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听着下人的话,慌乱地看向徐氏长辈:“这是什么情形,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出城?他们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有人攻城了?
徐氏长辈面色不虞:“你还真该让人去问问外面的情势。”
徐老夫人沉下脸来,通常这些消息都是松元带回来的,现在松元不回家,她自然不知晓,想到这些她就又愤恨起顾琅华来。
“是不是庆王的人马到了要攻城,如果我们再困守京城……”徐老夫人满心焦虑,城里的粮食价格高的不像话,关键是花大价钱也买不来粮食,她东挪西凑的银钱又大部分都给了谨莜,真的关了城门,她们就只能靠朝廷赈济过日子,还要日日去北城领粮食,这样一来家里上上下下要怎么度日。
徐老夫人直起身子:“族里准备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打算。”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徐氏长辈静静地听着,半晌才看向徐老夫人:“你有什么好主意?”
徐老夫人仔细地想着。
买粮食已经来不及了。
出城呢?
他们要靠着皇上,只要皇上在京中,他们就不能走。
徐老夫人道:“我们不能慌,说不得朝廷很快平叛。”现在也只能期望这样。
徐氏长辈半晌站起身来,显然对徐老夫人的回答并不满意:“刘相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现在提刘景臣,这分明是在向她暗示。
徐老夫人嘴唇微抖:“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看到刘相。”
事到如今还不肯开口。
徐氏长辈冷笑:“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这些事原本只是庆王妃提起的,也轮不到我来查,不过有件事要立即办,族里的人口多,之前我们送来的粮食眼下就得带回去。”
将粮食带回去。
几个字说得徐老夫人心中冰凉,他们可要靠着那些粮食救命啊,特别是现在京城又起战事……
眼见徐氏长辈走出屋子。
徐老夫人急起来:“您可不能相信顾琅华的话。”
徐氏长辈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要不然你帮帮我,也从刘家多要些粮食,我听说之前刘相给了你们不少的东西,否则你们也不能衣食无忧。”
他不管那些事,却要管自己的生死,庆王妃那边已经讨不到好处,总要想方设法地自保,这他还是跟徐老夫人学的。
如果徐老夫人真的谋害亲夫,他也算没有从旁帮衬,将来回到杭州也好面对宗长。
“你……”徐老夫人一口热血涌上来。
这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
徐氏长辈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今天庆王妃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我不将东西拿回去,也会有人来要,到时候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这些都是小事,”徐氏长辈道,“你要想一想,等战事结束了,说不得有人翻出这桩案子,我也为你着急。”
徐老夫人只能求着刘景臣能长长久久做皇帝身边的宠臣,否则,会有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谁敢拿……我们是正经的徐家子弟,这些粮食本来就该是族中给我们的,”徐正元大吼起来,“来人啊,看好东西,谁也不准动。”
徐正元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争夺的声音。
徐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之前是山匪来抢,现在是族里人来抢,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老夫人,二老爷,”管事鬼哭狼嚎地道,“他们已经去抢了,那些米粮……他们都要拿走……”
徐老夫人胸口一阵气闷,起身走几步到院子里,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她立即感觉到一阵晕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向后倒了过去。
“二太太呢,”徐正元道,“她是个死人不成?就看着族里的人将东西抢走,她去哪里了,将她叫过来。”
徐家下人们已经滚做一团,没有人回应徐正元的问话。
……
“走吧,”巧姐死死地攥着徐二太太,“这个家都成这个样子了,我们不要再留下来。”
徐正元的咒骂,让母女两个加快了脚步。
“二婶。”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来。
一个人拿着火把越走越近。
巧姐攥着徐二太太的手紧张地看过去,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巧姐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大哥,大哥来接我们了。”
徐二太太抬起头,眼前的果然是徐恺之那略有些消瘦,却神采奕奕的笑脸。
徐二太太松了口气,巧姐说恺之会来接应她们,她其实一直半信半疑,她还以为巧姐想要她离开才会故意这样说。毕竟大伯和大嫂在徐家的时候,她没真心真意地帮过他们。
大伯一家这样不计前嫌。
徐二太太眼角不禁觉得湿润。
“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即走,”徐恺之道,“出了城,我们才能与父亲和姐姐会和。”
徐二太太抬起头,去路一片黑暗,但是她却并不害怕,她拉着巧姐暖暖的小手:“那我们走吧。”
天马上就要亮了,迎接她们的一定会是璀璨的阳光,她得带着巧姐活下去,这样还会有人记得她可怜的生哥。
……
天亮了。
整个京城也挣脱了黑暗的笼罩,只不过露在人眼皮底下的是一片苍凉。
都跑了。
一夜之间,京城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攻城,只是城内的人自己选择了离开。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走了一大半,不,应该说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人。
皇帝不肯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是让侍卫司捉拿庆王,最终的结果却是数不清的人跟着庆王出了城。
勤政殿上的官员垂着头,谁也不敢说话,大殿里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宫人们将老寿王抬上了大殿。
老寿王靠在肩舆上,看着一脸戾气的皇帝,皇帝念念不忘的是要除掉庆王,却到现在也没有看清形势。
金国对大齐虎视眈眈,宁王随时随地都可能再回到京城,京城经历了一场战争,元气大伤,已经不是从前那牢不可破的城池,这就像那皇位一样,摇摇欲坠。就算没有人来抢,其实已经不值一文。
那么多人愿意跟着庆王离开,不是怕皇帝要将他们当成庆王一党剿灭,而是在皇帝和庆王之间做了选择。
说到底皇帝除了有这样一个地位之外,什么都不是,失去了大臣和民心,他已经输了,只看将来会死在谁手里。宁王,金国还是庆王。
“让禁军都去追,还有……定远侯,”皇帝道,“带兵马立即去追杀庆王……”
皇帝话音刚落,殿上的武将全都摇了摇头。
“皇上,现在……禁军都不肯动了。”
皇帝脸色大变,刘景臣也跟着皱起眉头。
都虞候上前一步躬身道:“禁军的将领们都请求皇上,先除奸佞,再平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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