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未出嫁前可是大长公主府的翁主,与亲王郡主地位一样,再加之她母亲惠嘉大长公主的身份摆在哪儿,她曾经可是时常陪母亲进宫请安的。
对于当初最为得宠的莲妃,她自是有多加留意的。
而当年莲妃最喜欢常戴的饰物,她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这个女人她是……
顾晨曦因嫉妒对方的美貌,便上前就要耍威风,扬手就要给对方一个巴掌做教训。
反正有外祖母在,那怕是她事先不明对方身份,无意打个王妃,她外祖母也能帮她摆平此事。
反正,对方也没有穿规制礼服,她打了她,也可以说不知者,不为罪。
顾相思没想到这些人之中,也有如此蛮横不讲理,且一点风度都不留于人前的刁蛮小姐。呵!敢拿她当软柿子,那就要有被毒死的觉悟。
“啊!”顾晨曦一巴掌扇过去,没打上对方那张宛若娇花初绽放的脸蛋儿,反而是被人扣住手腕一扭,身体多处被人戳点,麻疼的让她一下子就趴倒在了石子路上。
“晨儿!”王氏总算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了,她跑过去想扶起女儿,却听到的是女儿一声声的痛呼闷哼。她扭头看向那名眸光逐渐变冷的女子,忍下心中愤怒情绪,咬牙恳求道:“小女无状冒犯镇国王妃,还请王妃大人大量,念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小女此次冲撞王妃之罪吧!”
“咦?你居然知道我是谁?”顾相思这下可是有点好奇了,她今儿为了避免麻烦,可没穿王妃规制的礼服,而是只穿身普通的新式襦裙罢了。
之前,湘江郡夫人和另外两位夫人,都没能将她身份说破,可这位夫人她……她到底是如何识破她身份的呢?
王氏都快怄的吐血了,早知这位镇国王妃无意与人言明她的身份,她就一开始装作不认识对方了。
如此一来,她女儿最多是个行为无状的惹了人家,她道个歉,让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女儿一马,也就是了。
如今倒好,弄出个冲撞王妃的罪名,她女儿可是算难善了此事了。
顾相思也就是个下意识的自卫举动罢了,既然这疯丫头的母亲代女向她道歉了,她也大人大量的饶过她这个年幼无知的小丫头一回吧!
王氏只见顾相思握住她女儿一只手,拉起她女儿转个圈,手法极快的在她女儿身子各处点了数点后,她一把抱住被甩回来的女儿,立即捂住女儿的嘴巴,向对方颔首道谢道:“多谢王妃大人大量不记吾女的错,恭送王妃。”
“不必客气,我先告辞了。”顾相思也不是来这里惹事玩儿的,既然人家懂事明理的退了一步,她也就宽宏大量一回,原谅她们的冒犯之罪了。
王氏在顾相思问人要了把油纸伞,撑伞离开后,她才放开在她怀里不断挣扎女儿的嘴,怒瞪向她咬牙切齿道:“你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大是不是?镇国王妃你也敢冒犯,不想要命了?”
顾晨曦这时候才知道后怕,若不是母亲一直捂着她的嘴,她刚才一时气愤说出什么恶语冒犯了镇国王妃,恐怕是连外祖母也救不了她了。
王氏也就是给女儿一个警告,并不会真在外人面前过于训斥女儿的鲁莽无知。
“哟!这是怎么了?四妹妹,你和晨曦丫头这是……”韩氏搀扶着湘江郡夫人缓步走来,瞧见王氏与顾晨曦母女二人一身的狼狈,便是颇有些奚落笑话之意呢!
王氏本想与韩氏来上,可是一瞧见玉丽曲,她便是熄了怒火,笑脸盈盈道:“原来华世子妃也在啊?真是巧了。”
韩氏也不在乎王氏的刻意忽视,哼!再怎么生了长子,又有了女儿又怎样,还不是没她进门早,怎么都算低她一头吗?
