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是替皇帝传信,琅华立即依礼数上前谢恩。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皇帝这是要做什么?要将顾家收为己用吗?
皇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跟他要这个要那个,要了政权,又要军权,现在她已经躲进了慈宁宫,可是他的手再一次伸过来。
皇帝将顾世衡安排去皇城司,这一步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沈昌吉死了,顾世衡就要代替沈昌吉为皇城司继续培养皇帝的耳目、爪牙吗?
皇帝想的也太轻松了些。
沈昌吉虽然看着凶猛,可毕竟是条狗。顾家呢?他有没有弄清楚顾世衡是什么人?顾世衡能蛰伏在西夏那么多年,终于带回了神臂弓,如果心中没有沟壑,怎么可能做成这些。所以他不会随皇帝的心意去做事,以后会怎么样?闹出什么事来?谁又知道。
“这是好事,”太后脸上已经有了笑容,“这也是朝廷应该给你们顾家的奖赏。”
太后仔细地看着顾琅华的神情,这一次顾琅华眼睛里没有往常的清澈,而是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
终究是个孩子,突然之间父亲做了官,应该是不知道要何去何从吧?
太后温声道:“皇城司早就该换换人了,告诉你父亲,好好做官,不要像沈昌吉那样。”
琅华应了一声:“民女记住了。”
太后笑起来,“不要再说民女,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笑你家里是乡绅了,”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太祖爷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前朝那些名臣贤士能够为大齐所用,朕必定还他们一个锦绣河山。”
这是先皇一直念念不忘的话。
所以朝廷开进士科,开明经科。
过了这么多年,像顾家这样的前朝重臣,终于来到了大齐的朝堂之上。她该说是皇帝好命呢,还是该说或许这是大齐的国运。
琅华跟齐玉双在城门口说了几句话才分别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中,琅华半晌没有说话。
萧妈妈不禁关切道:“大小姐,大老爷做了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奴婢怎么看不出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向前走了一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父亲如果能够在皇城司任职,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将来就算有人来算计顾家,顾家也会更有还手的能力。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只是个开始,朝廷动荡还在后面,在这之前要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的力量。
……
“顾大人,您这边走。”
“顾大人……”
顾世衡半晌才意识到这些人喊的是他。
进宫听赏,他以为不过赏赐些财物,给张旌表,最多赐以匾额,供奉在顾家的祠堂上,却没想到皇上给了他正六品内侍都知的官职。
他虽然没有做官,但是对朝廷官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内侍都知,看起来官位并不高,但却在皇上最信任的皇城司任职。皇城司权柄最重,无论到哪里都会被人敬畏,尤其是沈昌吉在皇城司这些年,动辄就四处抓人,皇城司腰牌上的铃铛,更是让人闻声色变。
“大人,这就是咱们皇城司的大牢了。”
顾世衡走了进去,一股阴冷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牢笼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浮动,那些人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脸木讷呆滞,与其说他们还是活人,倒不如说他们早已经死在了这里。
两边几乎没有空置的牢房。
“这些都是没有审结的犯人?”顾世衡问过去。
“什么审结没审结的,”亲从笑着道,“这些人不知道已经被刑讯多少次,该招的都招了,沈昌吉留着他们,不过就是用来威慑那些刚被关进大牢里的犯人,让那些人知道不肯说实话的下场,那就是永远走不出这道牢门。”
“刑部也没有人过问吗?”顾世衡又问。
“谁会问呢。”
亲从看着顾世衡一脸的热络,他可知道顾家是谁,这位顾大人说不定将来会比肩沈昌吉,最终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他作为亲从,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前程无量,所以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将顾世衡伺候好。
“顾大人,这些人都是死罪,在阎王爷那里早就报了到,不要说刑部、大理寺不会问,除了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谁知道他们还活着,”亲从说完话,凑到顾世衡耳边,“都是惠王、庆王谋反时抓起来的,沈昌吉留着他们就是认那些叛党余孽。”
什么认叛党余孽,根本就是想要将人陷害成叛党的时候,“审问”这些人将他们的口供作为证据。
所以才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打成反贼,全家抄斩。
两个人继续向里面走去,牢房深处忽然传来惨叫声。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世衡下意识地道:“怎么还有女人?”
亲从立即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世衡顺着惨叫声走过去。
一个女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显然刚刚挨过打。
“咯咯咯,咯咯咯!”女人喘过气来,立即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编花环,编花环……”她颤颤巍巍地唱起了歌,身体开始不停地挣扎,身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她抬起了头。
顾世衡看到了她的脸,虽然她的面孔上满是泥污,却仍旧能分辨出本来的模样。
许氏。
她是许氏。
许氏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许氏也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顾世衡,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睛里流露出惊惧的神情,她是到了地狱,她是见到了鬼吗?
为什么她会看到顾世衡,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顾世衡。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顾世衡怎么能站在她面前。
许氏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她的眼睛也大大的瞪着,眼珠仿佛都要从里面掉出来。
“啊,”许氏立即尖叫起来,“啊,啊!”
她刚刚喊了两声,立即有人用棍子狠狠地击在她的肚子上,她疼痛地闭上了嘴,眼泪也顺着眼角淌下来。
“哈哈,哈哈。”许氏疯癫地笑。
他死了,他明明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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