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按兵不动钓大鱼
这些话贯入夜锦辰耳中,令他心中一懔,这话里有话的,显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耳朵竖得更尖了。
但听得那郑钦反应真是激动而强烈,他霍一下从书案后站起来,腆起的肚子把书案上搁出边沿的书都掀了。
他负手于背,两步跨出书案,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咆哮的声音像雷鸣似的:“本官倒是想啊,赶紧撤,赶紧走,都搞了这么多年了,整个沧南郡都被搞得像一座废都似的,还有什么油水可以从老百姓身上榨出来的啊。看看大街上,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再要向他们伸出手去,本官都不好意思了。诶,问题还在于,就算忍心再朝他们下手,瘦成那样子,也没有办法再榨出油来了。本官怎么不想走啊?”
“那就走啊。”贾师爷不解。
“诶——”郑钦无奈的长叹一声,“奈何主子说,无论如何都得挺过这次赈灾。只要老老实实地按照钦差大人所说的去做,配合检查,自然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待这次赈灾风波过了之后,老老实实做一阵子清官,帮主子占住沧南郡这个最适合种植的鱼米之乡,不用一兵一卒,那就是大功劳一件了。到时侯,不怕没有高官做。”
夜锦辰听了,耳朵都不由自主动上一动,郑钦这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不好消化,什么主子?谁是主子?
夜锦辰俊脸罩霜,哼,不管谁是主子,至少已经说明了这主子正在指使郑钦这样的狗腿子谋夺他的江山呢。
“帮主子占住沧南郡”,哼,想要不费一兵不卒,就夺去沧南,这个主意可真是不赖。原来,郑钦不过是小虾米,真正的大鱼在后面呢。
夜锦辰暗自庆幸,若非有了八骏图,有了越影与腾雾,怎么能及时赶到这里听到这番对话?更加不会想到原来郑钦的背后还有人。
而这人,会是谁呢?
夜锦辰心里腾起一团团迷雾,怎么样都想不通?
会有谁想要起兵谋反?
或许,想要起兵谋反的人很多,但是很显然,郑钦这几年在沧南郡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他所主使,是谁能够暗中谋划这么多年,这才是重点。
夜锦辰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是,没关系,眼前有了郑钦这只小虾米,只要耐下性子,不怕钓不到背后的大鱼。
“原来如此,”贾师爷恍然大悟,随即正了正神色,安抚郑钦,“既然如此,那郑大人就不必担忧了,现如今你只管在此处安安心心做一名清官就罢了。如今那些东西已经冒雨连夜从库房转移到邵阳郡,我们这里已经是一穷二白了,没有什么可以让石冲和陆啸威查的了。如今只需要安安份份做你的清官就是了。那些人来了,该查的就让他查,该顺从的就顺从,该干活的就干活,横竖赈完灾就走了,能拿咱们怎么办。”
“对,这次,一点儿毛病也不能让他们拿到。”郑钦道,“那些赈灾银两,悉数发给老百姓一部份,一部份还得老老实实地用于重建家园。毕竟,到了咱们主子接手的那天,总不能还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沧南郡吧。”
“对对对,那可不行。”贾师爷点头如捣蒜,“用于建设也无妨,将来江山归我们主子,这整个沧南郡不也是咱们主子的吗?又跑不掉。”
“没错,哈哈哈——”郑钦似乎想通了,仰天大笑一阵后,又闭了嘴,低下头一脸怒容。
“妈的,还是要苦一阵子了。”他低咒,“说归说,要做起来还真是不容易,至少得辛苦一阵子了。希望这些人早点来,早点走。”
贾师爷也长叹:“那恐怕很大程度上还得求求老天爷了,别再这么下了。这洪水不再犯,他们搁下银子肯定就走了,还能啥的。”
“这也是,”郑钦道,“不行,明天你去准备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在府衙祭天,开放老百姓参观,或者一同祭天,希望老天爷保佑,让这场暴雨快点停,以免这个烂摊子更不好收拾。另一件事情,你给本官准备几身破烂却干净的衣裳。当清官就要有清官的样儿,哪怕就是做做样儿,本官也要比谁都做得像。”
郑钦那双细缝小眼睛陡然掠过一道精锐的光芒,薄唇抿起一丝奸侫的笑意。
“好,卑职知道怎么做了。请大人休息吧,卑职告退。”那贾师爷拱手告退了。
郑钦只是点了点头,含笑默许。
待贾师爷退出去之后,郑钦亲自去,掩锁了房门,这才走到书案旁边,从那堆杂乱的文书里面,摸到了一方砚台。
他轻轻转动那方砚台,随之,一阵轻轻的哗啦声,整个书架都向旁边移开了,书架背后的墙壁瞬间裂出了一道缝。
郑钦走了进去,夜锦辰不想打草惊蛇,不愿意这时侯进去,等了些时侯,方看见郑钦又走了出来,一付心满意足的样子,再次转动砚台,把书架合上。
夜锦辰心里充满了好奇。
而好奇心赋于了他更多的耐心。
他蛰伏于屋脊,慢慢的,慢慢的,等待着。
直到最后,郑钦离开了书房,眼见他进了另一间院子的一间屋子里。那里,一位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模样的小妾正在等着他,很快的,郑钦就沉浸在了温柔乡里。
夜锦辰连忙跳进郑钦的书房,依样转动砚台,然后走进打开的书架后面,走进裂开的墙壁里。夜锦辰发现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在进去的一瞬间,虽然于甬道有过短暂的黑暗,但是转眼之间,刺目的光芒让夜锦辰一下子都睁不开眼睛。天啊,眼前,居然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那些金灿灿的黄金,都快亮瞎了他的眼睛。
这一屋子里足足有二十几箱的金银珠宝,或许总价值,比大升的国库还多。
夜锦辰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幸好,郑钦还有点小私心。
那个主子让他转移所有的东西时,他还是留下了一部份私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便是这个道理,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或许,夜锦辰还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可要是有这些东西,他可是再也跑不掉了。
更何况,这些东西若充作国库,那可就发财了。
因此夜锦辰站在那儿,看了半天,不怒反笑。
笑了半晌。
他还是退了出来,依样化葫芦把书架关上,然后施展轻功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陌如玉十分欢喜。
“阿弥陀佛,你这一去,我整颗心都是悬着,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你快点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帽子也脱下,姜茶已经备好了,你快点喝吧。”
夜锦辰闻言才不依,他伸开双臂,站着等陌如玉伺侯他。
陌如玉倒不恼,帮他脱了,又把茶递给他,拉着他坐下:“快告诉我,探到了什么,怎么样?”
夜锦辰便把今晚所见所听全部告诉了陌如玉。
陌如玉感慨了一番:“真是不可思议。若是不早来一步,还真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主子之类的呢。原以为只是一个贪官,没有想到背后居然牵扯这么多。”
“可不是么?我也很惊讶,幸亏我们早到了一步,否则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查不到什么。”夜锦辰也叹。
“那么,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做?陛下,你想到怎么应付他们了吗?”
“先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就钓大鱼吧。”夜锦辰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