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沈锋的脑海中轰的一下子,一声天雷炸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亨所说的长安城那边的变故,居然是王忠嗣的事情。
可此时是王忠嗣已经是四镇节度使了,领兵在外,为大唐驻守边疆。
而李亨说是长安城的变故,定然是有人从长安城内生起了事端来。
王忠嗣是沈锋心中最为钦佩,最为敬重的人,他一心为国护民,不图私利,也一直心向太子,是李亨不可多得的助力和外援。
王忠嗣那边发生了变故,李亨的心中也是极为的沉重,故而面色黯然。
“太子殿下,王大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锋神色有些焦急的看着李亨问道。
李亨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五六个丝质卷轴来,缓缓的放在了桌上。“这是陈玄礼陈大人发给我的信函,咱们亲征大军离开长安没多久之后便发出来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些信函今日下午才刚刚到了我的手上。从这些信函之上,我才知道王忠嗣王大人出事了。”李亨面色
极为凝重的说道。
“这……这些信函上写的是……”沈锋的心中沉重无比,看着李亨问道。
李亨叹了一口气,将这些丝质卷轴推到了沈锋的身前,说道:“无碍的,沈将军自己打开看便是。”
沈锋这才打开这些丝质卷轴,逐一的看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沈锋全部看完了这些陈玄礼写来的信函,终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起源于大唐和吐蕃边境交界处的一座城池,石堡城。
这石堡城说是城池,其实是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正位于大唐和吐蕃的边境之上,且向大唐一侧突出,就如同一颗尖牙咬在了大唐的肌骨之上。
石堡城坐落在一座悬崖峭壁之上,崖壁陡立,两侧则山峦起伏峻峭,可谓险绝。石堡城三面皆是悬崖,只有一条狭窄险隘的小路相通,吐蕃名其为“铁刃之城”。
这座石堡城的位置极为特殊,也是易守难攻,对吐蕃来说十分的重要。
之前王忠嗣领着沈锋和其他几位大唐名将,完全夺回了黄河右岸,甚至还俘虏了吐蕃的松都赞普和数万吐蕃大军。
王忠嗣乃是以战止战,为了大唐更为深远的利益和苍生福祉,逼松都同大唐签订铁板烙书,止战言和,然后让他缴械后领兵退回了吐蕃国内。这座石堡城远离黄河右岸,战后依然在吐蕃的手中。
后来吐蕃国内发生了变故,松都赞普的儿子赤厥赞普弑父自立。
王忠嗣镇守边疆,大唐兵威正盛,吐蕃虽然在边境有所异动,但仍是不敢同大唐妄开战端,赤厥赞普甚至还和吐蕃使团一起暗中来到了长安,求娶了万安公主和亲吐蕃。
可在地劫堂主安牢山的阴谋策划之下,万安公主最终死在了大唐和吐蕃边境河桥城外的忘谷之中,没有嫁到吐蕃去,赤厥赞普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回了吐蕃去。
大唐和吐蕃之间,又陡然陷入了紧张和不可知的关系之中。
李林甫有一名亲信名叫董延光,乃是在长安城外围驻扎的虎威军的统领。
这虎威军乃是李林甫有心培植的一股军事力量,由原先长安城周边郡县的府兵收编而成,刻意布置在长安城的外围,同神武军并列相制。
李林甫一直支持的寿王还没有成为大唐储君,他也是担心以后朝中有所变故,故而在长安城外布置下这只军队来,也是他可日后以倚靠的一支力量。
这个董延光为了给虎威军立功立威,引起李隆基的足够重视,在李林甫的授意之下,居然主动向李隆基献策请战,要去攻打这个石堡城。
此时的李隆基已是晚年,好大喜功,加上万安公主之死,他已将一份怒气安在了吐蕃头上。董延光这么一撺掇,他正想趁势拔去这颗插入大唐境内的尖牙,好好的教训吐蕃一番。
此时王忠嗣乃是四镇节度使,就石堡城一战,李隆基也是向他询问了一番。王忠嗣自然是仔细考虑了一番,随即上奏李隆基,劝他放弃这一想法。说是这石堡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吐蕃肯定会派大军坚守,想要攻下必定会损失惨重,将士们的伤亡极高,得不偿失。再加上大唐和
吐蕃现在仍是言和的状态,绝不可自己一方妄开战端。
可王忠嗣在外,离李隆基很远,李林甫在内,就在皇帝的身边。
在李林甫的撺掇怂恿之下,李隆基仍是下旨,让董延光率领虎威军前去攻打石堡城,并命令王忠嗣支援策应。
王忠嗣虽然极不情愿,可圣旨已下,他只得从命。董延光率虎威军前来之后,根本不听王忠嗣的任何劝告和建议,妄自用兵,立刻开始攻打起石堡城。
不出王忠嗣所料,吐蕃果然是派重兵坚守,利用石堡城天险之势,让董延光在数月之内都攻打不下来,损失了上万虎威军的将士,最终铩羽而归。董延光灰头土脸的回到了长安城,可心中仍是不服气,也不愿把兵败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反而和李林甫一起,把责任全都推在了王忠嗣身上,说他是阳奉阴违,消极应对,拖了虎威军的后腿才最终导致
兵败。
而李林甫则更加阴毒,说是王忠嗣之所以不愿意虎威军拿下石堡城,也不愿意同吐蕃打仗,正是为了养寇自重。
此时王忠嗣担任四镇节度使,手握天下重兵,李隆基也很是担心和忌惮这一点,随即把王忠嗣召入朝中,准备严加问罪。
而李林甫和他的党羽也在李隆基的身边不断的进以谗言,将王忠嗣以前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无限的恶意放大,更加加深了李隆基对他的猜忌,怀疑甚至是防备。说是李隆基年事已高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也好,说是他刻意为之消弱权臣也好,最终李隆基下旨,竟然全然罢免了王忠嗣四个节度使的官职,将他贬为汉阳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