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飞等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沐锦柔那边再不安排,他们其中有一个离开了,奸夫淫妇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慕凌飞正急得跳脚,就听见巷口里传来车声,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就在尤墨染的车身后停了下来。
慕凌飞暗道一声“来了”,急忙放下黄包上的帘子,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督军就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老太太也跟在一旁。
督军差人去敲门,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这一闹要如何收场。”
沐锦柔垂着头,目光斜过去,看到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黄包车,那露出的一抹红色裙角,正是慕凌飞穿过的。
慕凌飞想要躲在暗处坐享其成,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她向豆蔻使了个眼色,豆蔻会意,三步两步的走到黄包车前,忽地掀开了帘子。
慕凌飞那张惊讶的面孔就露了出来。
“我说看着有几分眼熟,竟然真的是三夫人。”豆蔻笑道:“三夫人怎么在这里?”
慕凌飞恨恨瞪了她一眼,面对老太太看过来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车。
“真是巧啊,我正要去买东西,就在这里遇到你们了。”她上前向老太太和督军行了礼。
老太太冷哼,“还真是巧。”
恐怕那个发现沐晚行踪的丫环就是慕凌飞吧。
“吱”!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一句“你们找谁”还没有说出口,督军已经让人一脚将门踢开。
那人后退数步,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私人宅院,你们怎么能乱闯?”
督军气呼呼的走进来,门口的那辆车子显然就是尤墨染的,沐晚也一定在这里。
尤墨染当初替她打掩护骗过了楚军,后来更是跑到吉城去找她,要说这两人没有私情,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男人对女人这样殷勤,到头来只有一个心思,他是男人,自然最清楚。
“尤墨染呢,让他给我出来。”督军往院子里一立。
过了一会儿,一扇屋门推开,尤墨染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眼中闪过疑惑与惊讶。
“你果然在这里。”督军此时突然有了力气,也不用人搀扶了,越过尤墨染就要去推他身后的门。
“督军。”尤墨染长臂一伸就握住了他的手臂,“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尤墨染一没犯王法,二没触刑律,督军想要闯进我的院子,好歹要有个说法。”
“说法?”督军想到自己和那个唱昆曲的被抓奸在床时的窘迫,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揭别人的丑。
尤墨染越是拦着他,他越觉得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嘲讽般的一笑:“有什么事,进屋去谈。”
“里面不太方便。”尤墨染抓着督军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这里是尤某的私宅,督军进来不合规矩吧。”
见尤墨染拦着不让进,沐锦柔目光闪了闪,看来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我只问你,沐晚在不在屋里?”
尤墨染眼睛一眯,并没有立刻回答。
督军看了眼手臂上修长的手指:“让开。”
尤墨染并不松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缝隙,天蓝色的衣衫在众人面前一晃,沐晚清新秀丽的面孔仿佛金子暴露在河流之中,耀眼夺目。
督军顿时恼怒,指着沐晚骂道:“奸夫淫妇,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沐晚还没说话,沐锦柔已经哭着跪在了督军面前:“督军息怒,妹妹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沐晚皱眉,她还没有说话,沐锦柔就给她定罪了吗?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姐姐已经亲眼看到我跟尤少主,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沐锦柔还没开口,督军便冷笑着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是这样隐蔽的地方,还是他的私宅,你们在这里难道是谈天说地?”
沐晚掩嘴一笑:“督军还真说对了,我们就是在谈天说地。”
督军气得胡子一歪,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沐晚眼中带着丝嘲笑:“只是我们谈天说地,并不怕外人知晓,也不需要躲躲藏藏,就算有人无中生有的找上门,也敢清清白白昭示天下的。”
这话里行间,句句都在讽刺督军和那个昆曲名伶的事情,当即气得督军面色通红,头顶都快冒出烟来。
沐锦柔眼睛一转:“我们是相信妹妹的,可是督军说得对,这里毕竟是尤少主的私宅,你们又是孤男寡女,就算没有什么,也要避嫌的不是?”
“孤男寡女?”沐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伸手将两扇门全部拉开,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形。
这里哪是尤墨染和沐晚两个人,屋子里黑压压的坐着二十几个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外国人,白皮肤的棕皮肤的,金发的,褐发的……
老太太看了眼,微微眯起眼看向督军,心中连连冷笑。
沐锦柔和那个豆蔻一唱一和,她岂会看不出来?
