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狠起来,不光是坑藩王,连自己的儿子都坑,也真下得去手。
就像是朱慈燝一般,未来的辽王,就藩的时候就有一大片的土地和百姓在等着他,甚至于整个锡伯族都是他的。
但是现在这个才刚刚七岁的孩子,放在后世应该是流着鼻涕上小学的娃儿就得一边接受之乎者也的教育,一边学习弓马骑射。
谁让他有个当皇帝的爹呢。
远在非洲的郑芝龙也很挂念自己家的娃儿。
郑福松,也就是朱成功已经十四岁了,正好比皇长子朱慈燝大了七岁,主要任务就是和后来被崇祯皇帝从张献忠那里要来的张定国一样,跟着崇祯皇帝的身边行走,学习。
至于学习些什么,郑芝龙不知道,但是想来也应该是有用的东西,要不然崇祯皇帝至于把这两个小屁孩儿带在身边?
当然,郑芝龙的心里也清楚,崇祯皇帝把郑福松带在身边未尝没有牵制自己的意思。
但是对于这样儿的机会,郑芝龙却不想放弃。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为了什么?不还是图着给后世的儿孙们留下一份家业?
福松这孩子有机会跟在陛下的身边,就算是牵制自己又能如何?
只要自己不作死,不想着玩什么花样,难道皇帝还能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砍了去?
啪的一声,拍死一个正在努力吸着自己血液的蚊子后,郑芝龙突然间觉得可能不等崇祯皇帝把自己给砍了,自己可能就忍不住要砍了自己了。
哀嚎了一声后,郑芝龙对着旁边同样拍打不止的郑芝凤道:“老五,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先被这些蚊虫给吸干了!”
郑芝凤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想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这破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蚊子?
还有,这块土地实在是太他娘的邪性了,兄弟们都搞不懂是怎么个情况啊!
那满头白毛的小玩意是真他娘的记仇,你碰它一下,它就没完没了的追着你咬,不弄死它就追着咬,简直也是没谁了。
还有那些长得跟狗一样的玩意儿,那招数是真他娘的下流,光向着下三路招呼,成群的野狗就敢从狮子嘴里抢食吃,还敢掏狮子的后门,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郑芝凤不角,郑芝龙同样不解:“那倒没什么,反正慢慢杀,总是能杀光的,该担心的是这些玩意而不是咱们。
就像是唐王他们卖那个什么袋鼠肉一样,只要传出来这些玩意的肉能滋阴补肾,咱们该担心的是这些玩意够不够吃。
现在真正让人头疼的是过了这么久了,别说是下雪了,连他娘的雨都没见着几滴,还一直是夏天,没完了!”
郑芝龙的话,让郑芝凤的脸色更加难看,过了半晌后才开口道:“要不然,咱们派一艘船回国,去请龙虎山的天师过来做法求雨?”
郑芝龙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郑芝凤道:“求谁?这里归哪个龙王爷管?南海龙王还是西海龙王?”
郑芝凤一副你才是傻子的表情望着郑芝龙道:“你管这个干什么?南海龙王也好,西海龙王也罢,谁管这里不还是陛下说了算?
先请陛下册封此处龙王,再让龙虎山的天师过来求雨,这才是办法,要不然咱们就这么一天天的干等下去?”
两人正说话间,薄薄的纱帘被人一把掀开,匆匆忙忙走进来的郑芝虎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披挂的甲胄脱掉,赤条条的跳进了水池之后才长叹一声道:“舒坦!”
被郑芝虎溅起的水花迸了满头满脸的郑芝龙随便抹了一把脸,笑骂道:“如果是在大明,就你这模样早晚得判个有伤风化,然后拉去浸猪笼!”
郑芝虎不以为意的道:“浸死在大明也比晒死在这里强!他娘的!”
郑芝龙正色道:“说说看,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儿了?”
郑芝虎颇为郁闷的道:“还能怎么样儿,那些该死的黑炭头跑的那么快,连火铳的弹丸都追不上他们!
除了这些动不动就跑没影的昆仑奴,剩下的就是豺狼虎豹那些玩意儿,还有数不清的蛇,鹿,牛,马,反正什么玩意儿都有。”
郑芝龙道:“这些玩意儿咱们都知道,说重点!”
郑芝虎瞪眼道:“哪儿还有什么重点了?就只能一点点的向前推进,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推进一百里地,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儿啊!”
郑芝龙闻言,也是颇感无奈。
一个月推进不到一百里,换算下来平均每天向前推进三里,想要把这块无垠的土地给堪探明白,照这个速度起码得有个几年甚至于十几年的时间。
自己这些人倒还好,毕竟还年轻,就算是花个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也无所谓。
但是皇帝陛下能等?会允许自己这些人慢吞吞的向前推进?
想了想,郑芝龙干脆开口问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还有上次进去堪探的小旗部回来了没有?”
郑芝虎叹了口气道:“最大的问题不是那些个吃人的玩意,而是蚊蚁蛇虫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沼泽地。
最操蛋也是最坑人的就是那些个森林,一眼望不到头不说,里面还危机重重,那个小旗部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郑芝龙眯着眼睛道:“派人手去清理掉那些森林,挨颗树砍掉烧掉也得把那五个兄弟们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郑芝虎闻言一愣,道:“那一片森林根本就望不到边,挨颗树那么清理?那得到哪年?”
郑芝虎气极而笑,怒道:“那又如何?一个小旗部,五个兄弟,就这么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跟陛下交待?怎么跟五军都督府交待?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嗯?!”
郑芝虎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若是清理下去,耽误的时间可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前头刚吩咐下去绕过这片森林,现在就回过头去清理?”
