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念一脚将沾血的手绢踢远,不以为然地笑笑:“不服气,做鬼了来找我。”拧了拧秀气的眉头,“不过千万别去烦我家男人,不然,就算是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说着,对着萧衍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拂了拂褶皱的红裙,念了句‘真脏’,转身,大大方方走出牢房,窈窕的暗影摇摇晃晃,恣意嚣张。
身后,大笑癫狂:“哈哈哈……”
牢中,男人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嘶喊,吼叫:“容九!容九!”
“……”
天降帝星,一出计谋,永世不得翻身。
这夜里,大理寺的监牢里,男人疯狂地嚎叫,血腥味甚浓。
然,大理寺外,一千守卫,睡得不省人事。
青石的小路,从大理寺一直铺到了宫门。已是近黄昏,昏沉沉的天还飘着小雨,朦朦胧胧的,笼着雾气,模糊了容颜。雨中,人影缓缓走出高墙宫门,一身红衣格外清晰。
“逸遥。”女子唤着,步子微微急了些,缠绵的雨打湿了额前的发。
路的尽头,风卷起男子素白的衣袍,撑着淡绯的油伞,站在雨中,模糊的轮廓柔和,他与他的伞,站成了风景。
萧殁疾步上前,一把将女子安置在怀里,擦着她脸上的水,疼惜不已:“怎生不带伞,着凉了怎么办?”
容浅念抬起头,笑得没心没肺。
萧殁总归是舍不得责怪,只得更紧地抱着她,暖着她的手:“乖,累了吧,我们回家。”
没有试探询问,他只是舍不得她,心疼坏了。
容浅念伸手,将一双凉凉的手伸进萧殁怀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抬眼,语气听不出喜悦:“萧衍说,我太心狠手辣,精于算计,他说得很对。”
萧殁只是听着,她缓缓地说着,语气似乎怨尤,似乎愠恼,似乎委屈:“他说我是狼。”
萧殁微微皱了眉。
“还说会让你不能安寝。”停下脚,抬起眸子,迎上萧殁的眼,似乎害怕,还有不确定,“这样的我,你会不会……”语气竟有些小心翼翼,那总是波光徐徐的眸子,也乱了星子。
她怔怔地看着他,些许无措地等着答案。
这是第一次,萧殁在容浅念眼里看到惶恐。心口狠狠一抽,生疼。
伸手,他紧紧抱着她,亲了亲她紧抿的唇:“傻瓜,你是我萧殁的女人,这些,我都给得起,杀人也好,算计也罢,因为是你,我都陪你。”
她埋首在他怀里,不安地蹭着。
捧起她的脸,亲着那慌乱的眸子,他贴着她的唇,温言呢语:“你不知道,这样的你,我有多着魔。”
容浅念抬眸,靠得近了,呼吸相缠,她眸子里,全是男子俊逸绝美的容颜。
终归,她是害怕了。狠绝,谋算,攻心计,那是她的生存法则,两辈子,这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她不怕全天下惧她,更不在乎,只是对萧殁,她毫无把握,这种担惊受怕、草木皆兵的感觉,太折磨人心,她是怕了。
拧着眉,久久,她才开口,嗓音不似往日的调笑戏谑,些许沉重:“逸遥,你知道吗?本来容繁华可以不死的。”
萧殁不言,捧着她的手,凑在唇边亲吻。
这个女子啊,还不太清楚,他对她有多入迷,痴狂。
她贴着他心口,声音像这雨天,沉闷闷的:“我对她说,你要坐上皇位,萧衍的命留不得,一个容年华要不了萧衍的命,她听了,然后亥时,她穿着容年华的衣服去了紫竹林,还是我给她准备的人皮面具。”仰起脸,她咬唇,“是我把她推向了萧衍的刀口。”
说完,她看着萧殁,眸子扑扇得很快。
她啊,在忐忑不安。
萧殁忽然轻笑,抱着她些许轻颤的身子:“傻瓜,我都知道。”
容浅念摇头:“不,你不知道。”她倔强地迎着萧殁的眼,认真得像个别扭的孩子,“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私心。”眸子微凉,乱得一塌糊涂,却似乎强装镇定,“她对你太执念了,已经痴迷,我容不得她。”
萧殁温柔地看她,唤她‘十一’,然后是长长叹息。
她扯扯唇,笑不出来:“你看,我是不是太狠?”
“可是我喜欢呢。”他轻笑了。
容浅念愣了一下,雾蒙蒙的眼,像笼了雨一般。
凉凉的手指,刷过她的长睫,她下意识地合上,耳边是萧殁轻轻柔柔的声音:“十一,即便没有萧衍的刀,她也活不过今晚。”他贴着她的唇,轻咬,痴缠的嗓音微冷,“她的毒,我没有解。”
没解?容浅念微怔:“因为萧衍?”
话落,唇上一痛,抬眸,盈盈眸光泛着水光。
她家男人学会咬人了,太,太……勾人了。眼儿,更水汪了,倒也添了几分难得的楚楚可怜。
萧殁心一软,终是叹气,舔了舔她的唇,语气些许无奈:“因为你。”
容浅念双眸一睁,亮晶晶的,漾开了欢喜。
萧殁轻笑,吻了吻她的眸子,嗓音沉沉,似蛊:“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容不下一个容繁华,所以,我断不能救她性命。萧衍的那把刀,是我借的。”
容浅念先是一愣,随即笑弯了眉,二话不说,一把抱住萧殁的腰,可劲地蹭。
果然,她家男人最好了,最得她心了,瞧瞧,多疼老婆啊。顿时眉间散了所有忧悒,某人心里美滋滋,粉色的泡泡直冒。
他松手,绯色的油纸伞随着风荡远,伸手将女子整个抱在怀里,额低着她发间:“十一。”
细雨绵绵,声音沉醉。
“嗯。”晕晕乎乎地应着。耳边,他的话融了风,柔柔的,有些痒,缠缠绕绕的,他说:“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注定要一起杀人,一起算计,一起生与死。”
一起生与死……容浅念想,有那么一个男人,连着她的命呢。
想着,她轻笑出声,抬头,捧着男子俊逸的脸,直点头:“果然,我挑男人的眼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