叶斯年在一起了？”
虽然看样子是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顾浅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舒薇之前纠结难过的样子，还过去没几天，而且现在又出了好多事，让顾浅一时有些迷茫。
舒薇合上一本育儿教材，放在一边，顺手拿过一杯牛奶，小口小口的啜饮。
她现在比顾浅还要养生狗，简直习惯大反转。
顾浅还忍不住吃点儿垃圾食品，就为了爽一下。
舒薇这种看似没定力，又潇洒的，反而现在非常自觉，说不吃零食就不吃，甚至月份不大，已经开始折腾着喝养生保胎的汤了。
她托着腮，想了一下道：“反正也怀了，孩子总不能生下来没爸爸吧。”
顾浅有些无语，“就因为这个啊！”
舒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脸，“当然了，我觉得他人也挺好的，嘿嘿嘿！”
“是么，之前……”
“往事如烟啊，那都不提了，现在他虽然比不上你家那位二十四孝，也是非常的体贴了。”舒薇掰着手指，细数叶斯年的好处，“之前真没发现，他还挺细心的，早上会给我送饭，就算不在陆京，也会给我定好餐送过去。如果我有通告，晚上会来接我。”
“以前不也是这样么？”顾浅有些无语道。
她都见过叶斯年大早上去舒薇那儿送饭，舒薇反而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舒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心态不一样了么？以前总是害怕他，总觉得他不安好心，欺负人，现在觉得，虽然他经常还是耷拉个脸，跟人欠他钱一样，但是已经好很多了。而且，越看越帅了是怎么回事？这男人还会二次发育么？总感觉越来越帅了！”
顾浅被舒薇这一通花痴，逗得直乐。
“发育也发育不到脸上！”
“哎，难道你没觉得他很帅？以前我就觉得？不过你们眉眼有点儿像，大概你自己照镜子已经看腻歪了。”
舒薇也没什么顾忌，脱口而出之后，突然觉得不对劲。
“浅浅，对不起啊！”她脸上有些愧意。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顾浅笑道，“其实真有点儿像，不过以前我也没有注意过。”
顾浅这么说着，忍不住想起叶斯年的脸。
竟然越看越觉得像。
但是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想来大概因为叶斯年是男性，而且总是冷着一张脸，外加上目光凌厉，所以最像的眼睛，也变得让人看不太出来了。
顾浅托着腮，眼睛看着远方。
舒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心里好奇心实在是重。
而且，叶斯年也跟她嘱咐过，让她问问顾浅是什么意思。
叶斯年还从来没有那么求过她，那种伤感的感觉，让舒薇还挺心疼的。
舒薇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顾浅：“浅浅，那个，你真不准备认他们啊……”
“我也不知道。”顾浅神情茫然。
舒薇也不强求得到什么结果，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我听也叶斯年说，他爸爸生病还挺重的，他爷爷和他两人已经回去好几天了，据说是要做手术，也不知道怎么样。本来还说带我去他家的，但是这次走得急，就没有去。”
“他爸爸……”顾浅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但是又没办法这么快认一个不认识的人当爸爸，索性没有称呼，接着道：“嗯，是什么情况？”
“癌症。”
舒薇说出来，叹了口气。
顾浅不自觉地手抖了一下，接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慢慢攥着衣角。
只听舒薇接着道：“貌似已经很久了，肝癌。听说我之前参演的那部戏，还是他爸爸亲自找人策划，安排的，为了让他爸爸看到，所以拍得很赶，现在正加班加点的制作，估计希望能赶紧制作出来，就怕他爸爸看不到。好像那部戏是专门为了怀念叶斯年的妈妈，讲的是二三十年他们相遇时候的事情。但是叶斯年最近已经没工夫管这个了，听说那边医院又下了病危，他就赶回去了。不过叶老我倒是见了一眼，也没怎么说上话。叶斯年没有跟老爷子说他父亲的病况，不过既然叶老是医生，应该心里也清楚吧！”
顾浅低着头，贝齿死死咬着下唇，手紧紧攥着衣摆。
柔软的布料被她攥出层层褶皱。
舒薇知道她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还是有波动的。
但是舒薇又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说出来。
如果不说，就瞒着，大概顾浅现在不会这样纠结，难过，可是将来或许会后悔遗憾。
