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心里一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想太多。”
此时,一个妇人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碟子点心。
她将点心放到杜锦宁和秦老六之间的桌子上,在秦老六身边坐下,伸手在秦老六耳朵上拧了一把,直拧得秦老六呲牙咧嘴:“好你个秦老六,连少爷的玩笑你都敢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着她朝杜锦宁笑道:“少爷别怪他,他就是这种性子,大大咧咧,口无遮拦。”
“无妨。”杜锦宁摆了一下手,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问道,“外面如何了?”
“御林军和另一队人马正在城里四处搜查。”妇人打量了一下杜锦宁,“老六虽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容小妇人说一句,少爷这妆容真是不行。”
杜锦宁放下手里的绿豆糕,看向妇人,表情认真:“怎么不行?”
这个妇人亦是当初杜锦宁通过秦老六之手,买回来的人员之一。后见她相貌虽普通,但性子不错,年纪比秦老六小五六岁,秦老六对她又有意,杜锦宁便亲自作媒,让两人结成夫妻。
他们进京之后,杜锦宁让秦老六买下这座宅院当据点,还让他们夫妻两人在此落了户,秦老六改名为秦宋,妻子汪氏。两人落户之时,就登记了女儿秦安宁的名字在户籍上,对外则宣称女儿在老家跟着祖母。
而秦安宁,正是杜锦宁现在的身份。
秦宋和汪氏早几年就落户京城,女儿也是在户籍上存在的,前段时间,汪氏还跟交好的邻居打了声招呼,回老家接女儿去了,说女儿大了要在京城给她说亲。这样的老住户,这样的借口,完全没有破绽。就算御林军查到这里,只要杜锦宁的容貌跟失踪的杜锦宁不那么相像,就完全查不出来。
杜锦宁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妆容有问题。她之所以不加掩饰地就这么穿着女装走出来,就是想试一试秦老六和汪氏。
虽说秦老六和汪氏,以及被当作秦家下人的几个手下是她花钱买下来的,又出钱培养他们,但这些人这些年全都由秦老六掌控着。现在她失去了官家的身份,隐姓埋名,青木、姚书棋等人又不在身边,要是秦老六忽然起了反心,那她真是羊入虎口,还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
人心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她不敢赌,也赌不起。被秦老六接到这宅子来时,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秦老六下了药。秦老六不背叛她,她再不让人察觉地给他把药解了;可如果秦老六想背叛她,那她自然不会做被人宰割的羔羊。
正是因为有下药的倚仗,她才敢甩开齐慕远的人,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托付到秦老六身上。
汪氏自不知道杜锦宁心里在想什么,她道:“一来太漂亮,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二来你的容貌得改改,免得有人见过您,把您跟杜大人联系起来。”
杜锦宁点了点头:“嫂子说的有道理。”
“那我帮您改改?”汪氏试探道。
“好。”杜锦宁站了起来。
汪氏以前嫁过人,后来丈夫死了,无子的她被婆婆赶了出来,再被娘家兄嫂卖到在青楼里做帮佣。她虽不识字,却为人聪明,在青楼里学到了一手化妆的本事,能把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化得十分漂亮,三年后就成了青楼里的专用化妆师。
因为她的这手本事,秦老六问明她愿意离开青楼,花了一大笔钱,才将她从青楼里赎出来,收入这个组织。
进到屋里,汪氏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在杜锦宁脸上涂抹一番。等她说好了,杜锦宁拿镜子看时,便见自己的容貌变得十分普通,而且跟原来已不怎么相像了。
改变了容貌,再改变了性别,就算在路上遇到熟人,那些人也认不出她来。
“嫂子教我化妆吧。”她道。
杜锦宁原先虽也学了几手,平时扮男装时也会化妆改变一下自己的容貌,但化妆手段跟汪氏这些专业人士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因为灯下黑的缘故,她这段时间是不打算离开京城的,就呆在这个宅子里。这段时间恐怕是自她穿越以来最悠闲的时光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学一学化妆,也好打发时间。
“少爷想学,自然没问题。”汪氏笑道。
汪氏已有三十五岁了,杜锦宁才十六岁,凭着年纪,她做杜锦宁的母亲绰绰有余。所以教杜锦宁化妆,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秦老六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在宅子里,杜锦宁每日就跟着汪氏学化妆,再看看书,练练字,日子过得悠闲而平静。
可外面的世界却惊涛骇浪,事情一波接一波。
先是赵家被满门抄宰,张氏主要人物被杀,宅子还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又有其他世家的官员被查出违法行为被下大狱或罢官。
世家想故技重演,向宫里伸手,好让赵晤投鼠忌器,却不想赵晤有了防备,后宫里除了世家出身的妃子们,无论是太后、鲁国长公主还是几个孩子,都被御林军保护得严严实实。他们不光没能得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暗子,被赵晤的特务机构顺藤摸瓜抓了好些人。
最后世家不得不向赵晤投诚。
赵晤照着齐伯昆的建议,选择一些有诚意的世家接受投诚,没诚意的继续清算。一时之间,世家人心惶惶。世家在朝堂上的权力大幅减弱,赵晤收拢权利,把更多寒门出身的官员扶持到重要位置上,巩固了自己的政权,趁机推出的扩大南边放开路引、繁荣商业的提议,也在朝堂上一举通过。
朝堂上波澜起伏,你死我活,本来并不影响民间的,百姓们依然过自己平静的日子。
可这一日,有官员急匆匆进宫求见赵晤,一进大殿就急急禀道:“皇上,京中百姓情绪激动,要求我们救出杜锦宁杜大人。”
赵晤正跟齐伯昆商议世家之事,闻言他先看了齐伯昆一眼,见齐伯昆也一脸吃惊与茫然,他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