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康翘着唇角,眼眸中微光闪烁,有着成竹在胸的把握,傅寒川噙着笑意,幽深的眼底令人看不透他的底牌。
两人互相对视着,傅寒川哂笑,再说道:“不过大伯在国外悠闲度日,自创小王国,越王跟你可不能比。”言下之意,傅正康只能是那淮南王,最后落得个大败的下场。
傅正康笑了,他喝了口咖啡道:“那就要看了。”
傅寒川挑了挑眉毛,话里有话,他道:“其实大伯在加拿大挺好,我看着都羡慕,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再回到这漩涡来。可别怪我没提醒大伯,小心失了那边的大好河山。”
闻言,傅正康志得意满的神情微微一沉,精明的眼睛一动随即笑说道:“人总要落叶归根,加拿大那边的空气是不错,不过冬天太冷,比不上北城这般舒服。”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加拿大历练,一个人打拼得到了现在的成就,寒川你年轻,如今时代又不同,若是你的话,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超过我。”
傅寒川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光滑的杯耳,自嘲一笑说道:“大伯你说笑了。我跟你比可不能够。大伯母去世没多久,你就又有美人相伴。不像我,还是独身一个。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我想,还是顺了那些董事们的意思,把自己终身大事先落实了。”
傅正康垂下眼皮,只淡淡的笑着没再接话。这几句交锋下来,谁也没退让一步。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看了眼手表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到会议桌上了。”说着,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下,起身离开前,对着傅寒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至于傅正南这个昔日对手,现在只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连多看一眼都嫌懒。
傅正南气得手指捏到白,窝着一肚子的火,他对着傅寒川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有不少已经站在了傅正康那一边,只要投票结束,他们父子二人就会出局!
傅寒川的神情冷漠,淡淡的看着那一杯深色的咖啡,薄唇抿紧了,再抬眸时,眼中冷光如刀般锐利,他道:“不破不立。”
……
会议继续,那些董事们将投票一张张的放入投票桶,秘书清点后将最终结果交给了唐老。
唐老展开那张纸先看了下,眉头立即的皱了起来,所有人也都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等待着他宣布最后的结果。
只有傅正康淡淡的闭着眼皮,也不说什么,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董看了他一眼,催促唐老道:“唐老,既然结果出来了,那还等什么,直接说吧。”
唐老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沉重而无奈,他缓缓的站起身道:“那我就说了。”
“投票结果,十二张赞成票,超过半数,罢免生效。”
话音落下,结果毫无意外,傅正康的唇角微勾了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傅寒川,这一场,他赢了。
傅正南的脸色难看至极,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他倏地站了起来道:“等一下。”他看向唐老,以及各位董事,“卓雅夫人也是董事之一,她人不在,按照惯例,这股东大会就不作数。”
卓雅夫人还在医院养病,尽管他们夫妻已经反目,但在这件事上,她不会站在傅正康那一边。
傅正南沉着呼吸,幸好他先有打算,让卓雅夫人以养病不得打扰为由,让她留在了医院。只要给他几天时间缓过神,他就能扭转局面。至于傅寒川的那什么不破不立,他是不信任的。
在他的眼里,傅寒川完全是年轻气盛,公司落在了傅正康手里,那还能有机会拿回来吗?
当年,他将傅正康驱逐了,忍了几十年的积怨,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这时,会议室的门敲了两下,一个西装笔挺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顾董看了他一眼,那人走到顾董面前,把一张纸交给了他。
顾董一脸戏谑的笑,慢条斯理的将纸拆开了,举起说道:“你说的是卓雅夫人这一票吗?”
商议投票时,他就安排了人去古华医院,卓雅那妇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投的是反对票,但这又怎么样?
