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叶奶奶那么好糊弄,他都已经看见了,她是接了一个电话,看了一条短信,才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跟我说好不好?不管什么事,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
他感到十分焦躁,他们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可是他对她的了解,好像还不是很多。
甚至在昨晚,才知道原来她有个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马,叫做裴召。
叶奶奶一走,叶荣欢装出来的笑容就彻底没了,她脸色又一次恢复苍白,眼底是遮掩不住的茫然和不安。
她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跟纪清河说。
她将他往外推,说:“我想休息一会儿。”
借口也找得非常不走心,这早餐才吃过,又没到中午她习惯睡午觉的时间,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休息?
纪清河正想说话,忽然叶奶奶在下面喊,让叶荣欢下去,说是裴含光来找她。
叶荣欢心中一紧。
这时候任何和裴召有关的人和事,都让她感到害怕,一点也不想接触。
可是再怕,她总不能不下去。
她回应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没那么奇怪,才下楼去。
但是即使是遮掩过,裴含光仍旧看出了问题,他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叶荣欢佯装尴尬道:“……没事。”
旁边叶奶奶笑话道:“这丫头自己看小说看哭了,还和以前一样,真是……”
裴含光也跟着笑,不过却道:“这说明荣欢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这时纪清河走下来,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一点善意。
他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纪清河,荣欢的丈夫。”
叶奶奶道:“昨天不是认识过了吗?”
纪清河说:“昨天客人太多,没和裴先生说几句话,也没正式自我介绍过,现在正好补上。”
裴含光笑了笑,掩去眼底的冷意,也伸出手:“纪先生说得对。纪先生你好,我是裴含光。”
忽然他看了叶荣欢一眼,笑容更加柔和了些,“算是荣欢的新朋友?只是不知道荣欢愿不愿意认。”
叶荣欢尴尬地笑笑,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没说话。
她对裴含光的态度一直很疏离,并不想和他深交,但是这个人很奇怪……让她有些不安。
叶奶奶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荣欢哪能不认你这个朋友?”
她手上不停地忙着事,说完正好忙完,就道:“我去收拾一下厨房,你们年轻人自己说说话。”
裴含光很有礼貌地回应她,惹得叶奶奶又笑起来。
叶奶奶一走,纪清河看他的目光就不加掩饰了。
裴含光对叶荣欢刻意地接近,让他很是不爽。
“不知道裴先生过来有什么事?”
“想过来找荣欢说说话而已。”裴含光说,“纪先生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纪清河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给人留面子,他直截了当地道:“是啊,不是很欢迎。我放下工作跑过来,就是想念她,想尽可能地和她多待一会儿。裴先生,换位思考,要是你和你爱人好不容易抽了点时间独处,却被她的‘朋友’打扰,你也会不高兴的,对吧?”
裴含光完美的微笑僵了一下,没料到纪清河会这么不客气。
他很快反应过来,道:“那真是很抱歉,不过还请纪先生谅解一下,我来找荣欢是有事要说。”
他看向叶荣欢,叶荣欢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说的话。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纪清河问道,俨然一副完全可以为叶荣欢做主的姿态。
裴含光笑容都控制不住收了一下,他看着叶荣欢,说:“是这样的,阿召他刚刚给我来电话,让我提醒荣欢,别忘了去拿快递。”
叶荣欢身体微微一颤。
裴含光恍若未觉,他继续道:“阿召说,荣欢手机总喜欢静音,怕她错过了快递的电话,所以就让我来提醒一声。荣欢,你有接到电话吗?”
叶荣欢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接到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
裴含光道:“不用谢我,我也不过是过来说了句话。我刚好要去镇上,你要一起吗?听说开车的师傅还没回来上班。”
叶荣欢还没说话,纪清河就道:“多谢裴先生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待会儿会亲自陪她去。”
“这样也好。”裴含光笑笑,“那我先走了。”
纪清河深深皱着眉头,一看叶荣欢就发现,裴含光走后,她神思更加恍惚,眼底的不安也更加浓重,这下也不用问了,她现在这样子,绝对和那个远在国外的裴召脱不了关系!
听裴含光的话音,应该是裴召给叶荣欢寄了东西。
只是,叶荣欢和裴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裴召只是寄个东西回来,她反应就这么大?
知道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他,纪清河眼底闪过一片暗色,道:“走吧,我陪你去,拿快递。”
叶荣欢倏地抬头看他,眼底带着怀疑。
纪清河有些憋闷烦躁,他只是说要陪她去拿快递而已,她在怀疑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了下,他说:“你放心,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问了。”
他别开头,看向外面,“现在没有车,我不开车送你,你要怎么去镇上?”
