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轿后,银霜婆婆便放了手,选择站在后面。
整个祭天台,众人像被定格了似的,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谁发出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方才有侍者小跑自入口处进来,到了清池长老跟前,才要开口,却被其用眼神制止。
清池长将手指藏在袖,悄无声息的画了一个圈形结界,侍者这才开口。
我们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两丈远,如果屏息凝神的话,连对方呼吸节奏能够听得清楚。然而这会儿,只见侍者抬手掩嘴,却不见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说完后便又急匆匆的走了,清池长老撤掉结界,目光环视一圈后,叫来喜官,告诉他老冥王以及冥母有最重要的事,不能过来,所以无需再等,婚礼仪式照旧进行。
边次我算是听清楚了,心很是惊讶。
究竟有什么事,竟儿子的婚礼还要重要?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找借口不出席,难不成是身体抱恙?
想到那个年轻貌美的妇人,以及那个神秘的老冥王,我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道真相还真是耐人寻味。
礼官得令,同左思低语几句,便开始往下进行。
两位高堂未曾出席,也没什么要紧的要,两个位置空着是,依然少不了跪拜。
阿离依然昏迷,左思身为姻缘使,只能把人接到这里,接下来便是拜天地,这个环节,无论如何也不能找人替代。
所以原本四个人的主场,这会儿却由我一人承担。
先对着天地拜,然后对着座位再拜,最后面对着空气又拜。
官以及在场的冥官,个个修的一身稳坐如钟的好本事。即便冥王不在,他们依旧个个和颜悦色面带喜气,竟无一人提出疑惑。
然而妖界宾客那边,有些人却站不住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情况,冥王大人呢?怎么没出席?”
“真稀,第一次看到婚礼没有新郎倌儿的……”
“或许大人物的婚礼跟寻常婚礼规矩不一样?”
“有意思,冥王大人不在,老冥王以及冥母也不在,新娘子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有什么意思啊?冥界别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
几位长老有人绷不住,试图用咳嗽声来镇场子。
奈何这套官场威严在冥官面前有效,同妖怪而言却是对牛弹琴,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私语声反而更大了,甚至有人毫不掩饰道:“那个老头怎么回事啊,一直咳嗽,该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我听说人类有种病叫哮喘,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真是的,这么大的场面怎么会让病人混进来啊!”
“喂喂,你们快看,那老头的脸变绿了!”
“天哪,该不会被我说了吧,旁边那人,好像也不对劲儿!”
“今天不是冥王大人的婚礼么?人呢?去什么地方啦?”
……
我这些妖怪,全都是些浪荡角色,个个葩,原本没有受过什么教化,不得九重天那些修行了千万年的大妖怪,说起话来都毫无遮拦,一点也不懂得掩饰。
再加没有大妖怪在此,所以它们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过分。
清池长老便重重地一戳拐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四下顿时寂静无声,清池长老怒气冲冲道:“哪里来的野东西,没规没据的,将方才吵闹的,全都给我逐出去!”
旁边的守卫,早已站不住了,得令后立刻动手,准确无误的将那些妖怪全都揪了出来。
奈何它们并不会老老实实顺从,于是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轰然一声炸开,嗓门也瞬间大了好几倍!
“谁看过来,我看谁敢动我?今日我等受邀,来参与婚礼,合理询问一下冥王的去向,有什么过错?你们这几个糟老头子,只有一个新娘子,还主持什么婚礼仪式?不觉得好笑吗?”
“是是!该不会是发动政变了,将冥王给拘起来了吧?”
这话一出,全场肃然,包括那些一直微笑的冥官,这会儿也全都绷不住了。
这话传出去后果有多严重,看他们的脸色知道了。
但是被驱逐的妖怪们,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吵吵闹闹。
“我们要面见冥王,问问他冥界究竟什么规矩,叫我们邀请来,又将我们赶走,你们幽都官员是如此待客的嘛?还是说,看不起我们妖界?”
“对对!鬼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冥王大人,我们要见冥王大人!”
……
“把它们的嘴,全都给我堵!”清池长老发令道:“哪个请你们来的?你们是什么身份,这又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放肆胡闹!”
旁边的都是幽冥殿的精锐守卫,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眨眼之间,便将那些妖怪的嘴巴全都给捂住了。
然而这么一来,方才一直沉默的妖怪却不乐意了,不约而同的都站了起来。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再加头蒙着盖头,所以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脸。
我站在那里,倒是毫不意外,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平日里跟这些家伙接触多了,便知道它们是什么风格作派,今日阿离如果在这里,它们还能老老实实的维持假象,至于这会儿么……别说一个清池长老,是在场所有的官员站出来,在他们眼里也没有任何区别。
它们不曾读过什么书,也不懂这些官员的品阶及权限,只知道冥王大人最大,掌握三界生死,提起来个个心惊胆战。其它的人,也那么回事儿,官员和守卫在它们潜意识里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有人这会儿站出来,大声告诉它们,这位方才被骂的老者,是辅佐几代冥王的清池长老,光是家里的府邸以及田宅,高达数千顷,丫鬟侍从更是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这个看起来颤颤巍巍的糟老头,实际非常能打,挥挥拐杖能扫倒一大片……
我想,它们瞬间会老实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