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半途而终,各家小姐都是被侍卫护送回府的,过后还有太医一一上门诊脉,很是忙乱了一阵子。但花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家的姑娘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有人中毒了。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摄政王府就派出了不少人,大张旗鼓地赏赐每位参与花会的小姐一颗明珠,说是压惊。
明珠事小,不过人心却安定下来。有赏赐,总不会是坏事吧!
只有四个人例外,上官纯、兰蕙、李小姐和闻雨秋。
她们没有明珠,秦绾从内库取了一万两黄金,赏赐了上官纯一半,剩下的一分为二赏给了兰蕙和李小姐,因为李小姐中毒,还额外多了一根百年老山参。连做了见证的闻雨秋也被赏赐了一柄如意。
见过了苏青崖辨药的几人心知肚明,她们算是分了摄政王悬赏的黄金万两,只可惜,若是上官纯是自己发现了鹊桥花献上,就能得到李暄那个承诺了。现在么,秦绾直接就略过了。
唯一一个因为昏迷而不清楚情况的李小姐,得知苏青崖会来复诊后也不担心了。中毒有什么关系,反正苏神医肯定能治,相比之下,那两千五百两黄金和百年老山参才是好东西,将来放在嫁妆里都是极长脸的。
太子府被封了起来,徐鹤和叶随风带着一百多亲军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算清理完整湖的荷花,按照苏青崖的办法,每一朵都撕一片花瓣检查以求绝对没有错漏,最后居然找出五十多枝鹊桥花,真是意外之喜了。
解药的其他药材都是早就备好的,一些不能储存的,南楚皇宫里也都有存货,苏青崖很快就配好药,分成三份——两份都是药丸,只有一份是汤药。
“叶随风中毒浅,每天一粒,七天就行,期间不要用内力,你最好暂停了他的职务。”苏青崖指着一份份药说道,“那个女子中毒更浅,三天就够了,至于这一个……”
秦绾下意识地去看床上昏睡中的唐少陵,咽了口口水:“怎么样?”
“喝药吧,一日三次,喝着再说。”苏青崖指指那碗热气腾腾的药。
“哦。”秦绾觉得有点纳闷。苏青崖是那么好心肠的人吗?居然真的没报复!大部分的中药本来就需要一日三次的。至于味道,唐公子反正从未在苏青崖这里享受过吃药不苦的待遇,没差。
“知道你醒着,起来喝药。”苏青崖没好气道。
“知道了。”唐少陵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慢慢坐起来。
秦绾顺手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
“还是绾绾最好了。”唐少陵笑眯眯地感慨。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苏青崖为了防止他再动内力,干脆用银针封了他的经脉,别说内力了,就连普通人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我说,你能放开我了吗?”唐少陵眨着眼睛,很无辜地道,“虽然我倒是不介意,没力气正好让绾绾喂我喝药!”
“呵呵。”苏青崖一声冷笑,指尖拈起一根针,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
一瞬间,一股暖流经过,唐少陵就觉得右臂有了力气。
“喝吧。”秦绾捧着药碗递过去。
“喝就喝。”唐少陵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怎么样?”秦绾好奇地问道。
“……”唐少陵舔了舔嘴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了苏青崖一眼,嘀咕道,“居然不苦。”
“唐公子又不怕苦。”苏青崖一脸冷漠。
“然后?”唐少陵咽了口口水。总觉得……没这么容易放过他啊……
“继续吧。”苏青崖一挥手,示意听潮又端上来一碗药。
“还有?”唐少陵愣道。
“一次七碗,趁热喝。”苏青崖微微勾了勾唇角,仿佛心情很好。
“哈?”唐少陵震惊,然后脸都绿了。
一次七碗?一日三次?那就是一天二十一碗药,别说是药了,就是喝水都没这么个喝法的,还不确定日期,让“喝着再说”?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一定要喝?”秦绾犹豫着问了一句,她都觉得唐少陵有点可怜了。
“少一碗,药量都会不足。”苏青崖斩钉截铁道。
“那没办法了。”秦绾一摊手,对着唐少陵道,“我会看着你喝完的,快喝,还有五碗呢,别把药放凉了。”
“……”唐少陵无语问苍天。
不过,他至少知道,在这种事上苏青崖绝不会骗人,苏青崖从不把医术拿来开玩笑,他说六碗药量不够,那就一定是不够。就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配的药很苦,但效果却不会比不苦的药差。
看着他一大碗一大碗地灌,秦绾都有点心疼自家的二货哥哥了,悄悄地把苏青崖拉出外面,低声道:“六碗真的药量不够?”