叶荣欢沉默许久,轻声说:“多谢。”
她转身上楼去换衣服,纪清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说谢谢,我也不想听你跟我说谢谢。”
叶荣欢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并不觉得奇怪或者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他昨晚那样低声下气,主动翻开自己的另一面给她看,用委屈又难过的语气跟她说话,才是让她不敢相信。
她察觉到,他好像有些生气了。
纪清河的确是有些生气,叶荣欢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就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暗骂一声,有些生气的同时也感到挫败。
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有这种情绪了——在这段时间里。
她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着她不安、看着她难过,为的都是另一个男人。
忍不住想,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他昨晚那样低声下气,也没能换来她一句软话。
他现在很怀疑,她真的会被他打动吗?
在去镇上的路上,纪清河专心致志地开车,没再和叶荣欢说话。
他早饭的时候还瞅准机会就骚扰她,厚着脸皮耍流氓,这时候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叶荣欢也不在意,她看着窗外,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
到了镇上,纪清河问她去哪里取快递,叶荣欢却站在原地,许久之后,说:“我想回去了。”
纪清河看向她。
她低着头,说:“我不想要那东西……”
纪清河不知道裴召寄来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叶荣欢这样说,他只有高兴的份,想也不想就道:“好,那我们回去。”
然而正要上车,却听人喊:“荣欢!”
叶荣欢一回头,就看见了裴含光。
他道:“你来拿快递?拿到了吗?”
叶荣欢觉得裴含光对这个快递的态度过于热络了。
她之前本来想当做没接到那个电话,不去管那个快递,但是他偏偏刻意来提醒她。
现在她不想去拿,他又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还是问快递。
叶荣欢抿了抿唇,淡淡一笑,说:“拿到了,正准备回去。”
裴含光诧异一瞬,挑眉笑道:“你怎么跟我说谎话?你要是拿了,我拿到的又是什么?”
叶荣欢蓦地看向他。
裴含光的车很巧合地就停在不远处,他跑回去,从车上拿下一样东西来。
还没拆开,看外形应该是个很大的盒子。
他递到叶荣欢面前:“阿召说他做错了事,你可能还没原谅他,快递很可能也不会管,就摆脱我来取一下,代为转交给你。阿召说得果然没错,即使你们几年没见过,他依旧这么了解你。荣欢你是还在生他的气?”
叶荣欢笑容有些僵硬,她摇摇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好像那快递盒子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她垂着眸子,“既然能猜到我还在生气,还猜到我不会来取这份快递,那你就如实跟他说好了,不管他送的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裴含光的手却不收回去,仍旧固执地伸着,“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里面还有当初承诺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说他当初没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将这份礼物送出去,感到很遗憾,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叶荣欢又摇头,“抱歉,我不想要。”
她又后退。
裴含光的笑容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荣欢……”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我帮她收。”
裴含光下意识将盒子抓紧,纪清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裴先生,既然这是荣欢的东西,我帮她收,没什么问题吧?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想给我。”
裴含光僵持两秒,最终还是松了手,“那多谢纪先生了,这东西对于我弟弟来说,意义重大,请纪先生务必要交到荣欢手里。”
“裴先生这话说得真奇怪,”纪清河道,“好像我会背着荣欢把这东西扔掉似的——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是当着她的面收的,最后要是扔,肯定也是她的意思。”
见裴含光脸色变了一下,他又道:“还有,裴先生不该跟我说谢,我帮我老婆收一下东西,裴先生却跟我道谢,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说完,他冲裴含光冷笑了一下,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对方都能明白的冰冷和敌意。
拉住想要让他将东西还回去的叶荣欢的手,纪清河说:“上车,我们回家。”
叶荣欢盯着他另一只手中的快递盒,“我不想要……”
她几乎是乞求地看着他:“我不想要这东西。”
被她这样看着,纪清河差点就忍不住要将东西扔回去了,移开视线,他道:“我们回家说。”
敷衍地跟裴含光打了个招呼,他驱车离开。
一路上,叶荣欢都有些坐立不安。
纪清河将东西放在后座上,她几度想要转身将东西拿过来,扔下车。
她这反应实在太奇怪也太明显了,竟然都没有掩饰的意思——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掩饰了。
回到家,纪清河先一步将快递盒子拿到手里,举得高高的不让她碰到。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说对吗?”
叶荣欢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胳膊,骨节都泛了白。
她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盒子,脸色控制不住的有些僵硬,“……给我。”
“——给我!”她声音冷硬。
纪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手不仅没有放下来,还举到最高。
见叶荣欢想要强抢,他提醒道:“你想让奶奶发现吗?”
