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毫无动静,森然渐进平息。
“你倒是对她忠心。”骤然,萧殁松手,飞身,落在轮椅上,“我不杀你。”
沧月重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你回去告诉她。”蓝瞳骤冷,那额间一点朱砂美得妖异,他说,“她若动她分毫,我定灭她一族。”
沧月只觉得彻骨的寒渗进五脏六腑。
“王爷,皇上宣了九小姐进宫。”
不过一句话,那双蓝瞳融了所有冰冷,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她现在在哪?”
“长信宫。”
话才落,殿中已不见他的身影。
沧月不禁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那般淡薄的男子融进千古柔肠。
沧月一声叹:“青衣,你不阻止他,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青衣脚步未顿,冷冷丢过来一句:“你活了五十多岁,竟还如此幼稚。”
一针见血,戳中要害。年纪是沧月的硬伤啊!
沧月吐血,绝倒!
长信殿中,厮杀于棋盘。
容浅念手执黑子,落子,抬眸一笑:“皇上,你输了。”
一盘棋,黑子杂乱无章,胜半子。惠帝失笑,这般毫无章法的棋艺,致胜,攻其不备。
果然,是这个女子的招数,攻心,又攻计。
“你是第二个下棋胜过朕的。”
“哦,第一个是谁?”
惠帝笑而不语。
“第一个是我母妃。”
轮椅声响,他从殿外进来,微微苍白的唇抿得很紧。
“老十,你来得可真快。”
萧殁仿若未闻,对着容浅念淡淡轻语:“过来。”
容浅念乖乖跑过去,十分讨好地笑。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语气有些怨责,有些急促,甚至有含沙射影。
怎么听都像警告,像戒备。
惠帝冷然:“朕若要一个人的命,你认为你能阻止得了?”
隔着棋盘,萧殁语调冷漠疏离:“你不会要她的命。”
惠帝似一声冷嗤。
片刻,他继续:“你要不起。”语气淡薄轻烟,但势在必得,甚至咄咄逼人。
帝王之势,也不过如此。惠帝泠然,他不输太子半分,甚至……
冷笑一声,亦是气势逼人:“这个天下都是朕的,包括她的命。”
他在警告,以一国之君威慑。
只是,龙之逆鳞,岂是轻易能触。
这天下,也入不了萧殁一双睥睨的蓝眸,他看的是容浅念,只是不瘟不火的语气:“若,这个天下不是你的呢?”
惠帝脸色瞬间苍白,连手指都微颤。只一句话,他大慌,为这天下。
“你是告诉朕,你要谋逆?”
“谋逆?”萧殁轻谩冷笑,执手,牵着容浅念,柔和了语气,“我们走。”
容浅念笑莹莹地点头,回头,只留了一句话:“皇上,你要小心哦。”
轮椅声又响,男子牵着女子,出了殿。
惠帝扬手,打翻了棋盘,滚了满地的棋子。
“好,好,朕便等着那一天。”颓然坐下,一瞬,这高高在上的帝王苍老了。
这场朝堂之争,他毫无胜算,甚至,不知如何下手。
容浅念推着轮椅,出了长信殿,一路,萧殁沉默。
容浅念只觉得心虚,讨好地唤他:“逸遥。”
萧殁沉下了眼,未答。
容浅念更慌了,伸手扯着他袖子:“萧逸遥。”
还是不应。
这男人,闹得哪出啊?容浅念寻着萧殁的视线,问:“你生气了?”
貌似她没有出墙吧?
萧殁拿她没办法,看见她眼眸流转,心便软得一塌糊涂,说:“以后他召见你,不要去。”
容浅念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我有后台,我不怕。”
“我怕。”
他轻轻的嗓音微软,有些许的慌乱。
这,大概便是心有余悸。
容浅念只觉得肠子都软了,她的男人,很在乎她,很在乎。
他的手,冷冷的,紧紧握着她的,摩挲:“十一,唯独对你,我毫无把握,更不敢冒险。”
便是对上这天下,他也从未这般无力,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甚至想,就这样将她碎在掌心也是好的。
不得不承认,他慌了。
久久,她都只是怔然,没给出任何反应。
“十一。”他微微颤抖地唤她,急促。
容浅念对他释然轻笑:“我在想,赐婚的圣旨上好像没有指明什么时候完婚,我们要不要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又补上一句,“双重保险,我放心。”
情爱这个东西,总是叫人心慌又急切,她又何尝不是,她想,她完了,这个男人便是抢也好,偷也罢,都只能是她的。
“你说好不好?”带了些许不确定的小心翼翼,她在等他的答案。
萧殁扬唇,浅浅地笑:“这种话,以后我来说。”
她笑着点头:“好。”心里默默补上,多多益善。
这个女子啊,她不拘世俗,她敢爱敢恨,这是他的女人,是他萧殁的女人。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你都不问我皇帝和我说了什么?”容浅念怨念了,这放养政策不好不好。
她说的,他总是依着,便问:“他说了什么?”
容浅念笑得像偷了腥:嗯,真乖。
这厮,真容易满足。
“他说,萧衍为帝,我便为后。”容浅念很不屑一顾,“哼,那个老皇帝居然利诱,赤果果的糖衣炮弹,当老娘三岁孩子啊。”
说完,她想咬自个的舌头。
温柔,婉约,淑女什么的,果然是她的硬伤。
她一声不吭了,做柔顺状。
之后,她只听见那快要醉人的嗓音,他说:“十一,后位,你想要吗?”
一抬眸,望进一汪深蓝的眼,她不能自已,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她想说:什么后位,什么天下,我只想要你。
可是,脑袋空白,除了傻傻地看他,她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