玉丽曲一向不喜欢专横跋扈的惠嘉大长公主母女,对于这个自甘下贱给人当四姨娘的王氏,她也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的淡淡颔首道:“原来是容翁主,是很巧了。”
韩氏为了气王氏,不等王氏满脸堆笑的上前与玉丽曲拉近关系,她便在一旁笑对湘江郡夫人说道:“瞧我这糊涂劲儿,竟是把华世子妃代玉世子啊!向咱们曦月丫头提亲的事给忘了。大姐,您看……咱曦月丫头和玉世子可般配不?”
虽然她很气她那个不知道和玉流照怎么胡说八道的儿子,可不得不承认,曦月丫头若是配给玉流照,那当真可说是段不错的姻缘。
正如玉丽曲说的,她儿子与玉流照为至交好友,玉流照的人品定然是不会差的。
他亲自求他姑母来向曦月丫头提亲,等成亲后,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薄待了曦月丫头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与烟儿的交情上,玉流照也断不敢待曦月丫头不好。
“什么?就她也配玉世子?”顾晨曦倒不是喜欢玉流照,才这般怒视顾曦月的。
而是她觉得顾曦月配不上这样的一门好亲事,而是该她顾曦月嫁的不好,最好是嫁给寒门庶士,抑或是嫁给什么丧偶官员当续弦,这样才配她顾曦月的出身。
可如今,一个贱婢生的贱丫头,竟然被玉流照给看上了,还让他姑母华世子妃来亲自向大娘提亲,这不是摆明要明媒正娶顾曦月当世子妃吗?
玉丽曲极其不满顾晨曦的作态,扭头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们母女,而是转身看向湘江郡夫人,浅笑温和道:“正如三夫人所说的,我那侄儿自三公子哪儿听说了贵府的曦月小姐清秀可人,性柔品端,便哀求着我这当姑母的,来当个月下仙,给这一对小人儿,牵条红线呢!不知……湘江郡夫人你,觉得这桩亲事如何?”
“玉世子才貌双全,更是虎父无犬子,曦月能得玉世子青睐,自是好福气的。”湘江郡夫人对玉流照此人很了解,若是人品不好,她也不会允许顾玉烟与之结交了。
如今瞧来看去,那些夫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婆母,与其后头找个不知根知底的寒门庶士让曦月丫头嫁过去,倒不如让曦月丫头与玉流照相配成夫妻。
亲事是玉家先提的,想来婚后,玉流照也不敢给曦月丫头气受。
否则,她的红缨银枪,可不仅仅只是一件摆设了。
玉丽曲一听湘江郡夫人这话是答应了,她便是欢喜的撸下手上的一只羊脂白玉镯子,亲热的牵起顾曦月柔若无骨的小手,为她套上后,便满心满眼欢喜的笑说道:“这镯子就算姑姑给你的见面礼了,等改明个儿咱们按三书六礼走过后,你和照儿再见面认识认识,可好?”
顾曦月已是惊喜的心如鹿撞了,红着脸颊,低头对这位华世子妃行了一礼,轻声细语谢道:“多谢华世子妃。”
“唉!你这丫头啊!就是见外,罢了罢了!华世子妃就华世子妃吧!等以后你进了玉家的门,再改口喊我姑姑也不迟,到时候,姑姑定给你包个大红包。”玉丽曲是没什么要求的,反正,她大哥也说了,只要她那侄儿能早早成亲生子,他们玉家可不管女方出身是高是低。
不过,有一点是要必须要过关的,那就是这姑娘的人品,绝对不能是个差劲儿的。
王氏在旁边听得都傻眼了,严苛的玉丽曲,居然对胆小怯懦的顾曦月满意了?
还有玉流照,它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这回怎就中邪的看上顾曦月这个死丫头了?