叶荣欢果然有所顾忌,停下了动作。
纪清河转身就往楼上走。
叶荣欢急忙追上去。
进了房间,一关上房门,叶荣欢就朝他扑过去。
纪清河避开,没让她碰到东西。
叶荣欢喘着粗气,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纪清河心里有气,“我是你丈夫!你男人!你的事我不能管吗?!”
没等叶荣欢说话,他又说:“就算你不肯原谅我,可是你的事,我没有权利管吗?”
是质问,也是控诉。
叶荣欢捏紧的拳头都微微颤抖,她仿佛已经踩在崩溃的边缘,“我的事,不用你管……不用谁来管!”
“什么叫不用我管?!”纪清河忍不住拔高声音,“是谁给你寄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叶荣欢脸色一白,她没有解释,只重复说道:“东西给我。”
“东西给我!”她朝他喊。
纪清河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盯着她,问道:“你不肯原谅我,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其他的人?”
到底是因为没法原谅他,还是因为心里有人,不愿意原谅他?
叶荣欢却像是没听见,她眼泪都掉了下来,哭着求他:“求你——给我,求你!”
纪清河脸色难看地看着她,极力隐忍,才没有冲她爆发。
他将手放下来,纸盒子已经被他用力捏得变形。
“……给你。”他将盒子往她面前一扔,绕过她,大步离开房间。
放走出去,电话就想起,他接起,手机里响起牧晴有些尖锐的质问:“你在哪里?!让你去找人,你去了哪里?!”
纪清河深吸一口气,勉力平复下情绪,用还算平静的声音,说道:“有点事,暂时没法回去。”
“你有什么事?你去了哪里?那个想要谋杀我的人,你打算怎么解决?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纪清河靠在墙上,强忍不耐:“我说过,我会——”
“你是不是在包庇他?!”牧晴情绪很激动,“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让他付出代价?你别否认!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和叶荣欢有关系是不是?你为了叶荣欢,要包庇那个人是不是?尽管我差点就死了!尽管我的孩子差点就没了!可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出气!就因为那个人是叶荣欢在意的人!”
纪清河垂下眸子,面色平静,听牧晴发泄般的吼完,他才说:“开车撞你的,不是郁扬,是陈潇,你第一任男友的前妻,她想杀你的原因,是你抢了她的爱人,毁了她的家庭。”
牧晴很震惊,似乎没料到纪清河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哈!清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了给那个郁扬脱罪,你竟然这样说我?!是不是叶荣欢说一句想要我死,你还会亲自动手?!纪清河!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谁!”
纪清河语气依旧毫无起伏:“我说的,都是事实。”
“什么叫事实?!事实就是那个郁扬他想要杀我!因为我让叶荣欢受了气!所以他教唆那个女人来杀我!而你!为了叶荣欢,竟然在帮要害我的人说话——在我还躺在医院都下不来床的时候!”
“我再给你一天时间,”牧晴说道,“一天之后,你还没有任何动作,我就亲自去报警!我要让他去坐牢!到时候看你和叶荣欢还有没有未来!”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纪清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他甚至有些走神。
电话被挂断许久,他才收起手机。
……
叶荣欢盯着地上的盒子,看了许久。
脚都有些麻了,她才迈开脚步,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打火机,然后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来,走进浴室。
浴室很干净,地面干燥,没有一滴水。
她将盒子扔在地上,一点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她蹲下,打火机凑近外包装的塑料袋。
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试了好几次,才将东西点燃。
她站起身,有些踉跄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看着快递一点点燃起来,火焰越来越旺,她有些恍惚地露出一个笑容,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她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敢让纪清河看。
她至今不知道,原来还有视频的存在,就怕这里面,又是和视频一样的东西——被纪清河看见,会彻底地瞧不起她吧?
她至今还记得,他拿那视频威胁她签下协议的时候,眼底的鄙夷和嫌恶。
好像在看着一个十分肮脏的人。
他那样看不起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肯定是骗她的。
肯定是骗她的……
连那个人都骗了她,其他人还能相信吗?
她顺着光滑的墙滑下来,蹲坐在地上。
浴室里很快就充满了呛人的烟,她咳嗽了几下,手发泄一样抓着头发,低低埋着头。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啊……”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怨恨至极的质问。
“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恨你。”
“我好恨你……”
抓着头发的手用了力,在微微颤抖,她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撕扯自己的的头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底翻涌的情绪。
……
纪清河正要下楼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想到叶荣欢刚才极其不对劲的样子,他脸色一变,急忙又冲回了房间。
“荣欢!”他很快找到烟气的来源,却发现浴室门打不开,被她从里面锁了。
“荣欢,你在做什么?!给我开门!”