“老傅,卓雅夫人虽然没有出席会议,但是她的投票在这里,也就相当于她出席了。”他一扬手,那张纸飘飘的往傅正南面前飞去,落在距离他不远的桌面上。
傅正南紧拧着眉毛盯着那张纸,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此时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挽救目前的颓势。
顾董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向了傅正康,心中微微的舒了口气。幸好之前傅正康给过他提醒,傅正南这个老狐狸果然藏了这一招,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老傅,就算有卓雅夫人这一票,对结果并没什么影响。”另一个陆姓董事歪坐在椅子上,讽刺的睨着傅正南,然后便开口道,“既然大会通过了罢免,那从现在开始起,傅正南先生就不再是傅氏的董事长,傅寒川先生也不再是总裁。”
“我现在提议,董事会再选出合适人员来接任,等会议结束,公司即可发布新的任免公告,也有利于傅氏摆脱目前现状,给公众新面貌,给市场以信心。”
接下来的投票,不无意外的,傅正康当选为新一任的董事长,兼任总裁。当然在这之前,傅正康还是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说自己久不归国,对老的傅氏经营不熟悉等等,而那几个董事又吹捧了一番加拿大分公司的经营现状,期待他带领傅氏重新走向辉煌等云云说辞,傅正康便顺势走马上任了。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走出了会议室,傅正南脸色铁青的第一个走了出去,傅正康的手下却拦在门口将他挡了下来,等所有人出去了,傅正康走到他面前,一脸志得意满笑说道:“正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没有想到有今天吧?”
傅正南落败,但并没有败者的颓废,额头青筋鼓起,怒道:“你想怎么样?”
傅正康笑笑:“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让你远离北城吗?正南,实话告诉你,你当年做的最错的,就是让我去了国外。”
若不是远离了北城,他自认这样就高枕无忧了,也不会给他这蓄势待发的机会。三十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傅正南攥紧了拳头,虎目瞪着他,如果早知今日,他一定不会给他留一口饭!当年他夺得了傅氏,但并不想赶尽杀绝,只让他去了分公司,任由他自负盈亏,却没想到这是养虎为患!
他冷笑了声道:“我也觉得后悔了。”
傅正康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手掌搭在傅正南的肩膀说道:“正南,何必这么生气。再怎么说,这傅氏还是在自家人手里,你说是不是?按你的情况,眼下不管是夫妻感情,还是父子感情都那么糟糕,这不是正好腾出时间来好好陪着他们,再说傅赢也挺大一个孩子了,在家颐养天年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他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傅氏只要有他在,就将打压到底。
傅正南的手指捏的咯咯的响,喉咙梗着一口气道:“好,我就看你能够笑到什么时候!”说完,他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傅正康瞧着他的背影走到走廊尽头,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他转身走到落地窗,抄着手看着窗外面的风景。
三十年前,傅氏大楼还没有,这座城市也不是这般模样,而现在,他可以站在这儿俯瞰半座城,成为最尊贵的人,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楼下,一辆顶配的宾利缓缓在大楼门口停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在她的身后,接着下来一个小助理,左手拎着花篮,右手拿着一盒不知装着什么的盒子。
陆薇琪瞧着面前的这栋大楼,摘下墨镜,红艳的唇角翘了起来,她抬起高跟鞋往里面走了进去,嗒嗒的脚步声,那道引人注目的身影都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陆薇琪的这张脸,即便过了三年,那些人都还是认得的,所以看到她进来时,一个个的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竟然忘了上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入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内,陆薇琪对着前面光亮的钢板露出一抹冷笑来,这个地方,她还是进来了。
会议室内,傅正康站在窗前还在沉思,就听门口两声敲门声,转头看过去时,陆薇琪站在门口对着他笑。
“恭喜了。”陆薇琪走进来,身后的小助理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会议桌上,便马上退了出去,还顺带的关上了门。
傅正康看她走进来,眉头微皱了下:“你怎么来了?”
陆薇琪从花篮中央拿出红酒跟酒杯,拧开盖子倒了两杯酒,一边说道:“我看到新闻了,前来给你道喜啊。”
会议结束后,傅氏的官网上就发布了新公告,傅氏易主,现在整个商界都还在震惊中呢。但这对陆薇琪而言,是早就知道的事。
傅正康筹备了那么久,不可能不成功的。
陆薇琪捏着杯脚走到傅正康面前,傅正康面无表情的瞧着她,从她手里拿了酒杯,陆薇琪跟他碰了下却并未喝,只低头闻了下酒香说道:“我就这样陪着你喝了,不介意吧?”
