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总是格外的长,辰时,天际才丝丝鱼肚白,容浅念抹黑回了美人苑,揉揉胳膊,折腾了一夜,困顿得紧。
走到院子口,容浅念突然停住,惺忪的眸子清明了几分,懒懒靠着门口,拖着长长的调子:“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一不小心可就猥琐了。”
话过,片刻,院子深处的梨树之后走出来一个身影。
容浅念抬抬眼,懒懒地,语调更懒。
“哟,这不是夏王爷嘛。”
对面,依树站着的正是萧简,着了一身黑色的劲装,没有说话,深深看容浅念。
容浅念走过去,靠着树的另一侧,将萧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着道:“王爷,三更半夜你不在王府和你的美人滚床单,来我这小破院子做什么?”
这人说话,真流氓!
萧简脸色一怔,多半被某人惊世骇俗的言论惊住了。
小样!容浅念笑得大声。
萧殁脸一沉:“既是三更半夜,你一个姑娘家,为何到现在才回来?”
这语气,像质问。
好家伙,这是闻着什么味儿了?容浅念眸色微变,却笑,环抱着双手,一脸揶揄:“啧啧啧,真不解风情。”
萧简看她,不言。
容浅念走过去几步,撑着树干,眨巴几下丹凤眼,继续插科打诨:“你倒说说,我一个姑娘家的,三更半夜不回家,还能做什么?”
语气暧昧,模样痞气,真真女流氓。
萧简脸色微变,眸子已有微微僵。
这厮,没下限。
又上前一步,挑着眉看萧简,嘴角扬起深深梨涡,接着道:“当然是在椒兰殿和我家男人滚床单了。”
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下,萧简脸色大变,红紫掺办,声音,紧绷:“容浅念。”
“嗯。”容浅念应得心不在焉,想着,这男人到底是抽了什么风?
萧简又沉默,青眼沉沉。
这是个寡言的男人,什么心思都藏在眼底,这样的人通常都危险。
容浅念懒得揣测,拢拢衣裙:“你不说话,我这便走了。”
刚转身,手被擒住,萧简突然一个用力,猝不及防,容浅念撞进他怀里。
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用强,容浅念着实惊了一大把,愣了一下,随即一巴掌打在萧简胸膛,大声嚷嚷:“诶诶诶,你干什么呢?老娘可是有家室的人。”
这人,就这么迷恋姐?容浅念头疼了。
半天对方不见松手。
靠,这人欠抽。
容浅念恼了:“再不松手,老娘让你这辈子都抱不了女人。”
她抬手,正欲一掌劈下去。
萧简忽然开口,竟有几分咄咄逼人:“既是在椒兰殿与殁王在一起,为何你身上会有血腥味。”
好啊,真是嗅到今晚的血味儿了。
果然,这个男人危险。
容浅念推开他,拂了拂衣服,不疾不徐:“王爷的鼻子和我家元帅大人一样灵敏啊。”
不打自招的事,容浅念不屑,她喜欢玩死人不偿命。
萧简眼一冷:“回答我。”
一个总是插科打诨,十句话里九句假话的女子,他竟期盼她坦诚,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不,是这个女子疯了。
她掩面作羞涩状,低眸看着地,手指搅着裙摆,声音一转,矫揉造作:“诶呦,坏死了,我一个姑娘家的,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做那种事……你、你明明知道人家是第一次,我、我……”容浅念肩膀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脸上,继续羞涩。
这人流氓得人神共愤啊。
这厮道行太高,萧简哪里是对手,嘴角有若隐若现的僵硬,咬牙:“容、浅、念。”一字一顿,竟有股怒其不争。
她反笑:“王爷,你懂的。”
说完,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就走。
手,被擒住,萧简竟是用了狠力。
晕,还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她可没这耐心,回头摆了个不爽的脸色:“王爷莫不是对这姑娘家流血的那点事还有疑问?”素手一指,向门口,“出门左拐直走有家妓院,王爷只要掏出一锭银子,那里的姑娘一定事无巨细地给王爷里里外外说个透透彻彻。”伸手,拂开萧简的手,叹叹气,又揉揉脖子,“诶,我折腾了大半夜,腰酸背痛的,这就进去休息了,王爷你请自便,请自便。”
转身,果断走人。
身后,萧简的声音传来,有些许荒凉:“你说你十句话里有一句真的,刚才的话里可有一句?”
他叹了一声,夜里很静,听着格外的沉。
有吗?有吗?好像没有!容浅念脚步顿住,看看月:这眼下这暗无天日的,实在不适合花前月下说说煽情话。
再说,她敢笃定,萧简一定嗅到什么了,如此一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抬步,她继续走人。
萧简声音骤然一沉:“传国玉玺,在哪?”
容浅念脚下又是一顿。
嗯,这人不仅鼻子灵,眼睛也毒。
转身,容浅念抱着肩,不慌不乱:“说人话。”
他言简意赅,毫无迟疑:“你是扫黄组。”
哟,不错啊,这都看出来了。
容浅念笑:“这么笃定?”掏掏耳朵,她洗耳恭听,“说说。”
那人站在梨树下,漏下的些许月光打下,他沉冷的侧脸竟也柔和了几分,片刻沉默,他看着她,声音很缓:“其一,本王与太子第一次来容相府彻查,忠亲王府昭明世子珠漆玉带失窃,是你与昭明监守自盗吧。”
这厮,有脑子。
容浅念扬扬下巴:“继续。”
“其二,夏王府宴请江南年家,销魂窟一纸状书,你那狗儿闻息辨人,是你祸水东引。”
果然,夏王萧简心思深着呢。
她不否认,笑着:“还有呢?”
他灼灼视线看她,眼眸很深,窥不见底:“其三,那一身古怪刁钻又致命的功夫。其四,今日景仁殿大火,长信宫失窃,你深夜才归,又带了一身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