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里互相通完姓名,坎帕尔暗暗松了口气儿,总算是进入正常程序了。话说但凡是谈判什么的,谁不是上来先互相介绍一下啊,哪有这样认识都不认识,就先来上一通胡扯的?
坎帕尔表示自己这回也算是见识了。
“那么,苏公子,呃……”眼见苏默返身坐回大石上,坎帕尔下意识的要进入下一个流程。可是刚一张口,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那话头便又顿住了。
“哦哦,我在呢,说吧,啥事儿?”苏默笑眯眯的接话儿,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
热情好客?坎帕尔猛然省悟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了。你妹的!自己竟然没座位!不,确切的说,除了他喵的这个姓苏的小混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还站着呢。
这尼玛怎么谈?这是谈判吗?这完全是在训孙子的架势啊。而自己这帮人可不正在扮演着孙子的角儿吗?
刚平复下去的怒火,瞬间又翻涌了上来。堂堂特维尔伯爵,平日里是多么稳重温和的脾气啊,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搓火搓到不到一刻钟就好悬没抓狂三四回,苏老师的嘲讽技能绝对满级了的说。
“苏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等就这么站着跟你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苏公子对我方的侮辱呢?”坎帕尔眼角不可自抑的抽抽着,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邪火冷冷问道。
苏默做恍然状,唉哟一声,以手拍拍额头歉然道:“看我看我,是我的错。来来来,坐,都坐,咱们坐下说话。”说着,伸手做邀客状,往两边一摆。
坎帕尔等人又傻眼了。坐?往哪儿坐?你就这么随便往两边指指,就算是礼数到了?我去你大爷的!你敢应付的再随意点不?好歹你多少的让面子上过得去啊。
“哎呀,这个真不好意思哈。老坎啊,你看我这出门在外的,实在没来得及准备桌子椅子啥的,咱将就些,回头等有机会去我家里的,我一定补上,一定补上。”苏少爷满脸的歉然,真诚的说道。
坎帕尔忽然感觉自己实在无话可说了,甚至连生气都懒得生了。这尼玛说的是人话吗?好吧,谁出门在外的,还要带着桌子椅子的?更不用说是在战场之上了。这个咱理解,也勉强接受了。
可我去的,你后面那话几个意思?等去你家里再补上?感情这原本打算着,去你家里也得站着啊。这小王八蛋……
坎帕尔头有些晕,眼珠子似乎更蓝了。这无关种族,真心是气的。太尼玛膈应人了,怕是神仙来了也要跳了吧。
算了算了,本伯爵肚量大,不跟这小痞子一般见识,正事要紧!那么多公国士兵还等着自己救赎呢。这小王八蛋一再的跟自己缠夹不清,自己真要只顾着上火生气,可不是正落入彀中了?伯爵大人自诩为智者,那是决不能掉到这种坑里的。
是以,他鼓了又鼓、憋了又憋,险险要憋出内伤来了,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捏着鼻子就那么往地上坐下去了。
妈蛋,坐着总比站着强吧,好歹不用扮孙子了。只是这一坐下,坎帕尔发觉自己又悲剧了。为啥呢?矮了啊。那货高坐于大石之上,足足比自己这坐地上的高出了好几头。
好吧,刚才自己站着像是孙子挨训,现在这坐下后矮了好几头,连说话都要微微仰着头,这尼玛果断还是孙子啊!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从站着的孙子变成坐着的孙子了。
坎帕尔心里郁闷的简直快要吐血了,偏偏却是半点也发作不得。人家都那么真诚的道歉了,这荒山野岭的,也确实没法提供桌椅,自己也接受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坐下了,就代表认可了这种安排,便是他再想纠结这个,也完全没有立场了。
试问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比自己把自己挖坑里了更郁闷的?于是乎,这位堂堂的伯爵大人,就在一踏入这山谷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再也没了来之前的气完势足了。
后面魏二哥远远的看着,心里这叫一个佩服啊。这位苏公子真真是智略无双、心机凌厉啊。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妥妥的一个先声夺人之势已是占的足足的了。
再瞅瞅山谷中那堆或躺或坐的俘虏,还有自己头顶上那吊着的,被寒风吹的脸都发青了的吉里耶夫,魏二哥忽然对接下来的谈判好期待的说。
苏公子先前说要补偿兄弟们,让兄弟们发笔财,本以为是胡闹,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还真能有门了。
他这里唏嘘感慨着,那边坎帕尔却是什么心情都顾不上了。他终归是大将之材,既然事实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别的都是废话了,赶紧把事儿办好才是正理儿。
“苏公子,我代表我们莫斯科公国南征军团,前来与贵方洽谈释放战俘一事儿。不过在这之前,我强烈抗议贵方对我方战俘所做出的伤害和侮辱行为,请贵方立刻改变这种态势,并作出有诚意的道歉。否则,我方不排除诉诸武力的可能。”
坎帕尔也豁出去了,直接以最强硬的姿态表达了己方的不满。他经过了这会儿的功夫也看明白了,这里果然没有其他的伏兵什么的。单单这五六个人,只要能先把己方的战俘救下来,要消灭他们不过翻手之间的事儿。
苏默没立即说话,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的很欢乐、很畅快,放佛是看到了一个天字号的大傻瓜的傻蛋行为,实在克制不住似的笑。
坎帕尔被他这忽然的发笑搞的先是一愣,完全不明白这货又再发什么疯。但是随着那笑越来越放肆,竟似好像要笑到天荒地老似的,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起来。
“苏公子,你这是何意?!”他阴沉着脸,愤怒的喝道。
苏默摆了摆手,好容易停下笑声,歪头看他,冷不丁问道:“老坎啊,你吃了吗?”
