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是尴尬的,老曹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将韩馨带走,但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来。
周合并不知道韩馨想干什么,但那么一走了之显然是不太妥当的。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见她已经应下来,老曹只是干着急,趁着韩馨往前,低声的说道:“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他同样不知道韩馨想要干什么。
周合说了句没事,微笑着让他回去忙他的,随着韩馨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
这时候没什么人,咖啡厅里是安安静静的。周合和韩馨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原本是以为她会直接进入主题的。但却并没有,她点了咖啡,开口问道:“听说你现在在D市那边?”
周合不知道她问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句是。
韩馨的脸上有那么瞬间的空洞,很快便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
周合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的,抬头看向了她。
韩馨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来,说道:“虽然有点儿晚了,但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和程洝,从退婚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年在酒店,我是故意的。”
程洝不肯出手相助,她那时候是怨他的。加上那时候抑郁严重,做出了连她自己都不齿的事儿来。
她的语气是平静的,却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黯然。说完将视线移到了窗外,又说道:“他很好,是我对不起他。”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些自嘲来,说:“他这些年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我要出国了。”
是,程洝对她确实早已是仁至义尽。在最初最脆弱的时候,她是还幻想着能和他重新在一起的。但在后来,她才慢慢的知道,她和他,早已不可能了。从她懦弱的躲起来任由父母退婚开始,他们就不可能了。
后边儿出国的话,她说得是坦然的。
她像是特地来告诉周合她要出国这事儿的似的,并未动侍应生送上来的咖啡,说完便径直起身离开。
韩馨这一举动是无头无脑的,周合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程洝出事。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的坐了好会儿,这才往外走。
刚到门口,老曹就匆匆的走了过来。他是见着韩馨离开后才过来的,见周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便试探着问道:“周小姐,她和你说什么了?”
他是担心韩馨会胡说八道的。他是程洝身边的旧人,对于韩家当初的行为是不齿的。对韩馨客气,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无所依靠可怜罢了。
周合摇摇头,说道:“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老曹是否知道韩馨准备出国的事,稍稍的顿了顿,说道:“韩小姐准备出国。”
老曹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但随即又舒展开来。他这段时间未去关注疗养院那边的事儿,但韩馨既然打算出国,那肯定是病好得差不多了。
她肯自己离开,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是在平常,老曹必定会高兴的。但现在程洝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他高兴不起来。这话题是不合适继续下去的,他并未说什么,老叫来了司机,让送周合回黎家老宅那边。
周合已有些疲惫,并未拒绝。
这些日子前前后后的奔波,些许是强撑了太久,周合不知道怎的感冒了。回到老宅里是恹恹的,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
黎裴远不知道是忙还是怎么的,她在老宅这边后就未见她回来。问过了阿姨才知道他常常都很忙,很少会回这边来。
周合的感冒来势汹汹,第二天竟然发起了高烧来。这是吓坏了阿姨的,要给黎裴远打电话却被周合制止了。说自己会去医院。
阿姨是放心不下的,陪着她一同去了医院。
她的高烧烧到了39度多,医生开了药输液,她们过来原本就晚了,知道她的烧未必能一次就退下去,便让去办理住院留院观察。
周合是昏昏沉沉的,一切都是阿姨去办的。
这事儿没有惊动黎裴远,但却惊动了贺昶晖那边。他打电话来时是阿姨接的,知道周合在医院便让身边的秘书过来。
这些周合都是不知道的,高烧下她在办理完住院手术后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到醒来时间床边有一陌生的女子,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那陌生女子见她醒来,立即就上前问道:“周小姐,你感觉好些了吗?贺总知道你生病,让我来这边照顾你。”
身上的烧退了些,浑身汗腻腻的。身上也难受得很。
周合说了句好多了,自己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昶晖的人是细心的,知道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询问她想吃什么,便准备出去买。
周合知道贺昶晖既然已经让她过来了,暂时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就说吃什么都行,等人离开后,便起身去洗了澡换了衣服。
如她所预料,那女子并不肯离开。直到晚上她要休息,她让她明天早上再过来,她迟疑了一下,这才离开。
有人在病房内周合是不自在的,这下见人走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是在半夜莫名的醒来的,睁开眼睛,就见床前有一黑影。阿姨和贺昶晖的人都已经回去了的,周合的心里一惊。她还未做出任何的举动来,那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她刚才动了,伸出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周合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头刚侧倒一边,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舒服吗?”
