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吴县。
千里急报一日传,虽此时北面正面临风云变幻,但这急报却已经传入了吴县吴侯府上。
江左四郡在孙坚这么多年的经营之下,已是一片欣欣向荣。
这里,早已没了战火。而吴楚两家也因为新轨迹的运行而没了这世仇一说,随着这些年商业的兴起,双方的船队在这江水上日夜不息。
而江左也因为这些年较为稳定而迎来了大量的流民人口,使得这原本就已富庶的土地上更是迎来了生机。
那片片稻田之中还能看见不少百姓秋收的身影,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加之如今世道的改变,扬州似乎也要在这纷乱的天下寻到后世扬州那般盛世吧?
夜,月光如雪。
孙坚正负手而立,在这院中来回踱步。
虽已入秋,但这南方的暑气似乎更是重些。他穿着单衣,久久不曾入房,手上握着这一卷帛书,正皱眉苦思。
就在适才,自己正准备睡下的时候,一纸急书从北面传来,而这书中的内容却让在这院中来回踱步,甚至无法入眠。
“父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只见孙策引着周瑜及一个年轻人快步入了院中,众人向着孙坚恭敬一拜。孙坚眉头皱得很重,也未曾引众人入屋,只是示意众人起身,道:“北面传来消息,陛下被笮融的刺客行刺,在却非殿驾崩。如今宋国雄狮已经进围陈县,而齐国也在边境
屯军,似乎对琅琊也有染指的意图。陈太尉在夏丘城拥立太子登基,现正发书与我,让我率兵北上勤王!”“父亲,如今若是此等情况,咱们却如何与他勤王?”孙策大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却没有其父那般沉着,更没有他那般苦思,反而是一笑道:“我以为可率军北上,途
径两江之时兵变,取这陈国两江之地!与这诸国瓜分了陈国北面,却胜过与诸国为敌!”
孙坚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在三人面前来回踱步,好似在思考孙策的意见,却又有更像是在等候其他的意见。
“你们呢?”孙坚等了片刻也不见人说话,便直接开口向周瑜二人问道:“公瑾与子敬可有何看法?”
子敬?难道那个年轻人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鲁肃?
周瑜面色为难,于战事而言他或许能够看到是否足以一战,但是在这政治上却只怕也如孙策一般。他思忖一二之后,向着孙坚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若按世子所言,取两江不是难事。毕竟齐宋二国联合伐陈的话,陈国如今却怕是没有多少能力再应付我等,只是末
将却有一事还没有彻底想明白!”
“何事?说来听听!”孙坚道。“如今虽然宋齐二国有合力之能,但陈太尉的能力我们是不是也过分低估了?那楚国皇室对于陈太尉可是信任万分,如果陈诩求援或是游说的话,楚国必然会率军驰援。主
公之所以能够统领扬州四郡,也是得了陈国皇帝正名。若是此时我等不顾道义,这般落井下石的话,只怕会遭天下人耻笑!”
“嗯!”孙坚也是点头,但他心中却也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而这个结也事关自己是否发兵。
作为一只猛虎,孙坚在扬州的岁月已经很快适应了这种权力争斗,也很快适应了一个霸主的地位。所以,如今与他说道义,何不如直接说利益。
作为一隅霸主,他考虑更多的不是道义,而是利益。
道义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而利益却是生存之道。
他看向鲁肃,但见对方好似发呆一般将目光看向面前的土地,看那样子似乎也没有想好,索性也懒得再问了。
他摆手道:“你们且先下去吧,当如何决断我自会考量。”
“诺!”三人抱拳,向着院外退去。
只是这没多久时间,却又闻亲卫入院来报:“主公,鲁子敬求见!”
“嗯?”孙坚联想到适才鲁肃的模样,于是笑道:“莫不是此人适才还未考虑清楚,直到此时方才考量明白吗?去,将他带来!”
“诺!”
亲卫去而复返,很快便领着鲁肃进来。
只是此时的鲁肃却没了先前那般模样,火急火燎的向着孙坚一拜,道:“主公!”
“子敬起来说话!”孙坚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诺!”鲁肃站起身来,向着孙坚拱手抱拳,道:“肃有一言,还望主公能够三思!”
“且只管说来便是。”“如今主公于陈国的问题上或许正在思考,当是战还是援!臣适才未敢妄言,是因为臣有一事还未想明白。只是臣适才在出去的路上想到两个人,却将此事想明白了。”鲁
肃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没了适才那般的急躁。
“哦?”孙坚倒也起了兴趣,看向鲁肃道:“且说说你是想到了何人,方才将此事想明白?”“启禀主公,我首先想到的是王辰!”鲁肃道:“昔日王辰不顾帝皇隆恩,为了一纸诏书而造反,率军杀入了长安城。而在此之前,其帐下大将沈清曾上谏,我主可知这里间
上谏的内容却是什么吗?”“你呀!”孙坚笑着摇头,道:“这事儿我倒也曾听苏双提起过,他说沈清曾给王辰上谏,说是‘掠洛阳以绝东西往来,破龙门以废弘农诸关…五路齐出,入长安以挟天子,挟
天子以号天下,据雄关以伐诸侯,则霸业可成!’可否是如此啊?”
只是说到这最后,他却愣住了,鲁肃这无疑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却叫他心中又敞亮了几分。“只是可惜,如此妙计王辰却并未采纳,反而是选择弑杀君主。而后方才招致天下诸国合纵讨伐,若是其能挟天子,昔日的合纵又岂能成?又何至于如今人才选拔都只能通过所谓的科举,这世间大才之人纷纷以入晋为耻!”鲁肃笑着摇头,似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于是又道:“反观曹操,其扶持了一个天子,以丞相自居。却在兖州活得风
生水起,名士猛将争相依附!”
“我明白了!”孙坚连连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驰援皇帝?”“正是!”鲁肃道:“如今主公的封赏来自于皇帝,若是不驰援必为天下人嘲为贰臣,如此又还有几人愿入仕?帐下幕僚高士又有几人能够再在此处下去?而若是驰援,主公
自有江左四郡,纵然日后在这权斗之中败于陈诩,江左四郡却也还在自家人手上,又岂是他一纸诏书便能夺走的?”“再说,若是主公驰援之后,将皇帝接到吴县来,在此挟天子以令不臣,何愁大业不成?而这刘宗不过是一介傀儡,是拥是废彼时还不是主公一句话?如此既得了美名,又
得了天下,何乐而不为?”
“说的是啊!”孙坚连连点头,叹道:“只是这陈诩大才,若是与之权斗,只怕难做。”“一山不容二虎,一朝却能容二雄!”鲁肃道:“我适才也说了,就算权斗失败,这江左四郡也还是主公的天下。就算他刘宗不愿迁都于此,就算陈诩在朝中党羽丰厚,但若
是角逐这权,还是得看谁手上实力更强。百官也是借此来看的,以前是主公未曾入朝,而如今若是主公入朝,却又还有他陈诩何事?”
“行了!”孙坚点头,道:“我算是明白了,就算不顾这权力,也要顾及这美名。更有唇亡齿寒之说,不是吗?我明日便下诏,亲自率军北上!”“我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