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
还是不帮?
这真是一个富有“哲学性”的问题。
恭士林犹豫了。
他任职翰林院最年轻的学士,专门负责记录典籍,所以手上有特令,可以不用请示任何人就能开出手谕,但是她一向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公事上也从不马虎,一丝一毫,都按照司部的规矩来办。
现在李成摆明了就是想走后门,让他开出一份手谕来行私事。
这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在原则和人情之中二选一。
换做之前,他根本不会有半丝犹豫,必定果断拒绝这无厘头的请求。
但——
这是李成第一次“求”他。
也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和气”的讨论一件事情而没有大打出手。
见他犹豫这么久,李成撞了撞他的胳膊。
着急道,“喂,不就一两个字吗?帮,一个字!不帮,两个字!至于犹豫这么久吗?”
“……”
“你就给个痛快话。”
“……”
“你哑巴了?”
“……”恭士林一口气没上来,憋了好久,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你这是在为难我。”
他用的是“为难”二字。
也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李成眸子一亮,勾唇一笑,朝他坐近了些,试探性的问,“你的意思……就是肯帮我了?”
“我没这么说,只是……我得想想。”
“好,我给你时间去想。”李成没有再继续紧逼,抬手拍了拍他的大腿,“恭士林,如果这次你帮了我这个大忙,往后我就不为难你了,小时候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一笔勾销了。”
啊呸!
恭士林狠狠的瞅了他一眼,“那我还得谢谢你?”
“这就看你考虑的结果了。”
“……”
李成又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我找你要手谕的事,你不能说出去,你爹也不说,不然到时候就人尽皆知了。”
“这么大的事,我若是说出去,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说完,恭士林又赶紧加了一句,“但我没有答应你的意思,还要考虑。”
“考虑,考虑,你好好考虑!”李成笑眯眯的。
恭士林闷声不语。
又因为和李成靠得太近,他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下。
然后端端正正的坐着。
以前,他觉得自己在翰林院做学士挺好的,每天写写字,看看书,悠闲自在,现在却恨不得赶紧把这份工作给辞了,这样也就不会被李成逮着。
看来这辈子,他是注定要栽在那小子手里了!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恭相府。
恭士林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
李成则趴在车窗上,冲着他的背影喊,“士林,答应我,好好考虑,我们以后能不能和平共处,就看你了!”
最后一个音拉得很长……
恭士林脚步加快,钻进府里。
门口的两个小厮都傻眼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今儿这是怎么了?”
“是啊,这是怎么了?成世子……送少爷回府?这太阳该不会要打西边出来了吧?”
“呵呵……”
奇!
……
城司部的人拿着纪云舒画的画像找城门的画师临摹的很多张。
在城中各处传开。
临近傍晚时分,宋止还在逛书局。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会试了,他能不能高中状元,这将至关重要!
所以这些天,他不是在屋子里看书,就是迎着冷风跑来书局看书。
倒不是因为这样有格调,而是他穷!
毕竟要看的书太多,喜欢的书也太多,若是每本都买回去,还真的买不过来!
而且陶班主补给他的那些银子,他也要省着花,不然怕是熬不过两个月。
所以,他只能钻进书局看书。
免费的!
他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看着天也快黑了。
他合上手里的书,放回架子上,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昨天文舍都出事了。”一个浑厚的男音传了过来。
有人接话,“不会又是那种事吧?”
“就是那事!”
“那这回是谁撞见了?”
“好像是阜南来的一位仕子,昨天刚刚到高定,住进文舍的第一天就看见了,今天一早就病了,躺在床上浑身发抖,嘴里不停的说自己看到了鬼,大夫也去看了,说他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文舍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见,但是住在那间文舍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你说,既然那么吓人,他们怎么还不搬走?”“你傻啊!谁都知道文舍是专门接待进高定赶考的仕子,而且是免费入住,还提供三餐,这么大的便宜,谁愿意走?再说了,那些人虽然被吓到,可是都没出事,所以大不了晚上不出门,乖乖待在房间就是
了。”
听的那个人恍然,点点头,又问,“那这件事,就没人管了?”
“之前有官府的人来查过,可是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闹出人命,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啊!”
“怪,真是怪。”
……
他们的对话,宋止张着耳朵都听了去。
又是文舍闹鬼一事!
上次在茶楼,他就听过。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而已,又有人看到了。
他不禁后背一凉。
在原地缓了会才缓过来。
沉了口气,他刚绕过面前的大书架,一道身影就朝他迎面撞了上来。
那人体型弱小,这一撞,整个人就往后倒了去。
跌坐到了地上!
“啊!”
宋止赶忙将他拉起来,一边道歉,“抱歉抱歉,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男子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是我撞了你,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此人性子爽朗,长相平常。
看上去却是个老实人!
宋止笑了下,“你真有趣!”
有趣?
这从何来?
宋止尬聊的本事怕是无人能及。
就连那男子也不知道如何接他这番话了。
小愣了一下。
然后——
不失礼貌的笑了下。
以作回应。
气氛有些尴尬。
那人问,“对了,你是不是也来参加科举的?”
宋止点头,“是!”
“我也是,真巧。”
“哦。”
“我叫方同,从昭通来的,你呢?”这人扬着笑。宋止说,“在下宋止,义乌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