刚才见到尤墨染衣衫整齐,脸上并无半点慌张,再见沐晚,神色坦然,凤目含光,她便知道今天又是一场闹剧。
显然,沐晚也早知道被人跟踪,所以这一层子二十多个人,竟然在刚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是留着在关键时刻狠狠的打督军的脸。
不但是督军,沐锦柔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急忙偷偷去看慕凌飞。
慕凌飞脸色一白,似乎比她还要吃惊,她跟着沐晚的时候,只看见尤墨染一个人进了屋,这些外国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说,他们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
督军像是吃掉了一只癞蛤蟆,脸色铁青,在那二十多个外国人的注目下,老脸又变得通红。
督军一拂袖子,怒瞪了还跪在地上的沐锦柔一眼,也不顾自己还是病体,仓皇的往外走去,走了两步还摔了一跤,身边的警卫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沐晚看着督军落荒而逃的样子,顿觉大快人心,再看一眼沐锦柔,正好与她惊讶中带着不甘的视线撞在一起,沐晚提唇而笑,眼底的笑容如同寒刀。
沐锦柔,恭喜你,你现在连督军的庇护也失去了。
沐锦柔对上沐晚的目光,不知怎地突然全身一寒,仿佛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她被算计了!
如果换做平时,她可能没这么容易上当,但是自从沐晚回来后,她就心绪不宁,再加上一系列的打击,已经开始沉不住气,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是陷进了一张大网。
沐晚早已挪开了视线,走到老太太面前。
她搀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的石櫈上坐下:“奶奶身体不好,怎么还老远跑一趟。”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锋利的目光扫过沐锦柔和慕凌飞,转向沐晚的时候又变得十分柔和:“我本不想来的,却也看一看某些人吃瘪的样子。”
沐晚知道老太太是信任她的,因为从始至终,老太太都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过她。
“这些人都是洋大夫。”沐晚主动解释道:“新买下的医院还在装修改造,而关于医院营业后的一些流程和分工,则需要经常讨论来决策,去凌府的话,我怕声势太大引人议论,正好尤少主说他有处院子,不太起眼,所以,我们才会把每次开会的地点定在这里。尤少主是医院的股东,买下公馆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他,现在又借院子给我们,却被人这样误会。”
老太太没想到是关于医院的事情,沐晚想建一座医院早就不是秘密,凌慎行从中出了不少力,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听说沪城和东城那些繁华的大都市早就有数家医院,而连城一带,依靠的都是各种中医诊所,也有西医诊所,生意却是门可罗雀。
现在的形势,建一座医院是势在必行的。
老太太赞许的点头:“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一心为连城的百姓着想,却总有人小肚鸡肠,偏生出一些旁门左道的心思。”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沐锦柔一眼,沐锦柔不敢抬头,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脸上火烧火燎一般。
老太太又把尤墨染叫了过来,尤墨染脚伤未愈,行动不便,走路还是一瘸一拐。
老太太笑容慈祥的说道:“尤少主壮志雄心,是年轻人的典范,怪不得少帅总在我的面前夸赞你。”
凌慎行虽然防备着这个情敌,却不会吝啬对于他的欣赏。
尤墨染笑道:“老夫人谬赞了,我只是个商人,做这些事只是图着利益罢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回凌府的路上,老太太忍不住问沐晚:“尤少主可订亲了?”
“还没有。”沐晚据实回答。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觉得他和雪秋怎么样?”
尤墨染英俊潇洒,才貌双全,重信重义,若是能与雪秋配成一对,大概不会给雪秋委屈。
沐晚笑道:“奶奶这个想法,我也曾经有过,不瞒奶奶,我还私下里撮合过他们,只不过尤少主现在以家族利益为重,雪秋又是小孩子心,平时见了尤墨染也是尊他一声尤大哥的。”
“原来如此。”老太太似乎十分失望,捏着手中的佛珠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吧。”
沐晚笑了笑,不知怎么就想起雪秋和文羽来。
上次她小产的时候,文羽和雪秋应该是见过的,却没有什么后续。
不管怎样,雪秋如果能收了心思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怕是前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