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不是程洝是谁。
周合在那么一瞬间是恍惚的,此刻更像是在梦中一般。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病房里的灯也适时的打开,眼前的人,不是程洝是谁。
他清减了些,下巴下还有些胡子渣。
周合是怔怔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她仍旧是不敢相信的,无论是老曹那边还是黎裴远那边,都是未说他会在今天出来的。任何消息都打听不到,她原本怎么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的。
“晚上。”程洝回了句,又说道:“打你电话才知道你在医院里。”他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周合到了此刻脑子才清醒了些,摇摇头。明明他在里头时是有很多话要问要说的,在这一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洝也未说什么,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这才说道:“现在才凌晨,再睡会儿。还有点儿低热,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去叫医生。”
他这语气,显然是已经过来有那么久了。周合睡得沉竟然一点儿也未发觉。
她慢慢的喝着杯子中的水,点点头。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待到周合喝完了水躺下来,程洝便伸手关了灯,低低的说道:“睡吧。”
他这样儿今晚好像是不打算离开的,他在里头接受调查,虽是未吃苦,但日子也必定不会好过到哪儿去。周合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程洝哪里会回去休息,替她掖了掖被子,说道:“我在这里一样能休息,睡吧。”
他说着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合的脑子虽是昏昏沉沉的,但这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是有许多想问的,一时却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于是就那么沉默了下来。
病房里一时安静得很,周合的心里虽是有许多事儿,但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脑子里的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病房里是空荡荡的,回想起昨晚来,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她躺了会儿,才刚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见程洝家里以前的阿姨拎着一保温桶走了进来。见着她已经坐了起来,赶紧的上前来,说道:“周小姐你醒了。我带了鸡丝粥过来,我给你盛出来。”
她说着就将保温桶放了下来,大抵是程洝交代过了,她又说道:“程先生有事要去公司一趟,晚点儿才能过来。”
程洝是天亮后才离开的,昨晚他出来后连衣服都未换就直接来的医院。今早通知了阿姨过来,这才离开。
周合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姨说程洝晚会儿会过来的,但却一直没有过来。他没过来,倒是晚些时候黎樱过来了。应该是贺昶晖告诉她的。
贺昶晖应该是叮嘱过她什么了,她并未问周合怎么回来了,只是絮絮叨叨的说她回来也不回家里去,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还发烧了。
她头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也未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只是到底受了一场罪,人瘦了好些,气色倒是很好。
周合任由着她唠叨着,她是觉得自己没事了的,想要出院开些药吃就好。但黎樱却不许,让她再留院观察一下。
黎樱在医院里呆了大半天,周合催着她回去她这才回去。她虽是回去,却要将家里的阿姨叫过来陪夜。周合没让。
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手脚都利索,哪里用得着人陪夜。
黎樱拗不过她,叮嘱她有事情要打电话,这才走了。
程洝是九点多过来的,大抵是怕周合饿,他带了粥过来。再自然不过的将粥放下,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周合点点头,说了句好多了。他点点头,去洗了手,才将粥给了周合。
周合这一天都是在吃粥,这会儿是不想吃的。但还是接了过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过了好会儿,她才开口问道:“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程洝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点点头,倒也没有瞒着周合,说道:“暂时哪儿都不能去。”
这意思就是说还得随时等着那边的传唤。事情并没有因为他出来了而完结。
周合的心里沉甸甸的,有许多话想脱口问出,但最终又咽了回去。
她的身体还虚得很,吃了粥吃出了一身的汗来。身上腻乎乎的是不太舒服的,吃完了粥她便去洗澡。
不知道是怎的,澡洗完才刚换上衣服,灯一下子就熄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中。
怕她黑灯瞎火的会在浴室摔倒,程洝很快便到了浴室门口,叫了一声阿合,问道:“好了吗?”
周合说了句好了,迅速的系好了扣子,从浴室里头出来。
见她已经穿戴整齐了,程洝微微皱着的眉头松了些,说道:“先坐一下,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是很傻停电的,应该是哪儿的线路出问题了。
程洝说完借着手机的亮光就往外边儿走,周合则是在一片漆黑里坐了下来。
走廊上的脚步声有些乱,已有病人家属去问是怎么回事。
程洝没多时便回来,进来便说道:“好像是哪儿短路了,现在电工正在检修,应该一会儿就能来。”
周合哦了一声。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程洝找了干毛巾出来,将手机放到一旁就要替她擦。
周合低低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她说着拿过了程洝手中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在黑暗里两人单独处在一起气氛是有些奇怪的,周合擦头发擦得很慢,一点点的慢慢的擦着。
待到将头发上的水擦干得差不多了电仍旧没来,梳子在浴室那边,她站了起来,打算去浴室那边找梳子来将头发梳好。
她站起来,程洝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要什么,我替你找。”
周合这下就说了句不用,自己便往浴室走去。
屋子里就只有程洝手机那点儿光,她过去,他自然也是跟着过去的。见她是梳头发,他便照着亮在外边儿站着。
头发还是湿润的,并不是很好梳,周合梳了好会儿这才将头发梳好。刚要走出去,程洝却伸手拽住了她。
