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下来准备摆棋。
程女官觉得奇怪,太后也没有传召别人陪侍,难道要自己跟自己下棋不成?
“太后娘娘。”程女官正要毛遂自荐。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裴夫人求见。”
太后点了点头:“瞧瞧,为难的事已经找来了。”
程女官十分佩服太后娘娘,不管遇到什么事总能想到前头去,如果她有那个脑子大约就不会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了事给太后娘娘丢脸。
程女官将裴夫人迎进门。
裴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太后道:“哀家正愁没有棋搭子,正好你来了,快过来陪着哀家下棋。”
裴夫人应了一声坐了过去:“太后您要让臣妾三颗子,否则怕您还没玩尽兴,这棋就下完了。”
太后不禁笑起来:“瞧瞧这张嘴,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
程女官端上茶:“怪不得上次见到裴太夫人,裴太夫人满面红光,定然是有裴夫人在身边,日子过的舒坦。”
太后垂下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裴太夫人比哀家有福气,若是哀家有这样的儿媳妇,日子该过的多舒坦。”
裴夫人想起了宁王妃和皇后。
这两个儿媳妇一下子都出了事,太后自然高兴不起来,宁王妃是太后娘娘亲手选的,赵氏是皇上抬上了后位,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看走了眼。
太后道:“这次哀家也擦亮眼睛,与你好好下一盘,至于三颗子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裴夫人心里一颤,连上却赔笑:“那臣妾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好让太后娘娘玩的开心。”
话虽这样说,棋下到一半,裴夫人就已经溃不成军。
太后娘娘笑着丢子。
裴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平日里也不至于如此,都是因为……我们老四在外面,也不知道差事办的怎么样,就怕他以后……会不好在朝堂上行走。”
言下之意是怕裴杞堂会得罪人。
今天的事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下面办事的人,就是那豆大的雨滴,直接砸在人脸上,自然会令人反感。
尤其是裴杞堂年纪轻轻就身兼重任,到底是流露出几分少年轻狂来。
太后站起身来:“裴家小四不过是为皇上办事,今天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怪在他头上,你安心就是了。”
裴夫人应了一声,想起一件事:“听说太后娘娘身边常有一位徐大小姐陪着,如果徐大小姐在这里,就轮不到臣妾来丢脸了。”
太后仔细地看过去:“你也知晓谨莜?”
“不知道,”裴夫人笑道,“妾身是个木头人,很少与女眷们来往,今天在花厅里,还是徐大小姐主动与妾身说话,妾身才恍然大悟……也怪不得太后娘娘让徐大小姐常年陪侍在身边,徐大小姐知书达理,真是朵解语花,我的那几个丫头没有谁能及得上。”
太后扶着裴夫人的手向前走去:“谨莜是很不错,在慈宁宫也陪了哀家许多年,哀家有时候还真的离不开她。”
“难怪,”裴夫人道,“若是臣妾有个乖顺的儿子,定然要给他讨个这样的媳妇,臣妾也就能安度晚年。”
太后目光一闪,握住裴夫人的手:“哪里能好处都让你得了去。”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裴夫人就行礼退了出去。
太后坐在了软榻上,程女官上前道:“奴婢怎么看不明白了,裴夫人到底来做什么?”
太后想着裴夫人的脸色,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也难为她了,为了儿子的婚事竟然这般用心,生怕被哀家乱点鸳鸯谱,哀家也奇怪,这谨莜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裴夫人火烧屁股地来探听消息。”
火烧屁股。
太后很少说这样的话。
“娘娘说的是……”程女官有些难以启齿,“徐大小姐毛遂自荐,想要嫁去裴家?裴夫人还以为太后娘娘看上了这门亲事,所以慌忙来表明心迹。”
太后道:“哀家也不是没有想过,徐家和裴家结亲,是件很好的事,两家门庭相当,又都是皇上身边的股肱之臣,徐谨莜在慈宁宫多年,与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得她能从中权衡,关键时刻起些作用。”
太后微微一顿,捻动手里的佛珠:“可惜她不行,这次的事,她还在迷糊着,什么也不清楚,所以哀家说,如果人人都像琅华也就好了,哀家也不用和裴家权衡利弊,争一个媳妇,裴杞堂也不会在今天送给哀家这样一份大礼。”
裴杞堂打晕了庄王,没有给庄王在皇上面前拿捏太后的机会,这就是一份大礼。
“哀家也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哀家却舍不得……谁不愿意将好的留给自己,”太后舒舒袖子,“再看看吧!”
不过是一门婚事,却让太后这样为难。
程女官觉得惊讶。
顾大小姐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不仅早就超越过了徐大小姐,而且说不定在将来,谁也难以代替她。
……
行宫开始向外放人,裴夫人第一个上了马车,直接奔向家门。
裴杞堂这次做的事,足以搅起半个京城,偏偏老爷不在京中,家里只有太夫人主事,她要立即赶回去帮衬太夫人。
“您别着急。”管事妈妈低声劝说。
“怎么能不急,如果老四是老大、老二的性子,我也就放心了。”裴夫人额头上青筋直跳。
“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管事妈妈道,“奴婢若是您,已经气死了,哪里还能这样前前后后的张罗,毕竟不是嫡子……您……”
裴夫人厉眼看过去,管事妈妈立即住了嘴。
裴夫人道:“老爷很看中老四。”不止是看中,是十分的在乎,老爷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她帮衬着家里。
家里能有什么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能闹个翻天覆地的老四。
她心里当然委屈,但是多年的夫妻她也很清楚老爷的铁板在哪里,明知道踢不动何必要闹得家中鸡飞狗跳,还不如息事宁人,这样家中太太平平的,所有人都过得舒坦。
所以,她就放了。
放了这件事。
顺着老爷的意思,将老四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
现在亲生儿子一棍子闷晕了庄王,将皇城司的牢门拆下来,抓起了国舅爷,她不可能不着急。
只怕裴家的门槛此时此刻已经被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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