明媚的猫眼儿盯着他瞧,这样一个娇媚的女人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不心动,傅正康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狠狠吻了她一下后,说道:“以后这里不要随便进来。”
陆薇琪上一秒还在风光得意中,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低头自嘲笑了下,是啊,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情人,傅氏这种地方,走进来的必须是端庄得体,出身显赫的正宫娘娘。
陆薇琪再抬眸对着傅正康微微笑道:“傅正康,坐上这位置就翻脸不认人了?”
傅正康眉头蹙了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招摇了?三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年多以前,那时候的陆薇琪还在监狱中服刑,觉得整个人生都无望了,在她坐牢的那两年里,只有她的父母还有梁易辉他们几个来探监,再也没有别人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来找她,说她代表了傅正康先生要与她谈谈,于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在探监窗口达成。
陆薇琪往后退了一步,与傅正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笑得嫣然:“如果你觉得我的身份不够亮眼的话,那我们就赶紧结婚啊。这孩子也五个月了,名正言顺的生下来不是更好吗?”
傅正康瞧着那一张娇媚的脸蛋,此时却觉她像一朵毒花,漂亮却狠毒。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狠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个连自己都能设计,对爱着的男人也能毫无保留出卖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他们不只是情人关系,更重要的是利益关系。
陆薇琪依然笑着,明亮的眼珠子盯着他,傅正康将酒杯搁在桌上,双手拥在她的腰间道:“当然要结婚,只不过……你不是说希望能够成为全世界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陆薇琪是那么说过,在从云巅跌到尘埃以后,她就发誓一定要成为最尊贵的那个人。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保证那个位置是她的。
她只是傅正康那么多情人中的一个,傅正康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等到她出狱,更不要说,他的女人从来就没断过。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才要握着更多的筹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便是其中之一。而她在新闻公布后就马上前来,更是要告诉这里所有人,她是谁。
陆薇琪的手指搭在傅正康的脖子后面,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软软道:“正康,你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我肯乖乖的服从你,是因为你承诺过我的。”
说完,她勾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最后再道:“那些东西本来是拿来庆祝的,不过你现在应该很忙,我就先回别墅再等你回来庆祝。”
门关上,傅正康瞧着会议桌上的盒子,走上前打开,里面是一只做工精美的黑天鹅蛋糕,象征着她的美,但也在提醒他,她随时能黑给他看。
傅正康抹了下奶油放在口中尝了一口,唇角弯起笑来……
……
傅氏突然间易主,整个商界哗然。傅正南气急败坏,面对一个个打过来追问的电话索性关机,而古华医院,卓雅夫人病房的所在楼层也都严密保护了起来,防止那些记者过来打扰。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条花边新闻与这条财经新闻保持了差不多的热度。
某最新型跑车北城第一撞,据传车主是傅寒川,但从发布的现场图来看,车上下来的是个女人,还有人上传了傅寒川同某个女人一起进出车展的照片,但因为照片模糊,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围绕在那个钻石级别男人身边的绯闻从来就没断过,前面前妻刚出事,这边又爆出这么大一个新闻,让广大吃瓜群众又一次津津乐道了起来,于是傅寒川花花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1988,裴羡将IPAD丢在傅寒川的面前道:“这是你放出来的?”
傅寒川只扫了一眼,对着瓶酒吹瓶,没承认也没否认。
沉默就是有这么个事儿,莫非同在吧台里面擦酒杯,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这上面的女人身形一看就是苏湘。他道:“你这又打着什么主意?”
对苏湘来说,她不是要上什么热搜,以她残联大使的身份,这种撞豪车的行为也与她的形象不符,一旦曝光出来,她会面临非议。
话音刚落下,苏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傅寒川摁了接听键,苏湘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傅寒川,你想干什么!那明明是几天前的事儿了,怎么会传到网上去?你不是在交警大队处理过了吗?”
