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我也跟你想得一样,若是凌家的码头,我们就找少帅说个情,他一定会放行的,但不巧的是,这码头不是凌家的,是……是叶家的。”
其实沈云倾也想到了,凌家的码头不可能会扣沈儒良的货,无需他们出现,沈儒良自己说一声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但她没想到,这码头竟然是叶家的。
“母亲,父亲不是和叶老先生有些渊源吗,上次叶夫人的生日,还特意邀请了我们家。”
刘氏哭着摇头:“这码头也不是叶老先生的,是青帮的。”
沈云倾心头一凉,果然还是应了最坏的打算。
从沈儒良出海一直迟迟未归,沈云倾的心中就在忐忑,她以为这些日子叶笙一直没有动作是对她失去了兴趣,她终日闭门在家取得了成效,没想到他不但在宋成峰的事情上作梗,又将手伸到了沈家。
他这是要将她逼出来。
刘氏依然在抹眼泪,沈云倾安慰了几句不见起色,只好握着刘氏的手向她保证:“母亲,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刘氏一时惊讶的忘记了哭泣,“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解决啊?”
沈云倾轻轻拍着刘氏的手背,“母亲怎么忘了,我是开咖啡店的,消息灵通,认识的人也不少,让人四处打听打听然后再疏通疏通总会有办法的。”
刘氏虽然对沈云倾的话半信半疑,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了。
“云倾,你要小心啊,若是办不成的话,也没关系,母亲再去找你奶奶想想办法,你父亲还有许多朋友,沈家还有族人,他们应该也会帮忙的。”
“母亲,你还相信父亲的那些朋友和沈家的族人?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和父亲在海上遇难,那些朋友族人可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真正能够靠得住的人不多。”
刘氏叹息一声:“云倾,真是辛苦你了。”
“母亲别这么说,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只要你和父亲能够平平安安,我们沈家能够太太平平,做再多的事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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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沈云倾要出门,秋彩惊讶的问道:“小姐,你闭关结束了,终于要出关了?”
沈云倾打开衣柜,从中选了一套淡紫色的衣裙,紫色很美,同样很难驾驭,她肤色白,五官精巧细致,穿紫色的衣服显得华贵而大气。
“这套裙子是父亲从海外带回来的吧?”沈云倾轻轻抚摸着手底下舒适的面料,沈儒良虽然算不上好丈夫,却是一个好父亲,以前只要外出就会给她带吃的、穿的、玩的,在生活上从不曾亏待过她,包括上次姜姨娘的事情,父亲丝毫没有姑息姜姨娘,狠狠的替她出了口恶气。
他尊敬父亲,也爱戴他,而且他在外奔波也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好,所以作为子女,她必须要力所能及的帮助他。
既然叶笙的目的很明显,那她也不会退缩,他想让她去求她,那她就去求他。
沈云倾换好了衣服,秋彩不由眼前一亮:“小姐,这衣服你是第一次穿呢,真好看。”
沈云倾没有心情欣赏这件衣服的美丽,“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等赵坤的消息。”
“小姐,你自己小心。”
沈云倾一出沈府的门,果然就有人上前道:“是沈云倾小姐吗?”
“叶笙在哪里?”