他拍打着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感觉到烟味越来越浓,甚至透过毛玻璃,他仿佛看到了火焰跳跃的影子。
他心里急得不行,抬脚就踹,好在浴室门里面是旋转的门栓,几下之后,门栓被成功破坏,他急忙冲了进去。
第一眼,他就看见叶荣欢靠着墙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她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眼底还有未来得及收起的浓重悲伤。
他心里一窒,取下花洒几下把火灭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住,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她是为了谁这样难过?
她是为了谁要伤害自己?!
他回头,看到那个快递,外面的包装,还有里面的纸盒子,都已经被烧没了,一堆残灰里躺着一个很大的金属盒子。
他放开她,走过去将盒子给翻了出来。
叶荣欢这才注意到,东西还没烧到,她一慌,冲过去就要将东西抢过来,却被纪清河死死压制住。
他不顾盒子烫手,几下将盒子给弄开。
下一秒,里面的东西,全都暴露在眼前。
他能感觉到叶荣欢身体的僵硬,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最上面的,是一条裙子,十分精致漂亮,漂亮得堪称华丽。
纪清河抓起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旁边的地上,瞬间被弄脏。
而裙子下面,妥帖地放着一本很大的相册。
纪清河翻开,扉页上,用锋锐的笔锋写着一行字——
给我最爱的欢欢。
——阿召。
纪清河极力隐忍,才忍住没有将相册给撕掉。
他又往后翻,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童被一双手扶着,似乎正在学走路。
她生着一双大大的漂亮眼睛,眼睛里满是好奇。
在她身前,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单膝蹲在地上,他伸出手去,一根手指被女童的小手紧紧拽在手里。
这张照片,几乎是一下子,就吸引了纪清河所有的注意力。
他视线往下一移,看见照片底下写着一句话——和欢欢的初见。
笔迹和扉页上的一样。
纪清河的手蓦地收紧,撕掉相册的冲动差点又战胜理智。
再往后翻,同样是照片,女童已经能站得稳稳当当了,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被小男孩牵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一起盯着镜头。
底下写着:给欢欢过的第一个生日。
纪清河的手又紧了紧。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后面全是一样的模式,两人的合照,加上那个人写在照片上的一句话。
他翻着这本相册,仿佛亲眼见证了他的荣欢和另一个人的成长。
他们一起长大,从来都形影不离。
欢欢喊了第一声哥哥。
欢欢第一次去学校。
欢欢拿回家的第一张奖状。
欢欢掉了第一颗牙。
……
欢欢当了学生代表去演讲。
欢欢在校文艺汇演上的独舞拿了第一名。
纪清河看不下去了,他猛地将相册合上。
几次生呼吸,又忍不住翻开,却一眼就看见一张极度刺眼的照片。
阳光帅气的少年踩着自行车,笑着看向身后,他后座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脸上挂着纪清河从未见过的青涩而又明亮的笑容。
她手里捧着两杯奶茶,正将一杯插了习惯地递向前面,似乎想要喂给对方。
纪清河好不容易压制着的火气差点又冲上来,他“啪”地一声将相册狠狠合上。
感觉到身边许久没有动静,他回头望去,就见她闭着眼睛,眼泪流了满脸,脸色白得可怕。
“你别哭。”他抬手为她擦拭眼泪,沾湿了手,却将她的脸弄得更糟。
“他就是裴召吗?”他轻声问道。
叶荣欢低低埋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
她不想让纪清河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抬手遮住眼睛,微微张开了嘴,深深地、慢慢地呼吸,生怕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然而即使没有声音,她也仍旧在哭,哭得几乎要无法呼吸,脑海都开始变得空白。
纪清河的手凉凉的,他将她遮住眼睛的手拉开,抽过纸巾一点点、仔细地将她眼泪擦干。
然后才问她:“你……很爱他?”
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心脏处也阵阵地疼。
他甚至觉得,都不需要听她的答案了。
如果不是深爱着那个人,怎么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叶荣欢摇头,不断地摇头,她否认,却什么都不敢说,那噩梦一般的过往,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去回想。
纪清河看着她,却总也等不来她的回答。
他看见她摇头了,可是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可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会为那个人这么痛苦!
“没关系……”他忽然说,“就算你真的爱他,很爱他,也没关系。”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她湿润的脸,忽而一笑,“可是你要记得,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他将人抱进怀里,动作轻柔仿佛对待最珍贵的珍宝,“你要时刻记着、永远都记着,不能忘。”
他低头,亲吻她的脖颈,“你喜欢谁都没关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柔的亲吻忽然变成啃咬,在叶荣欢毫无防备的时刻,脖颈忽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