顾晨曦气的双眼都怒红了,恶狠狠的瞪着低头不敢看人的顾曦月,恨得牙龈都咬出血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这当姐姐的还没定亲,顾曦月就已经有这样一门好亲事了?
那她该怎么办?就算外祖母给她做主,后头能让皇上赐婚,可她也不可能嫁的比顾曦月好啊!
在如今这个西兰城里,哪里还找的出比镇西侯府还高门第的亲事?
镇西侯的爵位是浴血沙场挣出来的,地位高且有实力,岂是一般封赏的公侯伯爵家可比的?
如此一来,她以后无论嫁给谁做正妻,都是难越过顾曦月一头去了。
“放肆!”玉丽曲就在顾曦月身边站着,在顾晨曦发疯似的扑过来,张牙舞爪的要伤顾曦月时,她便快速的将顾曦月护在了身后,出脚便踢飞了这个恶毒的丫头。
“啊!晨儿!”王氏吓得尖叫一声,脚下踉跄的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她被踹吐血的女儿。
玉丽曲不等王氏发飙责怪她下脚太重,她便先走出去三步,一甩袖,眸光冷厉的勾唇冷笑道:“如此行为无状,心肠歹毒的女子,本夫人还是平生头一次见到呢!”
其实这片儿已经有不少人路过了,有人也从头看到了尾,虽然离的远,没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可却看得清楚,是这位宁国公府的二小姐先出手要伤三小姐,玉丽曲才出脚把人踹飞的。
只不过,玉丽曲这种阻止人行凶的手段,可是有点太残暴了。
可这也就是玉丽曲啊!她要是不凶,宗正府那位花心世子爷,还不早上天去了啊?
惠嘉大长公主也来了,一见到女儿和外孙女如此之狼狈,她便举步走了过去,威严不小的看向湘江郡夫人,语气极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她们母女的?”
韩氏知道湘江郡夫人这时候身体不适,动不得气。因此,她便走上去,规规矩矩的对这位事儿多的大长公主行了一礼,柔声细语缓缓解释道:“回大长公主,这事也怪不得华世子妃。毕竟,之前事发突然,二小姐忽然扑过来要伤三小姐,华世子妃护未来侄媳妇儿心切,一个脚下失力……就不小心将二小姐给重伤了。”
众人觉得,这位三夫人还不如不解释呢!这样一解释,可是能把惠嘉大长公主给气死了。
玉丽曲从来不是个怕事的,她走上去,对上惠嘉大长公主,眼神无比凌厉道:“今儿我玉丽曲便在这里放下话了,宁国公府三小姐为我侄儿玉流照要聘的姑娘,也就是我玉家镇西侯府的未来世子妃,谁再敢对她无礼,我玉丽曲便要她好看!”
惠嘉大长公主敢对上任何人家,就是唯独不敢对上宗正华王一家子。
因为,如今的皇室宗正,乃是她的一位兄长,玉丽曲便是她的娘家侄媳妇儿。
并且,宗正在皇族地位不小,连皇上都对这位七叔极为尊敬,包括西陵滟,都对这个老哥哥一向是礼数周到。
所以,华王府她动不了,西陵楚和西陵滟,都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外嫁的大长公主,而去问罪华王府的世子妃。
王氏见她母亲也不敢得罪玉丽曲,她心里便是更憋屈愤恨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说什么都不该如此任性非顾荇不嫁,如今也就不会落得个守活寡的地步了。
更不会,这样任人欺负了。
玉丽曲耍完厉害,便规规矩矩的对惠嘉大长公主作揖一礼:“侄媳还要去送身体不适的湘江郡夫人回府,便不再这里伺候皇姑母了。”
惠嘉大长公主也是气的胸口闷疼了,无处可撒气的她,扭头怒瞪这丢尽她脸面的女儿外孙女一眼,便转身拂袖离开了。
“母亲……”王氏声音低弱的望着惠嘉大长公主的背影轻唤一声,眼中满是委屈与难过。
连母亲……也抛下她一个人在风雪里了。
顾晨曦比较幸运一点,她已经气晕过去了。
四周的人也逐渐离开了,毕竟风雪大了,梅花是赏不了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吧!
