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京都城的西北方向,熟悉京都城的人,最先的反应肯定是明十三陵,成片的果园,旅游季节之外,那边就是人烟稀少了。
尤其是在天冷,连续下过两场大雪后。
人烟稀少,跟人口密集的地方一样,都是藏人的好地方。
从十三陵黄泉路继续向北两公里,仍旧是大片大片的果园,一栋红砖小平房,就坐落在果园深处,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旅游旺季,除了附近的几户果农外,也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儿。
车子压着吱嘎作响的积雪,缓缓停在了小平房面前,几只冻得浑身发抖的鸭子,嘎嘎的叫着跑到了屋子后面。
高飞推开车门时,小平房的门也开了,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的西方美妇,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高飞当然认识她,知道她是楚先生的女人。
不过,却不愿意提到她的名字,因为她叫宙斯王。
以前时,高飞还觉得宙斯王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很威风,毕竟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万神之神,像太阳神阿波罗、智慧女神雅典娜,海神波塞冬啥的,可都是宙斯王的手下。
只是自从知道亚特兰蒂斯的传说后,高飞就对这个名字没啥好感了,连带着对这个女人,忍不住的对楚扬说:“就不能给你女人重新起个好听的汉文名字?”
楚扬反问:“谁说她没有好听的汉文名字?”
“叫什么?”
“我老婆的名字,岂是外人能随便打听的?”
楚先生一脸的严肃,问嫣然而笑的宙斯王:“西西,你说是不是?”
“德性。”
宙斯王白了楚扬一眼,大大方方的冲高飞伸出手:“好吧,重新认识一下,我的汉文名字叫楚西西,你以后就叫我西西姐好了。”
“楚西西?嗯,好名字,名字好,姓氏更好。”
高飞瞄了眼站在背后的高喵喵,伸手跟楚西西握了下,随即松开:“西西姐怎么跑这儿来了,不会是想当个果农,在这儿隐居吧?”
“我倒是很想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可有人不同意。”
楚西西又白了楚扬一眼,才说:“进来吧,有人委托我请你来这儿--这个是你秘书高喵喵吧?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欣赏一下这边的风景?”
现在正值冬季,荒郊野外的气温零下七八度,满地的积雪,果树上连片叶子都找不到了,有什么风景可欣赏的?
楚西西这是不想让高喵喵进屋,看到那个人是谁罢了。
现在乖巧伶俐的高喵喵,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就甜甜的一笑:“好呀,我早就想欣赏一下京都城郊外的雪景了呢,那这次就麻烦西西姐了。哦,你不穿件衣服么,外面很冷的。”
“还行,这点小温度还让我感冒不了。”
楚西西说着,带着高喵喵信步向远处的一座小山丘走了过去。
外面白雪凯凯,冷风嗖嗖的,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大空调开足马利,呼呼作响,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绿油油的叶子看起来格外舒服。
小平房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里面装潢的却相当不错,还有一丝淡淡的装饰材料味道,看来这地方刚装修了不久,沙发电视啥的,都是新买的。
套间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上盖着一床棉被,靠在沙发上的腰板笔直,一看就是刑法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也很憔悴,唯有那双眼睛,仍旧很有神采。
高飞一走进来,就有些发愣:“何落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落日,京都城何家的大少爷,跟在巴咕边境上跳楼自杀的莫孤烟,被人合称为‘神朝双俊’,背后各界人士的看重。
当然了,随着后来越来越多的疑点,都集中在了何秀城身上,高飞跟何落日之间,也不可避免的生疏了很多。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算是被他从朋友圈里划出去的何落日,此时会藏在这地方,而且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知道你忙的差不多了,所以才请楚先生、楚女士把你请来。”
何落日矜持的笑了笑,抬手说道:“坐。”
高飞顺势坐在了他对面沙发上。
楚扬叹了口气,只好充当服务生,给大家泡了几杯茶。
“麻烦楚先生了。”
何落日哪怕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可言谈举止中,却仍然带着高飞、楚扬俩人学不来的世家公子气质。
“别客气,既然我老婆(楚西西)决定插手你的事了,那么也就是我的事。”
楚扬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客气。
高飞才不会像何落日那样见外,反正就是麻烦楚扬倒杯水罢了,又不是让他把老婆贡献出来。
等高飞喝了口茶水后,何落日就开门见山的说:“高飞,我知道你以前就怀疑秀城,跟杀破狼三部中的破军有关,以为他就是那个屡次暗算你的少爷,也就是破军的大首领军师。”
高飞拿出香烟,可看了看何落日,又塞了回去。
何落日笑道:“不用顾忌我,也给我一颗吧,很久都没有吸烟了。”
“还是算了吧,内脏受伤的人,最好是别吸烟。”
高飞摇了摇头:“是的,我就是怀疑你兄弟不地道,我也知道你很不相信。”
都说是近朱者赤,高飞跟莫邪征东在一起那么久了,就算他不用刻意去学中医,可还是受到一些影响,在坐下后就看出何落日内脏受了重伤。
何落日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轻声说:“我要是早相信你的话,我也不会落到现如今的地步了。”
“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不能怪你。”
高飞想了想,才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何秀城不地道的?”
