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祖母怎么可以在孙女来京许久后还不闻不问?做人母亲怎么能够在自己的儿子、儿媳不知所踪时还如此淡定的说出:“肯定是不能生还”这样扎心窝子的话?
林暖暖想着想着,渐渐开始感到心寒……
她把迷离的目光转向远处那个汩汩流水且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的一排排并连的竹筒子上,心思飘远,人也开始走起神来……
她也不看薛氏,只是在心里念叨着:“这得烧多少水啊,还要一个人不停的往竹筒子里面倒水吧,呵呵,薛氏过得如此奢华,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真不知这些人怎么了,都是生而富贵,衣食无忧,仆婢环侍的,却还不如普通的农户家来的欢乐多些!
“暖暖,暖暖!……你如今却是连我说话都不想听我说了,是吗?”
耳听得薛氏又悠悠嗟叹起来,林暖暖无法,不得强打起精神应付一番,毕竟她若是再哭,自己又岂能招架得住?
她不禁苦笑一声,也不知到底谁是孩子,谁又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
她使劲儿地挤出一丝笑,强笑道:“嘿嘿!您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会如此呢!方才我只是在想:在江南时,我爹爹也曾想给我弄一个如此的水池子,只因着我总喜欢到荷塘边去戏水...”
“荷塘边可是不能去。乖囡囡,听话!你爹爹不让你去是对的!”薛氏仿佛比林宇泽当年还要紧张些,只见她说完仍然还是盯着林暖暖的脸,像是在等她答复一般。
林暖暖没奈何,忙点了点头。如今对薛氏她是真生不出一点脾气。你说她聪明,她偏又常说糊涂话,可有时候观她,那分明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爽利人。
“嗯,这就对了”
薛氏见林暖暖点头,只高兴地将眼角的鱼尾都给笑了出来……
只见她将林暖暖又换了一个位置,抱着面向她。然后,俯身向前身子一倾...……
“吧嗒”一声,亲了小丫头一口。
林暖暖顿时呆住了,她摸了摸自己被亲的额头,那上面仿佛还有温度……
她呆愣愣地看着薛氏,眼睛里面带出一片迷惘,林暖暖怔怔地想,:这个国公夫人也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就在林暖暖愣神之际,她只觉额头又有一物,软软向她脸颊袭来,林暖暖本能大喊一声:“不要啊”……
也许是水温太高:或许是人太虚弱,只见她甫一喊完,人就失去了意识……徒留薛氏慌乱地将她抱了上去,口中大喊着:“老桂,快过来!”
…………
半盏茶后
林暖暖觉得:前世今生二十几年,从未如今日这般郁闷!
她有些羞愧地紧闭着眼睛不愿醒来,耳听得方才的那个冒大夫说:“无碍,有些发热,又在池子里呆得久了,只是憋住气了,让四小姐好好休息一会儿,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了。”
“倒是有两把刷子!”
林暖暖心里想着,眼珠子不由就骨碌碌地转了转……
“冒大夫,您看暖暖果然是要醒了,老桂你瞧瞧,她的眼珠子动了!”
林暖暖心中一阵哀嚎,谁说装睡容易的!她不过就是动了动眼珠子,却也还是没能逃过薛氏这双法眼!
“啊..哈....”林暖暖尴尬地装作打了个哈欠,作悠悠转醒状。
装睡这种事情,林暖暖从小常做。她自小懂事,林宇泽跟李清浅经常会在哄着林暖暖时看对眼,如此她就会通情达理的装睡……
“哎呀,暖暖醒了,快,老桂,快将熬好的药给她端过来。”
林暖暖一听此言,原本张着的嘴巴,也忘记了打呵欠!
她呆呆地看着蒙尘上紫色的牡丹花瓣,只觉得自己今日太过倒霉了。不,确切的说,只要碰到薛氏,就真是太倒霉了!
“来,暖暖,张嘴一口干了,听话!”林暖暖一晃神,就发现嘴边多了一个勺子,原来是薛氏……
薛氏如今真是越发慈祥了,她现在倒是颇有几分为人祖母的样子。
不过,林暖暖盯着她的红唇,心内在想: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翻脸!林暖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薛氏那真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到底是对薛氏忌惮,林暖暖无奈看着那个比自己的手心还要大上不少的碗,欲哭无泪地瞟了瞟薛氏
偏偏是她在这儿,若是旁人,说几句好话,再撒撒娇,总归还能打个商量,少喝或是不喝!可薛氏...林暖暖想起薛氏之前的彪悍,心头不由就是一凛。
自然,如今的薛氏却是温柔多了。只是这样却更叫林暖暖头疼,若是薛氏彪悍,林暖暖头一甩,脸一沉,大可不必理会她。可如今对着个温柔似水,且动不动就幽怨看她的薛氏,林暖暖的满腹牢骚就都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我自己来吧!”林暖暖眼看薛氏拿着个勺子,在自己的嘴边吹了又吹,心内不禁觉得恶寒,照她这般吹法,那得吹进去多少口水啊!
薛氏见自家小孙女紧紧抿着嘴巴,不由哀哀说道:“暖暖,你是不想让祖母给你喂药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苍凉和失落。林暖暖只觉身子一僵,忙摇了摇头。
“那怎得不让我喂药?”薛氏一喜,转瞬收了眼泪。
“对,就是不想让您喂药!”林暖暖有些恼了:眼泪就像是她家的,想来就能来。
说完也不管薛氏的脸是黑是白,只一把端过她手里的药碗,嘴巴一张,“咕噜咕噜”地就灌了进去。
“咳咳咳...”今儿果然是背:沐浴能晕倒了,喝个药也是差点呛死!
林暖暖满嘴苦涩地咳个不停,只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薛氏方才正看着林暖暖喝药呢,见她如此不由慌了。
待冒大夫过来,将人家的两只臂膀给钳住不放也不自知,只连声问道:
“快,冒大夫,快来看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这怎么才喝药就咳得如此厉害?”
冒大夫摇头看着自己被薛氏拽得揉成一团子的袖子,面上一阵苦笑。他连忙客气地说道:”那个、嗯....那个夫人,您看您能不能先放开某呢!”
薛氏闻言大怒,将一张芙蓉面也气成了桃花色,只见她看了眼冒大夫,恨声问道:“你这真是徒有虚名呀!“
冒大夫一愣,这是怎么说的,四小姐这不过是寻常的热证,怎的就扯上徒有虚名了。
到底是跟薛氏打交道多时,冒大夫听了薛氏之言也不生气,忙谦虚道:”岂敢,岂敢!“
”你既然不敢,那怎的还要走?要走去哪里?“
薛氏气愤地将手里的帕子使劲儿地拧了拧,这可真是个刁滑的,刚来就让放他走!
眼见得薛氏又要火冒三丈,冒大夫忙将自己的两只袖子晃了晃,无奈地说道:”夫人,不是,某是说,您放开某,好让某去给四小姐瞧瞧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