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夫人?
母亲端木雅?
云曦赫然看向段奕。
“曦曦。”段奕说道,“有些事,我原本不想说给你听,怕你忧心,我只想看到你快乐的样子。但是,又担心事情发生后你不知情,没有及时应对而会更加危险。”
他的声音低沉,神色凝重,而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段奕,什么事?”她迎向他的目光。段奕的神色太严肃了,前所未有。
“你在十八岁之前,会有一场劫难。躲过了是生,躲不过是……”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没往下说。
“躲不过会怎样?死吗?”
“比死……更难受……。”
“究竟是怎么回事?段奕?”云曦心中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你的身份特殊。”
“我的身份?”她惊异地看着段奕,“不可能是来自谢氏的身份,那么,难道是尹国的?我生母是尹国郡主。我父亲是丞相。当年,外公留了大笔的财富给我母亲,就曾遭到尹国的皇室宗们的嫉妒与陷害,难道是尹国皇室的人?”
“不全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果然,段奕瞒着她一些事情。
只是,她的事情,他为什么都知道?而她自己反而不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这些事情?”她眯起双眼。
“端木斐,不是你的舅舅,是我的舅舅。”他道。
云曦吃了一惊,“你的舅舅?”
“嗯,你没发现我同他长得很像吗?他是太后的亲弟弟。”他缓缓地说道。
段奕的确长得很像端木斐。
她第一次见到舅舅的时候,整个人被狠狠地惊住了。
那分明是二十年后的段奕。
但,世上毫无血亲关系的两人长得相像,也是有的。
所以,她也没有作过多的想法。
但端木斐与太后可能有着某种关系,她却很早就开始怀疑。
因为,谢府曦园地道连着舅舅的悦客酒楼后院。
而且,地道口有着古怪的花纹与文字,与太后送她的一对金镯上的花纹十分的相似。
再加上端木斐只是母亲端木雅的义弟,她起初想着他们可能是来自一个地方,或是一个大家族,没想到竟是真正的姐弟。
那么舅舅知道她的事情,再告诉段奕,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我的事情,都是舅舅说给你听的?”
他点了点头,“是的。”
云曦忽然扶额,“哎呀,他现在不是我舅舅了,得叫阁主了。”
“嗯?”段奕俯下身来,唇角噙着笑意,“不用改称呼,他会一直是你的舅舅,你忘了我们马上要大婚了?”
云曦眨眨眼,“……”
段奕伸手抚着她的脸,温和说道,“天不早了,我送你进去。”
她忽然眯起眼眸,伸手抓着他的手。
“有一次,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个黑衣刺客,那人掉的一个金钿被我捡到了,是不是被你拿了?”
段奕点了点头,“那只金钿的花纹有些奇怪,我便拿走了。”
“我想起那个刺客是谁了,我一直记着那妇人的眼神。那天在太子府,她就站在淑妃的后面,是个黄眉毛的婆子,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淑妃的人?”段奕眯起眼眸。
“我偷听到,淑妃怎么认识我的母亲的端木雅?”
“淑妃认识雅夫人没什么奇怪,你忘记……婉婉了?”
这久违的名字,让云曦的心头忍不住一颤。
“没有。”
“婉婉与南宫辰的婚事,淑妃又怎么会不知情?那是她订下的。”
云曦没说话,这么说,淑妃认识端木雅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可她为什么派人刺探我?”
“这件事,我去查,你不用管了。”段奕搂了搂她的肩头,温和地望向她的眉眼,“从现在开始起,你什么也不要管,乖乖的等着,做一个最美的新娘。”
她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衣袂翩飞的声音。
没一会儿,有人咚咚咚地拍起了车壁。
“小奕儿?为师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这马车怎么还不开门?你打算同曦曦在里面过夜?”
