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励阳握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了一下,抬头看着她,深沉的眉宇微微的轻蹙着。
顾依雪微敛着眸子,与他的目光相接,不躲不闪,“励阳,我们吵也吵过,闹也闹了,我累了,没有力气和你继续争执下去。也许,你会觉得我心胸狭隘,连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都容不下,但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有我在乎的和坚持的。”
顾依雪的声音一直都非常的平静,好像仅仅是在诉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但她搭在桌边的双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凹凸分明。
“励阳,我不知道你对左伊的孩子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但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慢慢的考虑。”
陆励阳一双剑眉越蹙越深。这是第一次,顾依雪郑重而明确的让他在她与多多之间做选择,她不吵也不闹,反而更让他无措。
“吃完了吗?”她淡淡的问道。
陆励阳的碗里还剩下半碗面条,他却再也没有胃口了,缓缓的放下了筷子。“依依。”
他刚要开口,却被她打断了。这个时候,顾依雪不想再听他任何的解释与辩驳。“时间不早了,吃完了就回去吧。我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的。”
顾依雪站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示意他离开。
陆励阳无奈,只能走过去。他伸出手,轻轻的牵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
顾依雪却淡漠的甩开他的手,在他面前关上了房门。
陆励阳被关在了门外,他的脚下是那只孤零零的行李箱。
他没有伸手敲门,因为陆励阳心里十分的清楚,顾依雪是不会再给他开门的,又何必浪费力气。
陆励阳伸手拎起身旁的行李箱,迈着步子走进电梯。
他一路拖着箱子走出小区,长夜寂静,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孤零零的亮着。橘色的昏黄的光把他的背影拖得修长,拖出一股空旷与落寞的味道。
陆励阳晚上应酬的时候喝了一点酒,并没有开车。司机把他送到顾依雪楼下,因为没有停车位,他让司机把车开走,明早再来接他。
夜晚这边不太好打车,陆励阳拖着行李箱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耳边是箱子滑轮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单调的声响,以及,他们上一次争执时,她激动而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
她说:“陆励阳,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我们谁都不是慈善家。如果遇见了就要管,那你可以开一家孤儿院。哦,我差点儿忘了,他有父有母,根本不是孤儿。比他可怜的人多着呢。陆少有时间多看看感动中国……”
陆励阳走了许久才拦到一辆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想了想说道:“东湖区。”
车子开到东湖区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他开门的时候惊动了月嫂,月嫂看到他,颇为意外,“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我来看看多多,你去睡吧,不用理会我。”陆励阳脱掉身上的外套后,放轻了脚步走进,走进多多的房间。
凌晨一点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小床上,多多睡得却并不算太安稳,漂亮的小眉头一直紧蹙着,好像梦中也在经历可怕的事。
陆励阳伸出长指,用指腹轻轻的揉开他紧锁的眉心,手掌一下一下,温柔的拍在他身上,多多的小手下意识的抓住他的大掌,慢慢的才安稳下来。
陆励阳任由着孩子抓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那张略微发白的小脸,若有似无的叹息。
陆励阳毫无睡意,在小床边静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就离开了。
立交桥的工程在当天下午招标,他们按照原计划行事,为了显示出对这个项目的重视,陆励阳和席城两个人亲自出席招标会。
最终,因为价格太高,以及陆励阳这段期间私生子的丑闻,鸿宇建筑集团甚至没有入围第二轮复审。
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席城收了标书准备走人,陆励阳吸着烟,俊脸上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招标现场,在门口,意外的碰见了东昊建筑的人。
东昊建筑的章总一脸的得意,把鸿宇建筑踢出去,他自认已经是最后的赢家了。
“陆少,幸会幸会。”章总像模像样的上前和陆励阳打招呼。
陆励阳轻弹了一下指尖的烟灰,眼角的余光不温不火的瞥了他一眼,清冷的勾动唇角,“章总对立交桥工程是势在必得了。”
“陆少哪里的话,我就是侥幸而已。”章总谦逊的说道,但高扬的语调可丝毫没有谦逊的意思。
他说完后,公司的商务车恰好开了过来,“抱歉,陆少,我先走了,回去还要忙着第二轮复审,公司那边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了。”
章总这话说不出的得意,然后,秘书拉开车门,他坐进车内后,还不忘放下车场,冲着陆励阳挥了挥手。
“死到临头了还在得意呢。”席城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没忍住冷嘲的丢了一句。
他最看不惯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商场之上,各凭本事吃饭,耍手段可以,但这么低级的手段都用,也太卑鄙了一点儿。
“尾巴翘得那么高,就是不长脑子。他真以为这么点儿小绯闻就能影响到我们了,如果我们真看中这个案子,只要在上面疏通一点关系,这个案子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陆励阳淡瞥了他一眼,随手把指尖燃尽的烟蒂掐灭,“长脑子就不会惹我们了,你和他计较什么,有他哭的时候。”
之后,事情完全的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着,东昊建筑拿下了立交桥项目工程,并且以公司的固定资产为抵押,向银行拆借了大量的资金,作为立交桥工程的前期垫付资金。
立交桥工程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开工了,动工的那天,市领导都到工程现场剪裁,东昊建筑的章总一脸的春风得意。
然而,他并没有得意的太久,因为原本月末应该到账的第一期工程款,却迟迟没有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