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环绕,纱帐后,瑶光脸色越发沉了。
“殁王妃说。”说到此处,那传话的小厮都声颤了,强作镇定,将那女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缺男人可以,送你十个八个,惦记别人的男人,那本王妃就不依了,嗯,本王妃耐心不好,脾气不好,不爽了就手抖,上次椒兰殿一个手抖,让皇女在床上躺了几天。所幸没有瘫了或是断片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哦,原来皇女卧床不起是殁王妃下的手。
气氛突然阴冷,让人不寒而栗。隔着纱帐,女子眼中针芒似乎要穿刺出来,一屋子的奴才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可是容妖孽的话,不敢不传。
“殁王妃还、还说。”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贪心可以,撑死可就不划算了,江山和美人的香饽饽太大,可别被砸死了。要是识相呢,骑着宝马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不然风清的土地待久了,指不准就一个颠簸,伤了。”背脊一冷,小厮剧颤,“伤、伤了筋骨。”
话落,一个枕头砸出来。
那传话的小厮连忙磕头请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该死?”声音阴沉极了,瑶光咬牙,“她才该死。”眉间,尽是阴鸷,是恨不得毁灭的狰狞。
杀气腾腾间,寝殿外,宫人急传:“殿下,殁王妃送来的马惊了。”
这是又要鸡飞狗跳了,整整一天,自殁王妃到访,便无一刻安生。
次日,十一月二十六号,午时时分,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初冬的天,不算严寒,容浅念怕冷,裹了一圈狐裘在殿外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蜷成猫儿般。
“瑶光皇女差人来请小姐。”
容浅念眼皮一抬,笑了:“哟,这就耐不住了。”
十三又说:“说是伏安皇子多有得罪,特此请小姐过府一趟,以示歉意。”
容浅念翻了个身,将狐裘里缩着的元帅大人丢下去,语调一转:“鸿门宴啊。”
谁鸿门谁还指不定呢。十三无语了,闲着没事找虐!
“那小姐去吗?”
容浅念叹了一句:“有个真理,本王妃得亲自教教瑶光。”眉毛一挑,阴测测,“请神容易送神难。”
酉时一刻。
雨落行宫的正殿里,歌舞升平,满汉全席,只是席间却空无一人。
容浅念方一撩开珠帘,嗤笑:“哟,这是哪门子的鸿门宴,连个陪酒逗乐的三陪都没有,玩本王妃呢。”
玩?那就慢慢玩,玩不死你。
容浅念一把掀起裙摆,落座,道:“有什么花样,都给本王妃上来。”
侍女惶恐:“王妃息怒。今晨马厩里的马惊了,殿下折了手臂,不便作陪,王妃稍安勿躁,奴婢们已经去传伏安皇子了。”
侍女满头大汗,动也不敢动,生怕惹着这难伺候的主,越发战战兢兢。
容浅念倒不怒,反笑:“这手臂折得可真赶巧呢。”
这笑,好生阴森。
侍女跪了一地,小心翼翼:“王妃恕罪,奴婢们这就退下了。”
容浅念摆摆手,自顾倒了杯酒浅尝慢品着:“我倒要瞧瞧,能翻出什么浪来。”
殿外,一声传报:“伏安皇子到!”
这好戏开始了。
酉时二刻。
瑶光皇女内殿里昏昏暗暗,只掌了一盏烛火,人影摇曳,甚是鬼魅。
“如何?”瑶光半张脸笼在暗处,眸子森然冷魅。
“皇子已经进去了,万事俱备。”
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火光若隐若现,她道:“让护卫军守在殿外,本宫要她插翅难飞。”
她要那女子,不得翻身。
机关算尽,这一场,果然是鸿门宴。
半跪的侍女抬头,额上全是冷汗:“殁王妃善武,即便是药性发作,皇子殿下也断然不是殁王妃的对手,那殿下怕凶多吉少。”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一个药性迷了心智的男子……
若封殿,殁王妃是插翅难飞了,可伏安长皇子也难逃一劫。
瑶光却冷冷一笑:“他一条命,能把容九拖下水,也算死得其所了。”声音里,尽是势在必得的冷鸷。
瑶光,竟无心留伏安。帝王家果然无情。
侍女心有戚戚然:“女皇陛下素来疼宠长皇子殿下,那……”
话被截断,杀气尽显:“所以,他必须死。”
顿时,空气紧绷,全是森然。
原来,伏安长皇子必须死。皇位之争,本就是不动声色的硝烟。
借殁王妃的刀铲除异己,这第一皇女,果然非池中。
殿中毫无声响,烛火摇晃,女子嗓音鬼魅:“还有,莫要忘了,他是被容九所杀。”
咚,咚,咚。
已是三更天,窗外的夜越发冷了,一望无际的黑。
门窗禁闭的殿中,忽然卷进一阵风,捻灭了灯芯,霎时,伸手,亦不见五指。
瑶光惊呼:“什么人?”
黑暗里,女子声音反复回荡,没有应答,只是森冷的风不知从何处灌来,吹起纱帐纷飞。
今夜,到处都是诡异。
瑶光警戒大作,对着殿外大呼:“来人,快来人,掌灯!”
不见半点光亮,忽然,有女子的声音:“乖,别嚷了,外面的人,我都弄死了。”
如此邪气,如此妖异,是……
“容九!”瑶光惊愕,瞳孔不断放大。
“本来还想当一次江湖大盗的。”
女子似乎苦恼,重重一声叹息,忽然,一点亮光充斥在空荡的殿中,照亮了女子的脸,噙着笑,邪邪的,还是一身素白的纱裙,不加装饰,丹凤的眼挑着若有若无的笑,流光溢彩得好看。
来去自如,捉摸不透,乃容九!
火光,在她掌心,她捻着烛芯玩,忽明忽暗的,映得她眼眸闪亮:“嗯,不错,是本王妃,一日不见,瑶光皇女别来无恙啊,是哪个不长眼的说您老折了手臂来着,害本王妃白担心一场,真真该杀。”
瑶光下意识便往后退,惊恐全在脸上:“你、你怎么出来的?伏安呢,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