云曦一阵无语。
还好,她只是与段奕在车里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话,不然被这不靠谱的姑姑撞见,又得笑话她半天。
段奕看了云曦一眼,没有开车门,而是挑起车窗上的帘子,眼神淡淡瞥向车外的谢甜。
“师傅,徒儿昨天遇到了端木舅舅,他说起了心中爱慕女子的模样。”
谢甜的眼睛马上一亮。
她一手撑在车壁上,一手叉腰,扬着春柳眉,声音中带着兴奋,“小奕儿,快说说看,端木喜欢什么样的?”
“他说,他喜欢淑女型的女子。”
谢甜的笑容马上一收,“淑……淑女型?”
段奕点头,“嗯。”
谢甜将下巴微微一抬,身子站得端端正正,两手平放在腰间,浅浅含笑,“这样?”
“徒儿说不好,师傅还是亲自问问他。”
“说得对。”谢甜转身,眨眼便没了人影。
“好了,她走了,咱们下车。”
云曦眨眨眼,姑姑就这样……被段奕骗走了?
“段奕,你经常这样骗姑姑的?”她好笑的问道。
段奕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练习练习,如何能骗别人?”
云曦:“……”
……
段奕将云曦送回了夏宅。
他同夏玉言谢枫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云曦送他到宅子门口。
“快进去吧。天都黑了,别出来了。”他握了握她的手,温和说道。
云曦心中好笑,她有那么娇弱吗?天黑就不出门?
但,又想到上回在家门口被段琸劫走,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先进去。”
她点了一下头,含笑着转身朝府里走。
等她走到照壁那里,她才听到夏宅门口的马车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这时,她又马上折回了府门前,
今天的天一直阴沉沉,晚上没有月亮,才一更天,大街上便已是一团漆黑了。
段奕的马车头挂着一盏灯,将马车的身影拉得瘦长,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小主,进去吧,王爷已经走了。”白虎提着一个灯笼站在她的身后。
“嗯,关门吧。”云曦说道。
她转身往府里走。
这时,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停在段轻尘的别院门口。
赶车的老仆打开车门,段轻尘一脸病容的走下马车。
“世子啊,你慢点。”
老仆忙伸手去扶他。
云曦想了想,还是朝段轻尘走去。
白虎忙跟上去,“小主,这天都晚了,你还去哪儿?”
“大哥武举比试那天,他帮过忙,我去同他说几句。”
白虎道,“枫公子已经特意的登门谢过了。”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段轻尘见云曦走来,没有进府门,而是扶着马车的车壁静静地站。
车头上挂着的琉璃灯笼特别亮,照得他的脸色也异常苍白。
“曦小姐。”他浅笑着朝云曦点了点头。
云曦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睿世子,武举那天,多谢你了。”
段轻尘笑了笑,“轻尘也没有帮什么……忙,曦小姐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他的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中间咳嗽得厉害,直将一张苍白的病咳嗽成了绛紫紫色。
“睿世子的病……还没有好吗?”云曦问道。
这个段轻尘,以往看着也不像个病弱美人,怎么近段时间,病得像是个痨鬼了?
她微微挑眉。
老仆拍着他的后背,对云曦说道,“世子是犯了风寒,朝中事情又多,才会时好时坏。”
“原来是这样,睿世子,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你休息吧。”云曦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夏宅走去。
白虎紧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两人进了夏宅的门,门关上,一缕灯笼光消失在门后。
段轻尘停了咳嗽,掏出一块帕子拭着嘴角,而目光则一直盯着夏宅的大门。
“世子,那曦小姐已经回去了。”老仆朝夏宅的门看去一眼,摇了摇头。
“嗯,进府吧。”他收回目光朝自己的别院走去。
云曦进了夏宅后,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曦园,而是站在府门口想着事情。
青衣走来接她,“小姐,天晚了,该歇着了。”
“嗯。”她随口说道,又回过头问白虎。
“白虎,隔壁的睿世子常来住别院吗?”
白虎想了想,“以前没有,这一个多月倒是天天住在那座别院里。”
“他一直那样病着?”
白虎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注意。小主问这个做什么?”