“什么?”坎帕尔不由的一呆,这什么意思?他问的啥?我吃了没?这……这……这他妈的是什么神转折?
“是啊,我问的就是你吃了没啊?”苏默却毫无神转折的觉悟,反而又再强调了一遍。
坎帕尔眼里全是圈儿了,半响,才恨恨的道:“苏公子,我不认为现在这个场合,是个适合玩幽默的所在。刚才我方……”
苏默摆手打断他,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起来,认真道:“我没开玩笑,也不是玩什么幽默,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时间,我大把的是。就是不知道,贵方在我这做客的这些仁兄,他们的时间是不是也如我这般充足。”
说罢,不理会坎帕尔呆滞的脸色,忽然转头对着魏二哥喝道:“二哥,请那位吉里耶夫兄弟再更上一层楼啊。登高望远,不亦快乎!”
魏二哥正也被神转折搞的发懵呢,忽然听到苏默的呼喝,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当即回过魂来,高声应了一声,随即手上发力,拉动绳索,将上面的吉里耶夫又向上扯去。
坎帕尔猛的面色大变,这下子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子其实就是在告诉他,少扯没用的,他拿着自己这边的把柄,随便怎么玩都可以。但是吉里耶夫他们,再这样玩下去,怕是就算赎回来了,也只能是具尸体了。
卑鄙!无耻!可恶!
他想明白这一点,不由的怒火填庸,恨不得立即翻脸,将眼前这家伙的脸踩在脚下。但是看着又再往上升起一段高度的吉里耶夫,又看看另一边,三个看守己方俘虏士卒手中举起的火把,他的怒火忽然瞬间隐去,只剩下一颗心越来越是冰冷。
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啊!他心中冰冷,却是无奈的暗叹着。
“好吧,你赢了。”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呼吸调整到平稳,淡淡的说道。
“那么,我请求您,可否先将我们吉里耶夫上校放下来。毕竟,你我都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吉里耶夫,不是吗?”
苏默笑了,拍手道:“这才对嘛,要的就是这种态度。好了好了,二哥,请咱们的客人下来些,正如伯爵先生所言,一个活着的肉票可是比死了的值钱多了,咱们穷着呢,浪费这种可耻的事儿可不能干。”
坎帕尔听着这话,好悬没又一口老血喷出来。不过看着那边魏二总算是开始往下放吉里耶夫了,心中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儿。这种天儿,越是往高处越冷,如果再多耽误一会儿,吉里耶夫绝无幸理。一旦吉里耶夫死了,那可真是大麻烦了。
“感谢您的仁慈和体谅,那接下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具体赎回战俘的细节了。我方认为……”
他深深的吸口气,再次重启了谈判。但是一句话还不等说完,却忽的猛然眼眸一缩,惊骇之色一闪而逝。
苏默身边如同鬼魅一般的,一道身影突兀的掠来,身影停住后,胖子显现出来。满是杀气的眼眸冷冷的扫了坎帕尔一眼,随即俯身在苏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好诡异的身法,好恐怖的速度!坎帕尔真心被这差你死功夫惊到了。这个时代,西方诸国刚刚进入热武器萌芽时代,战争的一半因素,还是要靠着冷兵器的对决来决定胜负。但是他们的冷兵器,又哪里能和华夏传统的这种近乎于道的武技相媲美?无疑,胖子这华丽的出场,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大。
若是东方人的士兵都是身怀这种诡异身手的话……坎帕尔想到这儿,心中惊悸,不由的对这次南征忽然有了后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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