“真的。”苏青崖回答得很淡定。
“哦……”秦绾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纠结。
“水放多了。”隔了一会儿,苏青崖终于还是提醒了一句。
“水……放多了?”秦绾一愣,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哭笑不得。
也就是说,苏青崖只是把原来的一碗药兑了水,硬生生地分成了七碗?所以七碗喝完才够药量,因为唐少陵喝的根本就是一碗药和六碗水!就这么简单。
“什么时候你觉得他记住了,把药倒在一起煎成一碗就行了。”苏青崖丢下一句话,自顾走了。
解药配好了,可还有那么多鹊桥花呢,还是活生生连根挖的,虽然种不回去,但可以重新移植幼苗,而那些花还能再配一些醉清风。所以,苏公子忙得很,真的没空报复某个不遵医嘱的病患。
有了明确答案的秦绾就消了那点同情,哥哥太二,要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治治他的毛病,迟早有一天他要被自己玩死。
于是,可怜兮兮的唐公子两天里灌了四十二大碗的药水,喝到看见水就想吐为止。
第二天傍晚时分,西秦大军终于到达楚京,在距离京城三里的地方扎营,随即遣使入城。
接见使臣的是这回李暄和秦绾带的唯一一个文臣陆臻,随行的是叶随风,扯皮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了谈判的方式——城外一箭之地,包括正使在内,双方各自只能出五十人,商谈楚京和南楚的其他土地的归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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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谈判的早晨,天气晴朗,一丝风都没有。
李暄和秦绾是一定要去的,南楚方面,上官英杰配合陆熔镇守京城,秦绾干脆把上官策和陆臻一起带去历练历练,莫问和执剑分别跟着自家主子,加上一个想旁观的慕容流雪。最后是徐鹤带着四十二名从李暄亲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去?”唐少陵很委屈。
“你不能用内力。”秦绾黑线,一边吩咐徐鹤先去准备。
屋子里只留下了李暄、秦绾、苏青崖和一个病号。
“本公子不用内力至少也比几个普通士兵强,不放心的话,叫苏青崖再封了我的内力好了。”唐少陵嘀咕。
“你还不如士兵呢。”苏青崖冷笑,“真要打起来,士兵可以舍命断后,你——只会拖后腿!”
秦绾揉了揉额头,她是真心不愿意唐少陵跟着去,不是因为他不能动内力,而是她知道唐少陵是真的把夏泽苍当朋友的,虽说问心无愧,但这种状况下见面不尴尬吗?还不如回避。
“曦,你先去换衣服。”李暄忽然开口。
秦绾微微一怔,很意外他会有想支开自己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干脆地出去了。
她信任李暄,一如李暄信任她。
“干嘛?”秦绾一走,唐少陵立即板起了脸,抱着双臂,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苏神医,本王需要先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动内力?动了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李暄问道。
见他很严肃的模样,苏青崖也不禁认真起来,淡淡地答道:“现在有鹊桥花,解药对症,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动了内力,顶多就是喝三天药变成喝十天,没大问题。”
“……”李暄和唐少陵对望了一眼,都是一头冷汗。
那种喝法喝十天绝对会死人的好吗?分明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你有什么事?”唐少陵打断道。
“有一件事,本王觉得,只有你能胜任。”李暄正色道。
“你不是哄我吧?想让我留在城内?”唐少陵怀疑道。
“就让曦这么认为,别让她再为你担心。”李暄答道。
听他这么说,唐少陵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说说看。”
“按照战前的盟约来看,这次西秦很吃亏,以夏泽苍的性格,绝不可能乖乖吃下这些亏。”李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箭递过去,简略地说道,“趁着本王和曦出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谈判上,京城是最疏于防备的时候。宫亦如在南楚几十年,谁也不知道西秦到底扎下了多少钉子,但本王能想到的办法,无非是打开城门引西秦军入城——尽管盟约上说谁打下的城池就归属于谁,但西秦不先动手,是南楚请他们入城的,在大义上也就说得过去了。但是,必须赶在正式签署和议之前。”
“你是不是想多了?”唐少陵挠了挠头。
“本王宁愿是想多了,未雨绸缪而已。”李暄接道,“南门在西秦大营的正对面,可以不予考虑,北门正对西秦大营,我军防备森严,目标太明显。介于西秦一力主张把谈判地点放在西门外,那就只有东门一个选择了。”
“既然如此,你直接把守卫东门的统领抓起来不就好了。”唐少陵疑惑道。
“蠢材!”苏青崖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统领?说不定是副统领从背后一刀砍了上官再开城门呢?不到最后谁知道。”
“何况,南楚新降,若是无缘无故扣压军中将领,怕是会引起军心哗变。”李暄补充道。
“知道了。”唐少陵抓过令箭,不耐烦道,“总之就是保证城门不失,谁有异动就砍了谁是吧……不过,要是叛乱的人太多,你真以为我一个人杀得过来?”
“朔夜会带着一支亲军听你调遣,你说杀谁他们就杀谁。”李暄道。
“……”唐少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古怪地道,“你倒是真信任我啊,我毕竟是西秦人。”
“本王只是相信,你对曦的心意而已。”李暄坦然道。
“好吧,我尽量。”唐少陵叹了口气,随手把令箭往口袋里一塞,干脆地出门去了。
苏青崖摸了摸下巴,考虑是不是把今天早上的药缩一下水算了。毕竟,埋伏是个耗时间的活儿,要是水喝多了,人有三急却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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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放假,好累……而且明天30号就是我生日了,又老一岁,不想庆祝,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