青衣则是吸了一口凉气,眨着眼问道,“小姐,你关心一个外男,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云曦黑着脸,“我哪有关心?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段轻尘有意无意地帮了家中不少忙。你这丫头想哪去了?你要是跟王爷乱说话,我马上让关云飞回黑水岭去。”
青衣大惊,“不要啊,小姐——”
“那就不要乱说话!”
云曦眯起眼,总算有个侍女叫她抓着小辫子,不会跟段奕乱告状了。
……
次日一早,段奕像平常那样穿戴齐整进宫。
青一跟着他的后面拿着上朝用的笏。
“主子,您不是要到八陵山那儿去看皇陵的施工吗?怎么又进宫了?”
段奕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地说道,“有些小人,得意过头了!”
青一忙问,“小人?主子,是谁?”
段奕没说话,大步朝府门走去。
青一摸摸头,主子这一大早的脸色不好看,这是谁不怕死的得罪他了?
天才蒙蒙亮,刚刚打开的宫门前,只有两位臣子到了。
“咦,那不是奕亲王吗?”
“没错,正是,他怎么这么早?”
“奕亲王,早!”
但,段奕手持金龙令,没有像其他的臣子那样坐换乘的轿子,马车疾驰着直驱而入。
两个臣子眨眨眼,今天的奕亲王可有些奇怪。
离上早朝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段奕去了太后在宫中的寝宫——瑞福宫。
守宫门的王嬷嬷一脸惊讶,“王爷,您今日可来得有点儿早。”
“去将三青叫来,马上!”段奕径直朝里走,沉着脸。
“是。”一大早就找三青?王嬷嬷不敢再多话,小跑着出去了。
很快,三青被找来了。
“主子,您找我。”三青听说段奕一大早就黑着脸,可是片刻也没有耽误地就跑来了。
段奕坐在椅内,眯起眸子说道,“淑妃宫里有个嬷嬷,黄色的眉毛,五十多岁的样子,你想办法马上将她带来!那人会武,你不知她的底细,不要惊动她。”
同时递给他一只金钿,“将这个给她!”
三青接过金钿,回道,“是!”转身飞快地离去。
淑妃的人会武?
他不敢大意,故意将气息放重,装成一个不会武的普通太监朝淑妃宫走去。
一刻时间过后,三青引着一个婆子往瑞福宫而来。
“青公公,太子怎么在太后的宫里召见奴婢?”
“咱家哪里知道?到了不就知道了?”三青将一个金钿塞到她的手里,“太子说,赏你的。”
婆子看到金钿吓了一大跳,这东西明明是她的,难道是太子知道她去查谢云曦,而发怒了?
她心中揣测不安。
很快,瑞福宫到了。
“太子就在正殿里。”三青领着婆子朝殿中走去。
婆子进了殿中,但,她身后的门却忽然关了。
“太子——”她惊呼一声,“太子想干什么?”
太后的宫中,因为久没有人住,帏幔低垂,遮着窗子外面的光线。
又加上现在是天刚亮的时辰,因此,殿中昏暗,看不清前面的男子模样。
“给本王打!”段奕转过身来,森冷地看着婆子。
“奕……奕王爷?你敢冒充太子?”婆子吃了一惊,她飞快地朝后退。
但那门早已关上,青一与三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朝婆子冲去。
两人合力打一人,没一会儿,婆子被青一踩到了脚下,“本事这么差,还想刺杀他人?你这是活够了?”
婆子冷笑起来,“哼,王爷,老奴是淑妃的仆人,你们敢打老奴,淑妃不会罢休的!”
“你敢威胁本王?”段奕从主座上走来,唇边噙着冷笑,“淑妃的人又怎样?本王连皇上的人也敢动,一个后宫妃子的人,本王会放在心上?”
“嘴硬!太子的人,我家王爷也照打不误!”青一冷笑着狠了她一脚。
段奕冷厉的目光盯着婆子,“说,你为什么要去刺杀谢云曦小姐?说了谎话,本王会将你乱刀砍死!”
