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花端出往日迎客的笑容,捏了个兰花指:“要是我家公子知晓了,必定与公子好好探讨一番这妙趣红杏的风流韵事,只是眼下公子与上容姑爷经久未见,天雷地火干柴烈火,自然要好生厮磨个几番,着实抽不出空闲来,我代我家公子赔礼了。”
离,愣了。
云起楚王,脸色变了三番,红白不定。
半响,离大喝:“休得口上放肆。”
这般放肆不羁的混账话竟也说得出口,竟也敢说,这魈魂窟里,果然各个胆大包天不止。
大胆包天?哪止!
寻花盈盈一笑:“这位小哥说话好生带趣,魈魂窟里可没放肆这玩意,我家公子订了规矩说,自个地盘上,杀人放火还可以毁尸灭迹后贼喊捉贼呢。”眨眨眼,无比真诚,“不是吗?”
离瞪眼,哑口无言。
怎么忘了,进了狼窝了。
片刻沉默,云宁止淡淡启唇:“那么,你家公子让你来,是杀人放火还是毁尸灭迹?”
不愧是云起战神,有几把刷子。
寻花赔笑:“还是云公子通情达理。”脸色一变,商人本色,“我奉公子的命,前来收账。公子说,今日八十九条人命,外加酒席盛宴,统计九万四千两,要是云公子方便,便清了,若是不方便,云起楚王府应该有不少宝贝,公子对那鎏瀣琉璃盏甚是感兴趣,便留着多玩个几天。”
云宁止脸色明显一僵。
鎏瀣琉璃盏……云起夜帝登基时风清送的贺礼,楚王代收,怕是连云起的夜帝也不知道,鎏瀣琉璃盏两天前失窃,楚王难逃罪责,竟不想,那失窃之物……
好个不动声色的九公子,果然,心思难测未雨绸缪。
寻花笑:“不知云公怎么看,这账清不清?”
不清,怕是要搅得云起鸡飞狗跳,顺带,扣上个两国失和的大罪吧。
云宁止沉声:“离,飞鸽传书王府,准备银两。”
云起战神,被牵着鼻子走,这是第二次,拜同一人所赐。
“属下遵命。”离,不甘心,也只能忍。
“那么,就劳烦云公子了,夜已深,寻花就不便叨扰。”
转身,留了明媚的笑,走得摇曳生姿,明明一张稚嫩的脸,学足了那人的泼皮。
离咬牙:“好嚣张的小厮。”
“他的人,各个非池中,便是这花柳之地,也卧虎藏龙。”云宁止眸光暗沉,道,“得此一人,可胜千军万马。”
离默了。
确实,九公子那只狐狸,爪子太利。
传闻,得九者,掌天下风云。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夜,有人魈魂,有人伤身,还有人伤肝伤肺。
忠亲王府,震天吼声到天翻了鱼肚白,不得一刻安生。
“来,来,一醉方休。”
豪爽一声,只闻酒盏碰撞之声。
这般恣狂洒脱,除了昭明世子,怕也无二人。
“人生得一知己,干!”
空有苦笑轻叹声,这,是夏王吧。
酒醉人,口舌已不清了:“喝,醉死了,心疼死那丫的。”
“她才不心疼呢,没心没肺,良心被狗吃了。”
“王婆养的白眼狼。”
“……”
胡言乱语喋喋未休,想必是醉得凶了,一番酒气晕染,醺了这空气,到处是混沌,那人用妖娆的嗓子,吟唱:“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罗衣不奈五更寒,愁无限,寂寞泪阑干。碧天万里无云,空劳倦客身心,花影重叠香风细,庭院深沉淡月明。你有心,他有心,秋千院宇夜深沉;花有阴,月有阴,春宵一刻抵千金,诗对会家吟?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月明才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有人大笑:“好一出王西厢。”
“老子才不是在闺怨呢。”有人大着舌头喊。
这王西厢,可不就是闺中怨妇最爱,竟唱得这般应景。
又唱了起来:“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
这世间,便也只有一个容九,能让萧凤歌唱一曲西厢记。
声声入耳,不绝如缕,随着风,荡啊荡……
前厅,忠亲王爷翻了一杯茶:“大半夜的,谁在鬼吼鬼叫?”
王府管事抹汗,颤着声音:“回、回王爷,是世子,正、正和夏王殿下共饮呢。”
“共饮?唱着闺中妇人的淫词艳曲?”
老管事汗颜,王爷啊,这话太露骨了。
忠亲王怒其不争,眼红脖子粗:“没出息的东西。”挥手一甩,“再送几壶酒过去,醉死那个不孝子,省得丢我这张老脸。”
老管事一懵,流汗了:“王、王爷,酒、女、女儿红没了。”
忠亲王火气很盛:“什么女儿红?”
“酒、酒窖里藏了三、三十年的女儿红。”心肝具颤,“被世子一股脑灌、灌完了。”
糟蹋了,三十年啊,老王爷藏着掖着,没舍得喝,这下全喂了白眼狼。
忠亲老王爷双眼一翻,险些气背过去,颤着胡子:“老子的女儿红。”磨牙,浑身跟着颤,“把那个混帐给老子丢出去!”
“丢、丢去哪?”
咬牙切齿嘶磨出三个字:“魈魂窟。”
老王爷心肌梗塞了,两眼一番,晕了。
“王爷!”
于是乎,忠亲王府鸡飞狗跳。
几近辰时,两辆马车赶出了忠亲王府,一辆朝着夏王府方向,一辆朝着魈魂窟方向。
半盏茶后,魈魂窟门口,阵阵擂鼓般撞击声。
“开门!”
黑灯瞎火,大门之外,俊逸男子头发凌乱,身着绯色妖娆的袍子,俯在门前,锤天遁地,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还不给本世子开门。”
“来人,拖出去斩了!”
“把小九给爷喊来。”
“爷有钱有权有良田,没妻没妾没通房。”
“爷要包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