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细细的讲起自己修炼以来的点滴经历,虽然都是只言片语,却听的澹台子鱼心旷神怡,而那名童子也听的痴醉无比。
比如长老讲到,昔日他不过天光峰的一名普通弟子,不喜言语,迎来送往甚至洒扫的峰中任务,都被那些机灵的师兄抢去了。
而长老自己,便在所剩无几的任务之中,选择了挑负灵水。
这灵水乃是天光峰特有之物,需要平日里就从峰中深处灵潭中汲取灵水,而后由修士肩挑手抗,搬运至天光峰顶的一处大阵之中,炼化之后,再派发给门下洒扫弟子,专门大人物出行洒扫之用,因起属性特殊,又沉重无比,因此不得以法力搬运,必须以修士的肉身之力,将这灵水搬运出来。
因此,被峰中弟子视为一等一的苦差事,而长老自己却不以为意,每日淡然的挑着灵水,往返于深潭和峰顶之间,同时在路上,修行门派赐下的粗浅炼体功法《力士决》。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过去,长老就在天光峰上,挑了无数次的水,直将灵潭之水挑干了三次,从灵潭到峰顶的道路,也被他踩出一条深深的石路。
而后,就在期满二十年之际,长老又一次挑着水桶来到峰顶之时,心中忽生豪气,仰天长啸,啸声于诸峰之间回荡,三日不绝,从此一跃成为丹田境修士。
长老讲完这段故事之后,澹台子鱼和那名童子依旧沉浸在长老慢条斯理的平静讲述中,久久不能忘怀。
二十年如一日,只做两件事,挑水,练功,而后,于茫然无知中,水到渠成,自然晋升,实在让人向往。
“韩长老昔日英姿,实在令人神往,也不知道我这个小修士,能不能也进来听听韩长老的教诲呢?”
石头院门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澹台子鱼和童子回头一看,居然是黎真真。
韩长老笑道,“不过是老朽的一些经验之谈罢了,蠢笨万分,谈不上教诲。”
黎真真便走进院落来,给韩长老行了个礼,笑着说道:“长老,您过谦了,在我天姥派的诸多长老之中,谁不知道韩长老方是长老中晋阶蕴生境的最可能的一个。”
韩长老笑道:“老朽已然在此境界,困守了百余年,依旧没有晋阶,徒惹人笑罢了。”
黎真真却狡黠的一下,说道:“越是如此,门中对长老晋阶的信心,就越大了几分呢。”
韩长老笑着看了一眼黎真真,说道:“你这孩子,说话倒也让人宽心,罢了,你也坐下,一起听听,希望对你的修炼,也有所助益。”
黎真真笑眯眯的坐在澹台子鱼,而后,韩长老的声音,又徐徐响起。
半天之后,韩长老含笑不语,看着眼前沉醉的三人,点头微笑。
片刻之后,童子第一个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向韩长老见礼致歉,韩长老摇了摇手,笑眯眯的看着依旧沉浸在领悟之中的澹台子鱼和黎真真。
又过了片刻,黎真真醒转过来,原本迷茫的双目,转为清明,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韩长老行了个礼,亲受教诲之后,神情动作之中,多了几分肃然和真正的尊敬。
韩长老点头微笑,而后,目光继续看向澹台子鱼。
整整半天之后,澹台子鱼才醒转过来,缓缓起身,向韩长老跪拜一礼。
韩长老坦然受之,说道:“你的修炼还算勤勉,但根基依旧不实,功法又太过杂驳,将来修炼之途,会有些艰难。”
一旁的黎真真听的心中苦笑,在她看来,澹台子鱼已经是她所认识的修士之中,根基最为扎实的,却没想到,在韩长老眼中,澹台子鱼却依旧是根基不实,若她这样的在修炼之途中都算是艰难,那自己算什么?
澹台子鱼却双眼一亮,说道:“弟子知道,只是一来,弟子炼体功法的第一层已经练成,不知道可有弥补的机会?二来,弟子功法驳杂,但每一种于弟子而言,都于弟的性命相连,不知长老可有教我?”
韩长老睁开眼睛,缓缓的打量了澹台子鱼一遍,而后说道,“你的炼体功法第一层,应该是精于皮肤,而后为肌肉,而后为筋骨,最后应该深入五脏六腑和骨骼,倒也算是循序渐进之法。”
澹台子鱼听的心中震惊,她这冰肌玉骨决,出了没有五脏六腑修炼之术之外,其他都完全符合。至于为什么没有五脏六腑的修炼,澹台子鱼估计和这上古功法的特性有关,也许上古之人天生五脏六腑强大,又或许上古五脏六腑修炼之术还没有成熟,修士又身躯强大,因此没有这一环也可以修炼有成。
韩长老继续说道,“修炼一道,看似功成无悔,一旦步入下一阶,对于根基便无可挽回,实则,乃是世人的误解。”
韩长老表情变的肃然起来,“须知,水滴之后,看似巨石无碍,实则已然松动,积年累月之下,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这修炼一途,亦是如此。”
“你的第一层功法虽成,但只要你继续修炼,看似无功,但实则依旧有效,只要持之以恒,必定可以将炼体功法的第一层修炼至大圆满境界。”
澹台子鱼点头致谢:“那弟子驳杂的功法呢?”
韩长老笑了笑,说道,“功法虽然驳杂,不能如我一般,数十年如一日,修行同一种功法,但大道通天,殊途同归,虽然你修炼的功法驳杂,但据我观察,每一种功法都乃是正道,只要你修行坚持不懈,总有一日,诸般功法汇通,自然会习有所成。”
澹台子鱼再次行了大礼,拜谢韩长老。
韩长老亦坦然受之。
而后,澹台子鱼和黎真真便辞别了韩长老,走出了院门,却是没有再提如寒潭修炼之事。
因为从入远门时,韩长老就看出她的修为境界,知道她根基不稳,因此才特意讲述自身修炼之道,旁敲侧击,希望澹台子鱼能够稳住根基,再继续修炼。
韩长老如此高义,澹台子鱼岂能辜负?因此她也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将每一层功法,都修炼到大圆满境界,再行突破。
夯实根基,方有未来,前世今世,这都是通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