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纪清河回来了。
进房间一开灯,看见床上的人,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眉头狠狠皱起,他过去将人拉起来:“叶荣欢,你又玩什么把戏?给我起来!”
叶荣欢醉得迷糊,顺势就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依恋地蹭蹭,轻声呢喃着什么。
纪清河身体一僵,“——你干什么?!”
他正欲将人推开,却发现她脸上有异样。
伸手抬起她下巴,看见了她满脸的泪。
她仰着头,泪眼朦胧,满目委屈:“我疼……”
他怔了一瞬,有些不耐烦地问:“哪里疼?”
她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疼。”
纪清河却只能感觉到手下的柔软。
“你……故意勾引我是吧?!”他气急败坏地将她推倒在床上。
这一晚上,两人出奇的和谐。
只是第二天早上,纪清河想起昨晚的自己,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看了眼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眼底晦暗不明。
……
叶荣欢醒来的时候,纪清河已经不在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发了许久的呆,然后拿出手机,登录QQ,点击——删除好友。
从头到尾,她的眼中都一片漠然。
下楼,她问:“他呢?”
贺阿姨说:“一早就出去了,看起来很急,应该是有事。”
叶荣欢就没再问。
纪清河直到晚上才回来。
外面又下雨了,他身上湿了一大半——一半是干的,一半是湿的。
她目光微微一顿。
贺阿姨已经急吼吼地给他拿毛巾去了:“您怎么淋成这样?不是带了伞吗?我去给您煮点儿汤,可别感冒了!”
“没事,不用煮汤。”纪清河用毛巾将头上的水擦了擦,解释:“外面雨太大了。”
贺阿姨好像根本没怀疑什么。
叶荣欢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雨太大了,也不是这种湿法。
纪清河说了没两句就上楼洗澡去了。
叶荣欢拿着随便画了几笔的素描纸回了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贺阿姨来敲门。
“您快出来看看,外面站着的,好像是、是那个谁!”贺阿姨压低声音,小声招呼她。
叶荣欢不明所以地跟着出来。
贺阿姨拉着她往花厅的方向走,小声道:“我刚刚去那边拿东西,一不小心就看见了,外面下着那么大雨,我还以为是看错了,还看了好一会儿……结果真没看错!”
叶荣欢还是没明白贺阿姨说的是什么,直到被她拉到花厅窗前,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才明白怎么回事——
外面瓢泼大雨中,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是袁瑞可。
她没有打伞,浑身都淋得湿淋淋的,手里捏着手机,不停抬头看二楼的方向。
那是纪清河房间的方向。
“现在怎么办啊?”贺阿姨问叶荣欢。
叶荣欢盯着看了一会儿,道:“麻烦您去把她带进来吧。”
“啊?”贺阿姨是知道袁瑞可和纪清河的关系的,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让司机老陈把人送回去就好了,这么晚了,还把她叫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叶荣欢只说了一句:“难道等着纪清河待会儿出去吗?”
贺阿姨一听,立即道:“我这就去把人带进来!”
她拿了伞,去将浑身湿透的袁瑞可接进了屋。
袁瑞可脸色苍白地道了谢,然后问:“清河呢?”
贺阿姨看了看叶荣欢。
叶荣欢道:“阿姨,您先带袁小姐去洗个澡吧。”
贺阿姨应了一声,带袁瑞可去了客房。
叶荣欢就坐在客厅。
没一会儿,贺阿姨出来了,脸色有些古怪道:“袁小姐对我给她拿的衣服不满意。”
纪清河朋友多,时常会有人过来玩,这里就备了不少给客人换的衣服。
贺阿姨见袁瑞可衣服都湿透了,就挑了一身给她洗完澡后换。
谁知道袁瑞可看到后,似乎不是特别满意。
贺阿姨问她是否有什么问题,她就说那衣服可能不太适合她。
贺阿姨本来想说给她重新换一套的,谁知道她又说想和叶荣欢说话。
“那就去看看吧。”叶荣欢起身,去了客房。
袁瑞可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了,身上裹着一个大浴巾。
叶荣欢进去,她指了指床上的那套衣服,说:“这个我可能穿不习惯。”
叶荣欢看了眼,一条长裙,不论款式还是颜色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她可不会认为袁瑞可是真的穿不习惯,也没说什么给她换一套之类的话,只眉头微挑,问道:“那么袁小姐想穿什么?”
袁瑞可微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来这里,穿的都是清河的睡袍。那个宽大,穿着舒服。”
叶荣欢忍不住笑出声来:“袁小姐,每一次见面,你都在刷新我的下限。”
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袁瑞可面色微恼,接着又道:“清河这会儿也在洗澡吧?你看没看到他身上湿成什么样了?知道他衣服怎么湿的吗?”
