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感觉自己死了一回那样。
她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打扫过了,血迹擦得干净。
顾枭寒站在厨房里,正在煎着什么肉,阵阵焦香。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我睡了多久?”白安问。
顾枭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十个小时,像头小猪,真能睡。”
“你没休息吗?”
“睡了一会儿,怕你起来饿,给你弄了点吃的。”顾枭寒把饭菜端上桌,“能下床吗?来吃点东西吧。”
白安捂着伤口坐起来,回了下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前那72个小时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存在过。
她怎么觉着,顾枭寒跟以前毫无变化呢?
难道,幻觉了?
她下床的时候,全身的伤口拉扯撕裂引起剧痛,痛得她“嘶”了一声。
嗯,不是幻觉。
“阿西巴。”白安骂了一声,她右手伤得特别严重,她记得那刀下来的时候,她都以为她手臂肯定要断掉了。
“我给你换了一种止痛药,放在桌上的,还有一些消炎药,吃了吧。”顾枭寒指指床头桌。
“哦。”白安愣了下,又反应过来,“你身上的伤……”
“已经处理了。”
“你自己处理的?”
“嗯。”
“我帮你看看吧。”白安可不确定,顾枭寒这种养尊处优的大总裁,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两个惨唧唧的人对着坐,大有一种比一比谁更惨,伤得更重的架势。
顾枭寒也没矫情,脱了衬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他伤口不少,看样子,当时在顾家的人,也没比白安那里少多少。
白安很是不客气地摸了摸他的腹肌:“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嘛。”
“那咱两是不是要来个赤裸相见,你也让我看看你的肌肉?”
“不,不用了。”白安缩回手指,揭开他胸前的纱布,“啧”了一声,“是刀伤,伤口太大了,需要缝合,你能扛住吗?”
“你会吗?”
“开玩笑!”白安得瑟的小尾巴又露出来,“小意思,等我绣朵鸳鸯在上边儿。”
白安翻出针线,消了毒,递了块毛巾让顾枭寒咬着,捏着顾枭寒胸前的伤口,缝合伤口。
唔……这勉强,也算是穿针引线做女红吧?
唔……勉强,白安也有一丢丢女儿家的贤惠模样?
“疼吗?忍着啊,我手法很好的,缝伤口很快的。”白安盯着伤口嘴里念念有词,胡说八道“你喜欢什么结,我给你打一蝴蝶结呗,哈哈哈……”
但顾枭寒忍得住痛,只是看着白安低头专注的样子,觉得心里难过。
是因为白安给他自己缝合过太多伤口,受过太多伤,所以才这么熟练的吧?
顾枭寒听说过SEVEN,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他们的训练方式,虽然只是听说了一部分,但仍能想象其中的黑暗。
他的白安,是从那样黑暗的地方里走出来的。
感激上天,白安没有死在那种地方,活着来到了他面前。
“白安。”顾枭寒轻声唤她。
“嗯?”白安收拾着针线,“你还挺能忍的。”
“你以前过得很辛苦吗?”
“还行吧,习惯了。”白安缝完伤口,给他重新贴了个纱布,“各有各的活法不是?”
“现在,你愿意跟我聊一聊以前的事情了吗?”顾枭寒问她。
白安拿过衬衣扔给他,“先吃饭吧,边吃边说,我真的要饿死了。”
白安家里,锅碗瓢盆一无所有,不识柴米油盐为何物,所有的东西都是顾枭寒新买回来的,就连炉子,都是顾枭寒新买的电磁炉。
他都不知道以前,白安是怎么活着的。
“好香啊,大总裁,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发展美食行业吗?”白安看着一桌子饭菜,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吃吧你。”顾枭寒把饭碗塞给他,“墨鹰和雪雉给你来过电话,你在睡觉,我没接,放在一边的。”
“嗯。”白安点头。
“你不回个电话吗?”
“不急,他们死不了,就像他们知道我死不了一样。”
白安真的是饿坏了,吃了整整三碗米饭,顾枭寒做了五六个菜一锅汤,她全清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经年累月的枪林弹雨,让她养成了不管伤有多重,痛有多狠,饭都能吃下的好习惯,不吃会死啊,她还要活着。
控制体重什么的,这顿吃了再说吧,以后再慢慢减好了。
只是这一次,她伤得特别重,重到至少一两个月之内,别想动粗了。
饭后顾枭寒给她倒了杯温水:“伤员就不要喝酒了。”
“之前喝都喝过了……”
“那是情况特殊。”
“现在也没好多少呀……”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
白安撇着嘴坐到……躺到一边地上,她是连坐都不能坐了,坐着都能牵动身上的伤,痛得起不来。
伤员二号照顾着伤员一号,两人坐在白安家的地板上,靠着水泥墙,中间放着两杯水,有过那么片刻的沉默,像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然后,顾枭寒说:“你去洗碗。”
“不去。”
“我做饭,你洗碗,不过份吧?”
“不洗。”
“我不喜欢洗碗。”
“说得我喜欢一样哦。”
“我身上有伤。”
“我比你伤得重!”
“反正我不洗。”
“不洗就不洗!”
……
两人赌着气,谁也不肯洗碗。
看谁熬得过谁。
碗做错了什么……“你之前不是问我过得怎么样吗。”白安喝了口水,觉得淡而无味,嫌弃地放到一边去,“其实是这样的,我跟雪雉,墨鹰这些人,都是孤儿,教父把我们从孤儿院领养过去
,然后集中训练,怎么个训练法,估计你也知道些,你把你知道的,乘以十倍,百倍,就是我们的训练日常了。”
“嗯。”“嗯什么嗯啊你嗯,教父是个变态,他相信人的潜能是可以压榨出来的,我一开始不习惯,没人能习惯。最初几年,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但每次都会被抓回去,吊起来就
是一顿毒打。你知道那种皮鞭吗,上面全是倒刺,往身上这么一抽,嘶啦一声,身上就是一道道的血印子,连皮带肉细密地倒翻着,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其中有一次最惨,那次是在沙漠集训,我找到机会逃跑,还没跑多远呢,就被墨鹰抓了回来,他把我关进了一个狭小的木箱子,埋进了沙子里,我只能蜷缩在里面。他往我嘴里插了一根很细的软管供我呼吸,每天给我滴一些盐水,保证我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