似乎没想到沈云倾会如此直截了当,那人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沈小姐跟我来吧。”
沈云倾记得他,上次把她从千山会所送回沈府的就是这位司机。
沈云倾上了车,陈铁自后视镜中偷偷看了眼,只见坐在后座上的女孩神态平静,眼神飘向窗外,好像是去参加一个平常的饭局。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面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远离城市的杂乱,院子前后都种着高大的树木,绿阴环绕,十分清静。
“沈小姐请吧,叶先生在里面等着您。”陈铁替她打开车门,然后将车开走了。
沈云倾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叩了叩门。
不久,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开门,看到她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恭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小姐请。”
沈云倾踏上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不是层层叠叠 的院子,而是一大片花海。
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从这花海之中穿过,这个季节的连城已经有些凉了,但这些花却傲然的昂头开放,红的、紫的、粉的,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用花朵织成的花毯 。
那管家见沈云倾停下了脚步,看到花海的神态有些狂喜,却又极力的压抑着。
于是笑道:“这些花都是叶先生种的。”
沈云倾惊讶:“他会种花?可这是野花啊。”
她曾对宋成峰说过,她最喜欢的花是花店买不到的,因为她喜欢波斯菊,就是眼前这开成大片大片的波斯菊,一种喜欢漫山遍野开放的野花。
“叶先生很喜欢波斯菊,可这种花只有在山上才能看到,于是他就想办法取了它们的种子自己研究种植,这其中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最后终于成功了,然后就有了这片花海。”
听管家和颜悦色的说着,沈云倾真的无法把种花的叶笙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叶笙划上等号。
沈云倾挑挑眉头,也许是杀人太多,想要借着种花这种事情修养身心自我救赎,那也说不定。
沈云倾见到叶笙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一截麦色的小臂,正背对着在她修剪一株茉莉。
阳光懒洋洋的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仿佛有层金色的粉洒在表面,闪闪发光。
那些多余的枝桠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就像变戏法一样纷纷下落,最后剩下的花株茂密,形状优美,小小的白色花朵点缀其中顿时就成了艺术品。
沈云倾顿时惊讶的掩住了嘴,如果管家刚才说的话,她只当成了吹捧,那么现在亲眼所见,她不得不佩服叶笙的手艺,她已信了那些波斯菊是出于他手。
他放下手中的剪刀,回过头看她。
沈云倾已经收回了刚才惊讶的表情,对他回以一个冷淡的面孔,可转念一想,她今天是来求他放过父亲放过沈家的,态度一定要谦恭些。
于是又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叶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又走向另一盆花,拿起铲子开始松土。
“叶先生。”沈云倾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我父亲如何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扣着他的货物不肯放?”
叶笙笑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好吧,叶先生,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们沈家。”
叶笙低着头,额前的发丝掩住了幽深的双目,只一心一意为花松土,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沈云倾有些急了,他才掸了掸手上的泥土:“先陪我吃饭。”
叶笙不管她气急败坏的表情,走到一边的水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心的洗了手。
“沈小姐会做饭吗?”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沈云倾终于逮到机会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说完后顿时有些解气的昂了昂头。
叶笙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不免失笑:“我以为你会奋发图强。”
沈云倾不理他。
叶笙推开一旁的屋门走进去,见沈云倾还愣在院子中间,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沈云倾极为不情愿的挪动了步子,她觉得叶笙是一只吃人的狼,踏进这个屋子,她很可能会被吃得连骨头都没有,但她又有求于他,总不能隔着扇门同他对话,而且只要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放过沈家。
对他来说,沈家就像一只蚂蚁,他可以轻易的捏死,也可以随意的玩弄 。
沈云倾以为饭已经做好了,谁知道餐桌上空荡荡的,她不明白他说的“先陪我吃饭”是什么意思,难道饭要由管家送来?
可她再次想错了,因为她看见叶笙进了厨房。
那样高大修长的身形,哪怕厨房再宽敞也显得拥挤。
“叶先生。”沈云倾觉得他是故意在考验自己的耐性,于是压下心头的焦虑不安,壮着胆子走到厨房门口,刚要再开口,却听到低沉磁性的男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洗菜。”
沈云倾彻底的傻眼了,脑回路有些不清晰。
“不会连洗菜也不会吧。”叶笙的目光明显带了嫌弃。
沈云倾走进来,拿过他指着的青菜,刚要送到水盆里,却听到他不满的嗤笑:“沈云倾,就算没有人教过你,也该知道青菜要摘好了再洗吧。”
沈云倾本来就摸不着头脑,听着他数落的语气,忍不住嘟起嘴巴抱怨:“你只说洗菜,又没说要先摘菜,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叶笙挑眉,竟是笑了:“那我现在告诉你,这菜要把菜根和上面的死叶子都摘干净,然后才能放到水里洗,我这样说,沈小姐能听明白吗?”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沈云倾用力在心中哼了一声:会做饭了不起啊,拽什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