傲雪梅花缀枝头的梅林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王氏母女二人。
守林下人倒是留下了四人,还是她们帮着王氏一起,将重伤昏迷的顾晨曦,送到了千姝园的客院里去的。
王氏打赏了她们一些金豆子,便让她们赶紧去请大夫了。
千姝园还真有大夫,一个据说是有点疯疯癫癫老头儿,身份可不低,与西陵滟的祖父是一辈人,算是西陵滟的一位叔公吧!
……
顾相思出了哪处梅林,便素手执伞,孤身一人缓步行走在了风雪中。
与四周人急急忙忙找地方避风雪不同,她悠闲的倒好似真的在赏梅花落雪。
要说梅花的梅,还得衬上雪,才显得出梅花的孤高冷艳,风骨卓然。
也因为风雪太大,找了一处长廊避雪的玉流照四人,忽然……
夙九昭看向那飞雪茫茫中出现一名执伞赏梅女子,那怕只是一个侧脸轮廓,也让他不由得赞叹一声:“好美的女子!”
风雪中的女子,手执一把画红梅的白色油纸伞,一袭镶毛色斗篷,粉面桃腮,清绝脱俗的缓步轻行在雪中,神色平静,好似个踏雪寻梅的天上仙子落凡尘。
“美人儿?在哪里?”玉流照可是很了解夙九昭的,他一向是鲜少夸人,能得他一句赞叹的,定然是个绝代佳人。
顾玉烟也好奇的顺着夙九昭的目光看去,恰巧看到转首回眸看向他们这边的女子,那怕距离不近,那怕风雪迷蒙,可他还是惊的差点连手中折扇都掉了。
不是因为女子的容貌太惊为天人,而是因为这名女子她很像……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嗯?是她?”厉春和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位绝色美人,竟然让他们一个个的都看傻眼了。
结果这一眼瞟过去,他也呆了。
镇国王妃顾相思,原来是她,怪不得连九昭这“道长”也动凡心了。
顾相思见不远处游廊下有不少人避风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这样走过去,也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哎哎哎,她她她走过来了。”玉流照激动的拽着夙九昭衣袖,笑得贱兮兮道:“九昭,机会难得,还不快上前问问她是谁家的小姐,嘿嘿!”
夙九昭收回纯粹欣赏的目光,扭头鄙视的看着玉流照,依然如故的冷冰冰道:“你是眼瞎吗?”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话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玉流照都被夙九昭骂糊涂了,这管他眼不眼瞎什么事儿啊?
顾玉烟敛去外露的不平静情绪,扭头笑对玉流照说:“这是位夫人,不是小姐。”
“而且,她还是镇国王妃,你开她玩笑,不想活了?”厉春和在一旁笑着加一句,看着嘴角抽搐不已的玉流照,他摇了摇头,起身迎上去,对已走进来的顾相思,拱手作揖一礼:“见过镇国王妃!”
“嗯?”顾相思收了伞,忽听有人一语道破她身份,她回身看去,发现是厉春和,便笑颔首道了句:“厉太傅,真巧。”
“是很巧,王妃请!”厉春和见外头风雪大了,便请了顾相思入内,见她斗篷上落了些雪,他只能看向另一边的女眷,希望有一个人,能派个丫环过来,为顾相思这位镇国王妃扫去身上的雪。
这些个夫人小姐虽然忌惮西陵滟这位镇国王爷,可对顾相思这位出身低微的镇国王妃,却很是不屑一顾。
一个乡间走出来的农家女,还是农家户的养女,除了一张脸,可说是一无是处。
当然,她自甘堕落的去当什么商人,抛头露面,与三教九流的常打交道,哼!真是不守妇道,丢尽镇国王爷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