他将手机放到了裤袋中,病房里唯一的那点儿光也没了。
周合还未反应过来,他就低低沉沉的说道:“阿合,谢谢你。”他的话音落下,便将她揽抱在了怀里。
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程洝立即就低头去寻了她的唇。在周合还未反应过来就咬住了她的唇。
他的这一举动是猝不及防的,周合反应过来立即就要挣开,程洝哪里会让她睁开,将她禁锢得紧紧的。
一吻结束,黑暗中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低哑的说道:“阿合,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明明是知道她的答案的,却非要等到她亲口回答。
他的声音是低沉而磁性的,带着些诱哄的味儿。周合的脑子里缺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应过来立即就要挣开他。
程洝哪里会让她逃脱,将她抱得紧紧的,低低喃喃的说道:“阿合,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死低低的。
许是从未见他这样过,周合最终还是未再挣扎,任由着他抱着。
程洝这人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抱了那么会儿,他忽然打横抱将她抱起,摸黑放在床上。周合以为他是要做点儿什么的,心里一惊。程洝最后却只是在窄小的床上躺了下来,伸手揽住她,低低的说道:“乖,睡吧。”
电很快就会来,为了不破坏掉气氛,他伸手便将灯给关了。
虽并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现在他在身边周合的身体是僵得厉害。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程洝在里头未休息好,出来后因为在医院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他是察觉到了周合的僵硬的,也知道她是不习惯。将头埋在了她的发间,低低喃喃的说道:“阿合,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他哪里不知道,周合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周合的身体虽是仍是僵着的,到底还是未再挣扎。
程洝的累是真的,抱着周合他是心安的,竟然没多时就睡了过去。
周合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的均匀了下来,想要将他抱着她的手拿开,谁知道那手却是紧紧的将她搂着。
周合没能将那手拿开,最终还是未再动。本是僵着身体躺着的,但最后还是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烧退了原本就没什么事儿,周合在第二天黎樱过来之前便办了出院手续。说是她办,其实都是程洝办的。
经过了昨晚,两人之间的气氛是有些怪怪的。程洝和以前是一样的,周合却是有些别扭的。
想着要出院她是松了口气儿的,本是要让程洝送她回黎家老宅的,但他却压根就不搭理她,直接将她带回了他的住所。
两人回去阿姨早已经做了一桌子的吃的,程洝的公司已经累积了许多的事儿,虽是这两晚每晚都去医院,但事实上他是忙的。
将周合带回来他也未有任何的举动,吃过饭便找了遥控器丢给她,让她自己找电视看,他则是在一旁办起了公来。
不知道是阿姨买来的零嘴还是谁买的,坐了会儿程洝就去拿了出来拆开放在一旁由着周合吃。
程洝虽是想让周合留在这边,但这时候到底还是未敢过分。在傍晚便将周合送回了黎家老宅。
周合回去就见到了这几天都没有回来过的黎裴远,他在书房那边打电话,门没关严实,在外边儿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周合将东西放回了房间里,这才去书房和他打招呼。
黎裴远是从阿姨的口中得知她生病了的,本是要办公的,见着她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生病都好了吗?”
周合点点头,说了句已经好了。
虽是知道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周合还是说道:“小舅舅,谢谢你帮忙,程洝已经出来了。”
黎裴远果然是已经知道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稍稍的顿了顿,他问道:“见过他了吗?”
周合点点头,说了句见过了。
黎裴远是并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点点头。突然说道:“难得回来一次,回去看看你妈妈吧。”
他还不知道黎樱已经知道周合回来了。
周合应了声好,说道:“昨天在医院见过了。”她说完又说道:“我明天过去一趟。”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已经请了很久的假了,去了那边我就回D市去了。”
她总不能一直请假,程洝已经出来了,虽是事情还未完结,但她留下来原本就没什么用处,这下自然是该回D市去了。
黎裴远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点点头没说话。
周合在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上次他和黎樱在病房里砸了东西起争执的事来。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这下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闻到:“小舅舅,你上次……和我妈在病房里……”
她虽是没说出来,但黎裴远却已知道了她的意思。
黎裴远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事。”
他不愿意说谁也是强迫不了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
黎裴远伸手在眉心里揉了一下,说道:“不早了,去睡吧。你生病才刚好,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休息几天再回去吧。”
他是知道周合担心的,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你妈妈没什么事,那天不过是提了点儿不太愉快的事情,她在病中气性大,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得是轻描淡写的,像是未放在心上一般。
那么一说周合就算是想追问也是无法追问的,点点头,说道:“那小舅舅我出去了。”
黎裴远应了一声好,周合这才出了书房。轻轻的关上门,她一时没有动,站了会儿这才回了房间。
她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黎樱那边,黎樱已知道了她是住黎家老宅,见着她就说道:“以后回来直接来这边,别住你小舅舅那边了。他现在的工作忙,你过去难免会打扰到他。”
周合不知道黎樱怎么会说起了这事儿来,不由得一愣。比起住这边,她是更愿意住黎家老宅的。在那儿是比在这边要自在许多的。
以前黎裴远一样的忙她也是未提过的,这下突然那么说,周合知道应该是和那天在病房里争执的事儿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