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铎一愣,畏惧的看向皇上,皇上眼底笑意融融,他却觉得冷的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
自从他和父皇被一起囚禁在这里,父皇待他,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一个白天有那么长。
夜晚的时光也格外的静谧祥和,吃着点心,赏着月色,活着在灯下品一盏茶,读一部书,写一会字,下一会棋……做什么,都充满情趣。
这静谧的时光里,和父皇聊了许多,聊到小时候的事,他才惊讶,原来,他并非一直处于父皇的视线之外。
父皇也关注他,如同关注赵彻和赵衍一样的关注。
只是母妃气势太盛,从不知温柔解意,所以父皇不大喜欢到母妃的宫里,自然也就和他不怎么亲近。
然而这些,并不代表父皇不喜他,恰恰相反,父皇觉得,几个皇子中,唯独他,和父皇最相似。
赵衍和雍阳侯的事被闹出来之后,父皇曾经比较过,他和赵彻,谁更适合皇位,父皇当时的结论是他。
可父皇厌恶母妃的咄咄逼人,更厌恶齐家的势力熏天,父皇害怕,一旦皇位交给他,他会成为齐家的傀儡。
然而,世事难测,谁能想到后来皇后和赵彻出事呢!
那个时候,父皇一直以为,皇位非他莫属,他也以为,然而,谁能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赵瑜的龙凤胎哥哥来。
关于这个突然冒出的皇弟,父皇也心平气和的与他谈过。
父皇说,他这一生,只深爱过一个人,就是赵瑜的生母,那个秦婠婠,他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想要弥补,而赵瑜的这个哥哥,给了他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把皇位给了他,那秦婠婠就能入宫做太后,这样,他就能日日看着她了,哪怕她不愿见他,只要一想到他们是在同一宫城,他心里,也是满足的。
唯一的,就是对不起他这个儿子。
父皇说,父皇不会让他委屈,父皇把皇位给了赵瑜的哥哥,就把除皇位以外的一切其他给他。
父皇还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又充满无奈的告诉他,做皇帝,是这个世上最可悲的事,没做之前,争得头破血流,丧心病狂,冷酷无情,把好好一个人磨得人性全无,做了之后,筋疲力尽,身不由己,把好好的岁月和情谊全部糟蹋。
父皇还苦笑着对他说,实在后悔做这皇位。
如果他不坐皇位,他的儿女也不会这么自相残杀。
那时候,他听着,分外动情,并且也动摇了自己心头那要登基称帝的决心。
虽说之后,称帝之心依然稳固,可随着和父皇一次又一次的谈心,他以为,他渐渐的了解了父皇,也渐渐的走进了父皇的心里。
就如外祖所言,只要赵瑜落入他们安排的陷阱,以此逼杀了那个凌空出世的哥哥,这皇位,顺理成章就是他的。
可现在,看着皇上的目光,赵铎忍不住的打哆嗦。
这个父皇,他是陌生的,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父皇,您既然提前安排了禁军统领离宫,是不是,很快他就能回来救我们,然后杀了齐焕?”深吸一口气,赵铎问道。
皇上笑容宴宴,看着赵铎,“你不关心你家的火势?”
赵铎笑道:“天灾人祸挡不住,儿臣纵然担心,鞭长莫及。更何况,相较之下,儿臣更担心儿臣和父皇。”
皇上一笑,“你有心了。”
却没有回答赵铎的问题,“朕有点乏,回去睡会儿。”
“儿臣侍奉父皇。”赵铎跟上。
皇上没有说话,径直回屋。
齐焕火急火燎赶到赵铎府邸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半个府,余下半个,赵铎府里的人,正在急速抢救。
烈火浓烟下,府中婢女小厮一个个哭天喊地,灰头土脸,凄惨无比。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可大多都是指指点点,并不上手帮忙。
“二皇子殿下进宫侍疾,一片孝心,这上天怎么就……”
“嘘,我跟你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听人说,好像是二殿下的外祖囚禁了陛下和二皇子。”
“啊?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那人不及把话说完,齐焕一记锋利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等手下人动作,自己亲自上前,逼直那说话者的面前,“给告诉你的?”
他囚禁皇上一事,满朝文武都没有实证,唯独那个他故意放出的皇上的暗人将消息送给赵瑜。
可赵瑜……
齐焕的突然出现让围观的人群顿时乌泱泱而散,唯独那个被齐焕质问的,打了个哆嗦,险些跌倒,吞着口水道:“鼓楼大街的清芳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好多人都知道,不是我一个人知道的。”
说书先生……
齐焕一愣,那人趁着齐焕愣怔之际,屁滚尿流飞快离开。
“去查。”齐焕吩咐一声,当即有人执行。
齐焕的到来,使得火势加快节奏的被扑灭下去。
但是赵铎掩藏在府中的三千精兵,却是彻底暴露出来。
齐焕看着眼前情形,转头朝赵瑜所在的威远将军府望过去,嘴角噙着冷笑。
哼!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得我把皇上放了?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
雕虫小技。
赵铎的三千精兵被暴露出来,齐焕气定神闲的将人直接安排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对外宣称,这些都是齐家的水军,暂住在赵铎府邸而已。
当然,这话,他不需要别人去相信。
从赵瑜回京,齐焕怕的就是赵瑜无动作,她无动作,他简直无从下手,可现在……什么说书先生什么大火,当然是出自赵瑜的手笔。
现在,禁军统领也有了着落、。
齐焕只觉,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唯一的不安,就是皇上的那份气定神闲。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余地去反悔,只能不断向前走。
好在,狡兔三窟,他给自己安排了足够安全的后路。
大火尚未被完全扑灭,齐焕派出去的人折返回来,“大人,茶楼里,的确是有说书先生,说书先生所言,与方才那人的议论一致,只是,说书先生已经不见,茶楼老板说,是个新人,他也不知道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