她笑容带上一分甜蜜:“他帮我遮雨,才让自己淋得那么湿。我们以前在一起,他就是这样,现在说是分手了,可他还是这样,可见他还是爱我的,叶小姐你说呢?”
“哦,是吗?”叶荣欢神色淡淡,“这个月十八号我和他就要举行婚礼了,不知道袁小姐接到喜帖没有?”
袁瑞可的笑容猛地僵住。
“衣服就这么一套,袁小姐不喜欢也没办法了,请将就着吧。”叶荣欢懒得再和她废话,留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
贺阿姨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问道:“袁小姐想换什么衣服?”
叶荣欢说:“她说想穿纪清河的睡袍。”
贺阿姨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叶荣欢先吃了点东西,跟贺阿姨说待会儿吃晚饭不用叫她,就回了房间。
贺阿姨觉得她是怕看见纪清河和袁瑞可浓情蜜意的样子,心里会难过,所以故意躲避,心里忍不住叹气。
——叶荣欢的确是为了躲避,不过原因不是怕难过,而是怕看了心烦,并且吃不下饭。
贺阿姨同情她,对袁瑞可就有些喜欢不起来,时不时就跑去敲叶荣欢的门,给她通风报信。
“纪少下来了!”
“纪少和袁小姐一起进了客房!”
“啊呀,袁小姐在哭……”
“纪少出来了,胸前的衣服好像是湿的。”
叶荣欢无奈扶额:“阿姨,不用跟我说这些。”
贺阿姨赶紧道:“那我不说了,您累了就赶紧去睡吧。”
叶荣欢的确是有些困了,关了门就上了床。
至于外面的事,她不关心,也不想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上了床。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纪清河。
她下意识皱起眉:“你怎么……”
好好的跑到她房间来干什么?
纪清河淡淡道:“她没回去。”
叶荣欢立即就明白了,原来是还要她配合演戏。
沉默三秒,她“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黑暗中纪清河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你很期待这个婚礼吗?”
叶荣欢睫毛颤了一下,没回答。
纪清河或许是以为她睡着了,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叶荣欢睁眼,纪清河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起床准备去洗漱,走到洗漱间门口,却猛然停下了脚步。
隔着一道门,她听见里面传来纪清河打电话的声音——
“爷爷,我想推迟婚礼。”
“……不是因为谁,和她没关系,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结婚证都已经领了,一个婚礼而已,办不办有什么区别?”
最后显然是没有谈拢,想也知道纪老爷子不可能同意。
叶荣欢还站在门口,纪清河突然拉开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
纪清河怔了一瞬,而后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与她擦肩而过。
“你是为了袁瑞可吗?”叶荣欢突然问。
纪清河道:“这不关你的事。”
叶荣欢没再说话。
只是,婚礼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现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突然要取消婚礼,却说不关她的事?
那关谁的事呢?袁瑞可吗?
吃过早饭后,袁瑞可还没走。
当着她的面,纪清河对叶荣欢格外的温柔,袁瑞可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最后红了眼圈,再也笑不出来。
离开的时候,她乞求地看着纪清河:“可以送送我吗?”
纪清河对叶荣欢说:“送一下袁小姐。”
叶荣欢答应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纪清河既然还放不下袁瑞可,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纪清河安排了司机,叶荣欢送袁瑞可出门。
客套地说了声再见,叶荣欢回身要走的时候,袁瑞可忽然叫住了她。
“袁小姐还有事?”
“那天在医院,你说我没有资格,可是我要告诉你,叶荣欢,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袁瑞可看着她,忽而一笑,“叶小姐,我先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婚礼。”
说完,她转身上了车。
……
十八号,婚礼。
叶荣欢一大早就到了酒店,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给她打扮。
忙活了几个小时,终于完工,只等着时间到了就下楼。
她还记着袁瑞可那天说的那句话,不认为对方是无的放矢,可是她猜不出袁瑞可打算做什么。
早上一起来,她眼皮就一直在跳。
“姐,你饿不饿?”叶海菱从学校请了假陪在她身边,“我给你拿点吃的?”
“给我拿个千层就好。”叶荣欢说道。
虽然饿,但是不能吃太多,否则婚纱穿起来很难受。
叶海菱应了一声,起身正要走,她边上一个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谁的手机?来电话了!”
其他人纷纷否认,叶荣欢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顿:“你姐夫的,可能刚才忘带了。谁的电话?”
叶海菱说了一个名字,叶荣欢听着耳熟,仔细一想,好像之前来家里玩的那些朋友,就有一个是叫这个名字的。
“是他朋友。帮他接一下吧,跟对方说纪清河现在不在,待会儿给他回电话。”
“你认识啊?那你跟人家说吧。”叶海菱说着,将电话接通,顺便点了免提,伸长胳膊凑近叶荣欢。
叶荣欢无奈,只是没等她说话,电话里就传出一道焦急的男声——
“清河哥!可可姐在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在省中医院抢救室!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