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太守府,正堂。
李亨端坐在堂中正位的桌案之旁,身下左侧坐着岭南节度使裴敦复,右侧坐着前军主将李元正,沈锋则坐在李元正的旁边。
李亨的手中端着一个青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其中的茶水。
“太子殿下,这可是岭南特产的苦丁茶,不知您可能喝的惯?”裴敦复微微一笑,看着李亨说道。
李亨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微微闭眼,在口中细细回味:“入口苦涩,而后甘甜,先苦后甜,苦中有甜,甚合本宫心意!”
“妙,太子殿下说的甚妙!这苦丁茶独特的意味,也只有高人才能品鉴的出!”
只听孙幸一边笑着一边说道,领着司兵参军一起快步走到了大堂之中。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孙幸急忙行礼。
太子李亨微微点头,又抿了一口苦丁茶,没有说什么。
“下官见过裴大人,见过诸位将军!”孙幸一进门便讨了个没趣儿,又急忙向堂内其他几人行礼。
一看沈锋也坐在这正堂之中,孙幸的脸色稍稍一变。
“太子殿下和裴大人亲自到此,不知有何钧旨?”孙幸躬着身子,抬起头来看着李亨问了一句。只见李亨把手中的青瓷茶盏放在了桌案之上,双手合于身前,看着孙幸淡淡说了一句:“孙大人,刚刚我和裴大人一起在这崖州城内的几处货栈借了些粮食,这里知会你一声,待朝廷押运的军粮已到,再还
回去。”“太子殿下做的甚是!崖州大营之内缺粮,朝廷押运的粮草因道路受阻无法运到,下官的心中也是焦急的很。若是官府管辖之内的粮仓之中还有余粮,早就全数调拨给崖州大营了。之前圣上也发下安民告示
,亲征大军要与民无犯,下官也实在不敢动市面上粮食的主意,也不知道那些货栈之中还存有粮食。太子殿下便宜行事,有借有还,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体恤生民,实在令下官赞叹感念不已!”孙幸这番话一出口,沈锋的心中也是一阵感叹:好一个琼崖太守啊,果然是巧舌如簧,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天花乱坠,既替自己辩解了一番撇开了责任,又是夸赞了太子,这种语言的组织和艺术玩儿的实在
是溜!
李亨和裴敦复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淡淡一笑。“孙大人这番话说的好啊。琼崖当地的百姓自当放心,本宫帅亲征大军前来,决不会与民夺粮,所借的粮食一定会归还。这些粮食在市面上自有公价,到时候本宫定然还会亲自派人前来督促这些货栈以市面
公价将粮食卖给民众,以召显朝廷公允体恤之心。”李亨看着孙幸微微一笑,随即说了一句。
沈锋心中暗笑,李亨这番话一针见血。
而李亨这番话一出口,孙幸的心中则是一阵疼痛。
今年想靠这批粮食大赚一笔,看来是决然不可能了。
太子李亨若是知道了这批粮食的来历,到时候还不还,还多少还不知道呢,说不定自己还会血亏一笔。
孙幸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带着淡淡的笑意。
“孙大人,本宫这次和裴大人一起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李亨的脸色一沉,但着孙幸又说了一句。
这孙幸的心中也是当啷一下子,不知李亨所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孙大人,朝廷向崖州大营这边押运的粮草总共分为五路,在路经山口险隘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全都被山洪或是泥石流给毁了,这件事情你是否觉得有些蹊跷?”李亨面色冰冷,目光如剑,看着孙幸问了出
来。
孙幸和他身后的那名司兵参军的心里都是猛地一震,莫非李亨刚才所说的另外一件事情,正是这道路被毁之事?孙幸只当这件事情那位司兵参军做的是天衣无缝,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也没有落下任何的证据来,便提了一口气,面色无改,看着李亨答道:“下官并未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琼崖等地已经到了雨季,本来就是山洪泥石流多发的季节。那几条道路都是在山谷险要之地,每年都会被山洪或是泥石流损毁几次,下官也是年年派人修缮加固,可无奈天力难抗。今年也是有些巧合,道路损毁,正好阻碍了押运
粮草队伍的前行。”
听完孙幸这番话,沈锋冷冷的笑了一下,这人的口才确实是好,说出的话来都是滴水不漏。
而李亨的脸上仍旧是冰冷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裴敦复的面色紧绷,眉梢挑起,双目如剑,投向了孙幸。
只听李亨接着说道:“本宫今天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本宫今日和裴大人一起前来,乃是接到有人举报,那些道路的损毁并非是天灾,乃是人为!”
一听这话,孙幸和他身后那名司兵参军的脑中都是轰的一下。
孙幸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来,一闪而过,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不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啊,那些道路怎可能是人为损毁,又是何人举报?”孙幸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李亨问道。李亨冷冷一笑,随即回答道:“所举报之人,自然是琼崖当地知情之人。之前孙大人接到举报前去崖州大营之内拿沈锋将军问事,禀着朝廷法度,也没有将举报之人说出来,本宫身为太子,自然也不能向你
透露举报之人是谁!”
李亨这番话一出口,一下子把孙幸给憋了回去。
沈锋的心中也是暗暗感叹,太子李亨在离开长安之后,确实展现了自己的一番能力和手段,尤其是在言语之上,已经不像在长安之时那样处处敛藏锋芒了。
“这……这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损毁押运粮草队伍所途经的道路,也不知那举报之人手中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孙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装出一副极为关切的样子看着李亨问道。李亨目光闪动,随即点了点头:“证据自然是有,现在需要你叫一个人过来,你帐下司兵参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