郑芝凤一见郑芝龙跟郑芝虎之间的气氛有点儿紧张,便打圆场道:“这样儿吧,二哥继续带兵向前清理推进,我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去清理那片森林可好?”
郑芝龙闷哼道:“就这么着吧!”
午饭过后,郑芝凤就直接带着一群手下奔着之前那个小旗部消失的森林而去。
在此之前,郑芝凤不是没有看到过这片森林,但是再一次站到这片森林之前,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依然压的郑芝凤和手下的一众马仔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跟在郑芝凤身边的千户林镇胜喉节一动,开口道:“这片林子想要砍光,起码得三五个月的时间吧?”
郑芝凤眯着眼睛道:“别管是三五个月,还是三五年,只要那五个兄弟一天没找出来,就不能停下。
还有,吩咐兄弟们聚在一起慢慢向前推进,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让后边的兄弟们做好准备,防着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伤着兄弟们。”
林镇胜却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就不信有什么东西是不怕火炮的!”
说完之后,林镇胜就直接喊道:“来人!把开花弹换成实心弹,对准这片破林子给老子轰!”
林镇胜的话音刚刚落下,脑袋上就被人抽了一巴掌:“你他娘的傻了?万一炸到那个小旗部的兄弟们怎么办?”
林镇胜道:“先炸边上!把一些在边上混饭吃的大家伙们给吓跑了再让兄弟们去砍树,要不然那个小旗部的兄弟们没找回来不说,中间还不知道会搭多少兄弟们进去!”
郑芝凤点了点头道:“你做决定吧,论起临阵应变,我不如你,就不瞎指挥了,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要注意蚊蛇虫蚁,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才是最要命的!”
林镇胜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林镇胜的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一声惊呼:“娘哎!”
这下子林镇胜也顾不上跟郑芝凤客套了,匆忙的拱了拱手便向前面赶去。
入眼之处,一条金丝大蟒盘踞在树林的边上,扁铲一样的蛇头上一颗暗红略带紫色的信子正在来回伸缩着。
嘶的一声,林镇胜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一些的蛇,大家伙儿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最粗的也不过是小孩子手臂那么粗,长也不过丈许。
但是眼前这条大蟒,却是有着碗口粗细,盘踞在地上的身子看样子得有三四丈的长度,确实为生平仅见。
林镇胜低声喝道:“慢慢退后!”,同时拦住了身后的郑芝凤一起向后退去,生怕激怒了这条大蟒,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郑芝凤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道:“这怕不是要变化成蛟了?”
林镇胜道:“成什么都不管,这林子里有这东西,谁也别想讨了好儿去!”
郑芝凤点点头:“还是刚才那话,这里你指挥,你说了算!”
林镇胜也不再客套,而是慢慢的抬起手臂,低声喝道:“准备!”
唰的一声,周围的士卒们便已经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准了眼前的大蟒,靠后一些的士卒们也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
眼前的大蟒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倒不是变形,而是蛇头高高扬起,随时都在准备着发动攻击。
林镇胜的手臂猛的落下,口中也同时喝道:“开火!”
乒乒乓乓的一阵有如爆豆般的响声之后,刚刚随着林镇胜的动作而猛然向前冲出的巨蟒身形一顿,身上也冒出了一团团的血雾。
就以这种攻击的密度,换成一头野猪或者狮子老虎也只就死的透透了的,然而眼前的这条巨蟒却一时之间不死,反而因为吃痛而激发了凶性,径直向着林镇胜冲了过来。
林镇胜手中握着腰刀,胳膊却拦着郑芝凤一起疾步向后退去,附近的士卒将是将手中的腰刀向着巨蟒砍去。
事实证明,这条蟒蛇虽然巨大,可是根本就没有变成蛟龙,也没有成精——毕竟崇祯皇帝说过,除了他自己,这世间绝不许有什么精怪神仙的存在。
噗嗤噗嗤的刀子入肉声中,长约三四丈的金丝巨蟒身上顿时被砍中了二十多多刀,最重的一刀直接将其从中间断为两截。
但是生命力极强的巨蟒哪怕是断为两截,一时间却也未死,两截身子在地上不断的卷曲滚动着,惊的旁边众多士卒不断向后退去。
过了好半晌,巨蟒总算是死的透透的,林镇胜手中的腰刀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后,林镇胜才对郑芝凤道:“必须得先用火炮轰击外围!轰一层砍一层的树,就这么层层推进!
这要不是刚才发现了这个家伙,估计今天的伤亡小不了!说不得咱们两个刚才都得交待进去!”
郑芝凤同样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刚才我就说过了,这里你指挥,你说了算!”
林镇胜点了点头,大声喝道:“兄弟们,准备一下,先炮轰这片树林的外围,然后砍一些树就接着再轰,保证安全!”
林镇胜的吩咐很快就被落实了下去——郑芝龙舰队之中带着的大炮和一些实心炮弹被拉了过来,开始准备轰击这片森林。
回到了郑芝龙所在的中军大帐后,郑芝凤神色阴翳的道:“大哥,这么下去绝对不行,再多的兄弟们也不够这里的森林祸害的!”
郑芝龙眯着眼睛道:“那你的意思呢?”
郑芝凤咬牙道:“干脆,挖出隔火带,然后放火烧林!”
郑芝龙呵呵笑道:“这个大岛上有多少林子?全烧了?你知道不知道那些木头究竟代表了什么?”
点了点头,郑芝凤道:“当然知道,那些都是上好的造船木料,哪怕是不造船,弄回来当劈材也够烧上许多年的。”
郑芝龙嗯了一声道:“知道你还想烧了这片林子?败家也没有你这么个败法吧?”
郑芝凤苦笑道:“谁愿意败家?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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