所以她还是要说。
“浅浅，你真的不好奇他们么？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顾浅一下松开了手，裙摆落下，她的上身跟着弯下来。
她抬手，捂着脸，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舒薇以为顾浅哭了，一下子慌了起来。
暗暗骂自己，太过着急，不注意方式。
舒薇赶紧伸手搂住顾浅的肩膀，跟她道歉：“你别生气啊，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是跟你一伙的，绝对没有当说客的意思！”
顾浅倒是没有哭，而是用手捂着脸，好一会儿，使劲搓了一下，像是让自己清醒。
这才抬头，垂着微红的眼睛，点头。
“我知道。”顾浅耸了耸肩，叹气，“我不是不好奇，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父母对我很好，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不是顾家的孩子。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虽然我身体里流着叶家的血，但是我依旧不觉得自己是叶家的人。叶家最熟的人，是叶斯年。但是跟他也不怎么熟。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的热情。我知道他们都很好，很好，为了找自己的妹妹，女儿，孙女，这么多年，过得很苦。但是我很茫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浅充分了解叶斯年的急切，也明白叶家找孩子的心情。
但是她如果是一个旁观者，会心疼，感动，甚至会非常希望，他们能早点儿找到孩子，一家人团聚。
可是自己作为当事人，就会非常迷茫。
一时间，顾浅甚至想到之前看到的一个社会新闻。
曾经被人贩子贩卖到异乡的孩子，被亲生父母找了十六年，终于找到，抱着他痛哭流涕。
但是他的脸上是茫然和尴尬。
哪怕他知道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依旧会不知所措。
顾浅以前看到这种新闻会哭，会难过，会痛恨人贩子，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那对父母真的很不容易，很可怜。
但是现在她是那个尴尬的人，这时候也茫然起来。
舒薇劝道：“关系都是一点一点熟悉起来的，叶斯年也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了，以前还是有点儿偏执暴躁的，但是现在真的很不错惹！哪怕就算不认亲，当个朋友相处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良久，顾浅轻轻地“嗯”了一声。
……
傍晚，陆御铖加班。
顾浅拿出手机，点开，又合上，再点开。
她翻着通讯录，翻到一个名字，看了一会儿，点开发信息的页面，打了一段话。
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删掉，把手机放在一边。
兰若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浅浅，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姨做。”
顾浅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雷厉风行的换上衣服下楼。
“妈，我不在家里吃了，我跟朋友出去吃。”
她一阵风的出去，兰若红还没来得及问跟谁一块儿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兰若红忍不住嘀咕，“这天天在家里待不住。”
张姨笑道：“顾小姐以前脾气什么样，我是知道的，不是个疯玩的性格，顶温柔的一个人。说不准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出去跑跑，让她转了性？这男孩儿皮实，爱动，在家里坐不住吗，女孩儿文静，才能安安生生。这说明啊，顾小姐怀得就是个儿子！”
兰若红忍不住笑起来，“这倒是。不过生什么都好，都是御铖的孩子，生男生女我都喜欢！对了，我得去找师傅，给孙子打一套金项圈！”
……
顾浅出门，没有叫家里司机，而是打了辆车。
在车上，她拿出手机打电话，“你有时间么？”
“你找我？”对方几乎是没等多久就接了电话，言简意赅。
“对。”
“陆御铖呢？”
“啊？”
顾浅不明白他问陆御铖干什么。
“看来陆御铖不在，只是你找我。那我有时间。”楚风本来微冷的声音像是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