婆子吓了一跳,“王爷,婆子与曦小姐无怨无仇,哪里会想到杀她?是淑妃,是她指使的。”
“她又为什么杀曦小姐?”段奕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婆子。
婆子早已吓得软在地上,“因为太子喜欢曦小姐,而淑妃说曦小姐是个祸害,不如杀了了事,才派老奴在半路埋伏着,好杀了她。”
“祸害?祸害也是因他人的贪婪造成的,她又哪里有错?”段奕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她是本王的女人,谁敢诋毁她半个字,本王不会客气!青一,这个人留不得!”
婆子吓得一白惨白,“王爷饶命啊,五爷——”
“早干什么去?求情也没有!要不是曦小姐的身手比以前强了,她可就没命了!抢,然后再杀掉?卑鄙无耻就是你们这些人!”青一狠狠地挥拳揍起来。
……
淑妃正在吃早点。
余姑姑惊慌着小跑来了,“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这一大早的,你是想咒我晦气吗?”淑妃的脸色攸地一沉。
“不是,是真的出事了。”余姑姑又惊又急,“奕亲王非说是义姑跑到瑞福宫里偷了东西,将她杖毙了。尸体正扔在咱们琉璃宫的门口呢!”
“杖毙?”淑妃气得将筷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拍,咬牙怒目,“段奕居然敢在宫里打死她的人?他真是放肆!”
“娘娘,咱们要怎么做?难道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了?”余姑忙问道,“假如娘娘忍气吞声了,只怕奕亲王更加嚣张了。”
“怎么可能?本宫才不会就此罢休!等着瞧!”
“娘娘要怎么做?”
“段奕的未婚妻不是同端敏的关系好吗?让端敏出面,请她出来。本宫要好好的收拾她!”
……
吏部尚书家的后花园。
花园中一个人也没有。
“呀,他们怎么还不来,说好的在这里一起猜诗迷的呢!”端敏不满的说道。
被端敏约出来的云曦微微一笑,“没关系,就在这里看看花也好。”
燕诗莹今天办了个小小的赏诗会,发了不少贴子给一众闺门小姐。
云曦想想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做,便答应端敏一起来玩。
端敏皱着眉,“那怎么行?你还没有参加过我们的诗会呢,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找他们。”
“也好,你去吧。”云曦无可无不可说道。
端敏点了点头,“你别走开啊,我马上回来。”然后,她提着裙子朝花园的另一扇院门处出去了。
云曦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打量这座小花园。
忽然,她听到一声“啊”的惨叫声,声音凄惨,夹带着痛楚。
那喊叫声是个女子,喊的时候应该还被人捂着了嘴巴。
云曦眉尖一拧,好奇心的驱使下让她不由自主的朝那声音走去。
声音是从花园一角的一间花房里传来的。
她轻轻的走了过去,推开半掩着的门。
只“咚”的一声闷响,一个女子倒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只匕首,地上洒着斑驳的血。
她正要走近几步看个究竟,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曦小姐,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婢女?”
云曦转过身来,吏部尚书的女儿燕诗莹与段轻暖还有端敏正站在花房门口。
段轻暖怒气冲冲指着云曦,“谢云曦,你……你竟然在燕大人家里杀人?你胆子不小!”
端敏与燕诗莹双双捂着嘴巴,惊异的看着云曦。
两人一齐对段轻暖说道,“轻暖,曦小姐不会杀人的,你别冤枉她!”
段轻暖眉梢一扬说道,“谢云曦,你以为你一直不说话,别人就拿你没办法吗?我们可是有证据。”
什么鬼话?人是她杀的?
云曦眼睛微微一眯,看着段轻暖冷笑了一声。
“你凭什么说这个侍女是我杀的?你们有什么证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堂堂的高门小姐准王妃,犯得着去杀一个侍女吗?杀了她,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当然有好处了!”段轻暖高声说道,而眉梢也得意的扬了扬。
云曦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看着她。
她这么大的声音是想嚷得人尽皆知吗?
“哦,你倒说说看,我杀她的由是什么?”她没惹段轻暖,这位倒是处处招惹她。
她且看看这其中到底是什么阴谋。
谢谢云墨的大钻石与鲜花,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