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平日里循规蹈矩非常谨慎,为人处事几乎滴水不漏,今天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着实让人意外。我原本只想着只要斐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不好,至于其它的都不会强求。
但是看苏决的态度,显然是将其当成了未来的冥王继承人看待,这也直接将我从小民意识敲醒。
斐然是符离的儿子,无论从是他的出身还是目前表现来看,未来都注定不会平庸。
身居高位,无论是言行还是决策都要格外小心谨慎,所以人品也显得尤为重要。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损害的将是数以万计人的利益……我只想着母子两人如何搞好关系,却从未认真考虑过如何对他进行引诱教育。
苏决说的没错,自古慈母多败儿,在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退让。
方才听到他在床前用哭腔说话,显然对这些也是有几分关心的,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跟他拉拢关系,顺便探寻一下那些过去不敢问出来的秘密。
刚想到这里,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我立刻闭眼稳住呼吸,开始假寐。
却是红俏紧张的说:“小公子,您的饭还没有吃完呢。”
斐然却道:“撤下去吧,我不饿。”
“小公子……”红俏还想说什么,却被斐然打断。
他脆生生的说:“你不要再跟着了,去休息下吧,我自己在这边好了,有事的话会叫你的。”
红俏虽然与他亲近,但说到底还是主仆关系,这么多年,两人尊卑分明,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门被轻轻推开,斐然脚步很轻的走了进来。
他先是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端详什么。
我虽然闭着眼睛,但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两束目光灼灼的视线,
这孩子在想什么呢,真想知道他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在我感觉自己快绷不住的时候,他却悄悄伸出了手指,肉乎乎的贴在我脸颊点了两下,又立刻收了起来。
许是见我没有回应,又将整个手都覆盖了过来,小孩子的手掌软绵绵的,带着些许温热,那一刻的感觉好像是在太阳光下暴晒的冰激淋,幸福得快要融化掉了!
我想,这是血缘带来的亲密感吧!
他小声嘀咕道:“别以为救了我,我会感谢你,才不会呢。”
我方才还温暖的心听到这话后,蓦然咯噔一声。
他继续自语道:“哪有这样的母亲,连自己孩子丢失了几年都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也有难处,不过是借口罢了。虽然你长的江凤华好看,身还有好闻的香味儿,但女人都是擅长伪装的骗子,我是不会当的。”
听到他说这番话,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高兴的是,他似乎已经认可了我这个母亲的身份。
心疼的是他潜意识却拒绝与我亲近,而且听这话好像还对所有的女人都抱有成见……是因为江凤华的关系吧!
在我心情复杂的时候,他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
过了很久,方才再度开口说:“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却不白受别人的恩情,你既然救了我,那如果醒来的话,我满足你一个愿望,无论什么都可以哦。”
说到这里,他将手抽出来,我脸一凉,内心顿时涌起无尽失望。
然而下一秒,却换两片柔软沁凉的嘴唇,这孩子……居然是在吻我吗?!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全世界花开绽放的声音,什么叫做快乐?我现在是了!
心头一时激动,再也装不下去了,于是便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他冷不丁对我的视线后,脸唰的红了,转身走。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却发出吃痛的‘哎哟’声。
断掉的手段,这会儿好像被绞成了麻花似的,疼的每根寒毛都在战栗!
不过看到他紧张的靠拢过来后,我又神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真懊恼自己这会儿行动不便,否则的话,必定将他抱在怀里,快乐的转几圈!
看到我不说话,他便紧张道:“你没事吧?我这去请巫医过来!”
我对他摇头,微笑道:“不用,等会好了。”
“可是你的脸都白了!”
“那是因为没吃饭的原因吧。”
“真的吗?”
“真的。”
我无郑重的冲他点头,对那双乌溜溜的天真黑眼睛时,竟然觉得头皮发麻,这才发现撒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犹豫了下,小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故作疑惑道:“刚醒,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相信我的话,声如蚊呐道:“没事,我也是刚过来。你的伤……还疼吗?”
我摇头,“看到你在,一点也不疼了。”
他冷哼了一声,不满道:“撒谎。”
我对他笑了笑,语气真诚道:“真的,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是最好的安慰剂,也是最有效的止疼药。所以……你能不能在这里多陪陪我?拜托了!”
他抿唇别过脸,僵硬的点了下头。
我拉着他的手,再次同他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谨慎些,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吃这么多苦……”
他别扭道:“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而且我的身份,起巫山国绝大部分的人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之前我询问过红俏,说是江凤华对他的态度很冷漠,但是除了日常约束与嘲讽外,体罚倒是不多。
但是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孩童而言,还有什么会缺少亲人的关爱更残酷的呢?
至于月渐寒与他的相处模式,红俏表示不清楚,这几年来,月渐寒在巫咸国的时间并不多,但他每次回来都会把斐然带到一个密室里去,至于里面有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外人都无从得知。
这件事是扎在我心的一根针,这些天来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
眼下倒是个时机,却又害怕他秘密被窥探生气,于是便拿个枕头垫在身后,勉强坐起身来,将自己月渐寒的过往恩怨全都同他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