“我觉得,还是我来说吧。”
楚扬把话接了过去。
任何人,在受到最亲近的伤害后,也会心疼。
让何落日重新复述一遍当初的情况,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所以楚扬才要代替他说。
无论是谁来说,高飞都无所谓,反正他只要知道何落日为什么会受伤,又是发现什么就好了。
楚先生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口才很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哄那么些美女追随了。
再说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讲述何落日的痛苦,比较客观一些。
越听,高飞越心惊。
他心惊,当然不是因为从何落日的惨痛教训中,确定了何秀城是破军的少爷,银金花就是冀南河底古墓的那个半老徐娘,更不是因为何秀城竟然不是何家的人,而是因为这是何家的绝密,他好像没资格去听。
可何落日既然非得说,那么就证明他有事要求高飞。
正如高飞所想的那样,在楚扬把何秀城的故事讲完,抱着水杯喝水后,何落日低声说:“高飞,看在我从来都把你当朋友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朋友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高飞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是不是帮你去清理门户,干掉何秀城他们,更不能把这些泄露出去?”
何秀城可是陷害高飞很多次了。
尤其是差点让陈果果早产,无论何落日、甚至何家是什么态度,他都会找何秀城算这笔帐。
更何况,现在他才知道,何秀城压根不是何家的人,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这对何家这样的豪门大族来说,要不是因为当初何老二那样在乎妻子,是绝不会任由何秀城活到现在的。
“不是。”
何落日却出乎高飞意料的,摇了摇头:“我想请你放过秀、何秀城。”
“什么?”
高飞眉梢一挑:“放过何秀城?你对他,还有兄弟之情?”
他还真没想到,何落日在知道他必须得找何秀城算帐后,竟然要求他放过何秀城。
何落日都差点死在他们手中,怎么还请高飞放过何秀城呢?
“他的来历虽然不明,也给我已经过世的母亲带来了羞辱,但他总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哪怕是他作恶累累,我、我想,我父亲也不希望他被杀。”
何落日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脸色却更加的苍白,看得出他在假装没事人。
他提到过世的父亲,自然是想告诉高飞:何家老二活着时,就已经知道何秀城来历不明,是人生中最多的污点了,却放过了他。
何家老二为了报答战友,竟然能容忍这件事,由此可见他的心胸是相当宽阔的。
既然何家老二活着时,都能把何秀城当做亲生儿子来养,那么自然是不希望他死,所以何落日才替他向高飞求情。
高飞沉默。
说实在的,他实在想不到放过何秀城的理由,也知道就算拒绝何落日,也很正常。
他沉默,是因为他想到了高雅。
从何秀城,想到了高雅。
高雅、何秀城俩人,跟高飞、何落日俩人的事儿,何其相似?
无论高雅做错了什么,高飞每次不都是放过了他?
而且相比起高雅来说,何秀城这个当兄弟的,对哥哥的感情,明显要真诚太多。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他别对我太过份了,我会放他一马。”
高飞沉默了很久后,才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个银金花呢?”
何落日眼神一闪,低声说道:“如果我能动,我会亲手杀了她。”
楚扬说话了:“就算你能动,你也杀不了她的。她的功夫,要比你高太多。当然了,你要是动用手中的权利来杀她,肯定是轻而易举,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不会那样做。”
楚扬没有说错,更没有小看何落日的意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我明白。”
对楚扬的直白,何落日也毫不为意:“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意思。”
“我记住了,你放心。”
高飞又喝了口水,站起来说:“不过这件事也不能着急,我想先回冀南看看。”
“你最好今天还是先别回去了,先去趟白云观吧。”
楚扬却说:“我想,你会从那儿知道很多事情。”
“去白云观?”
高飞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