撞车那天,傅寒川明明在交警大队打过招呼不予对外泄露信息,还有后来乔深也去处理了此事,怎么还能爆出来?
傅寒川搁下酒瓶,漫不经心的道:“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是你在大马路上撞的车吧?”
“是。”
“跟交警还有那个货车司机当场交涉的也是你吧?”
“是。”
“那天有那么多人在现场,那辆车又价值不菲,有人拍到了照片传到网上又有什么稀奇的。”
苏湘:“……”她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是什么,就听傅寒川继续道,“这新闻应该早就有了吧,只不过没传开来而已。”
只有对车热衷的才会感兴趣,对别的人来说,也就是一起车祸事件。照片被几个目击者拍到发到了微博,调侃某跑车第一撞,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关注度,当时没引起什么风浪,但经过了几天的发酵,被人注意到了,再加上傅寒川三个字,以及今天傅氏的公告声明,两条新闻齐齐上了榜单,很多评论称傅寒川因为女人丢了江山。
苏湘自个儿想了想没了脾气,手机对面没了声音,她道:“喂,你没事吧?”
傅寒川道:“现在知道关心了?”
苏湘嘁了一声,道:“你不是傅赢的总裁爸爸了,你让他以后继承什么?”
什么狗屁傅氏继承人,当初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落了傅正康的手里,人生呐,如梦啊,呵呵……
苏湘道:“你不如把傅赢给我,我有家产给他继承。”全是她一手打下的江山,没人来抢。
傅寒川嗤笑了声,这女人嘴里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连安慰一句都不会,他喝了口酒道:“你放心,就算我不是霸道总裁,我的存款,股票,基金,债券,房产,还有别的一些投资,总比你的多。”
就她那点东西还敢在他面前嘚瑟,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苏湘嗤了一声,听他口气像是没事,便说道:“那个新闻,你能让撤下来吗?”就算他不是傅氏的总裁了,这点本事还有吧。是他强拉着她去的车展,虽然撞车的是她,但他有这个责任消除影响。
“五百万,还钱就给撤。”
苏湘顿时怒了:“傅寒川,你刚才不是还在炫你多有钱吗!”
傅寒川勾唇笑了笑:“你不给钱疏通关系,怎么撤?”
“还有,你没看那些评论,说我为了女人丢了江山,苏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苏湘起先心脏猛地跳了下,随即平复下来平静道:“不会,因为我告诉我自己,不作就不会死。”
惹出这些事端的是傅家的人,是卓雅夫人,她一个苦主熬到现在才翻身,凭什么要背了那口黑锅,他要找的是利用了这些黑料的人。
苏湘没再给傅寒川机会说话,吧嗒一下挂断了电话,傅寒川看着结束通话的提示,空了的酒瓶准确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莫非同甩下手里的毛巾,瞧着他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利用她。”
这则撞车新闻,看起来是因为傅氏的大地震引起的,但仔细想想,这太巧合,怎么可能同时上了榜单,起码得让傅氏的大地震新闻过去一两天,这个新闻再浮出水面来。
而且,售车方对于车主信息严加保密,又是傅寒川这个级别的,普通人很难查的出来,除非有人自己泄露出去了。
这分明是傅寒川用了手段,将这则新闻引爆出来,目的在于告诉别人,他傅寒川还没落魄,顶级豪车都撞得起,丢了一个总裁位置算什么。
这样的手段很常见,有些大老板屁股后面欠着一屁股的债,却缕缕出入豪华会所,给明星豪掷千金,为的就是告诉别人老子好得很。
此外,傅寒川也在利用这则新闻对冲丢了总裁之位的负面影响,此时已经有传言出来,傅寒川准备另起炉灶了。
外界这么猜想,但对于傅寒川身边的至交来说,他是在布着一盘大棋。
莫非同冷眼对着傅寒川,脸上已经起了怒意,他道:“你们的争夺战,不应该再把她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