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墨看着珞珈认认真真递给自己的白瓷碗,笑着推回去道:“这只碗太新了,我们乞丐用不得这样的碗。 其实叔叔不用这样,我在村里或是集市转转,捡一只破碗能用的。”
“不是的。”珞珈抿了抿唇,最后不得不直言道:“按理说,我们请个大夫来出诊都是要付诊金的,可是我现在手里实在实在没有钱……”
“您真是……”卿墨这些年在外面漂泊,什么人都见识过了。
可是说实话,像是珞珈这样性子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珞珈给人的感觉是矛盾的。很真诚,脸皮又薄;性子很好,可是又显得很见外。尤其不会想要占什么人的便宜,家里纵使不富裕,但是看得出来是真的不小气。
这样的人,对知了应该是很好的吧。看来知了还是有福气的。
想到这里,卿墨忍不住道:“叔叔,我虽然和你们家不熟悉,可是我想说一句肯的话,您为什么不帮知了找寻家人呢?”
“这个……”珞珈回头看看小床的知了,摇头道:“知了自己也不愿意,每次提起这件事她很抵触。”
“你们有找过吗?”卿墨真的已经见不得骨肉分离,难免在这件事有些纠结。
如果说珞珈和阿修努力寻找过,却始终找不到是一回事。
可是他们因为太喜欢和不舍,而把知了强行当作自己的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珞珈从卿墨的眼里看到了一些特别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小伙子,我送你回去吧。我给你说说知了的事?”
卿墨这次点点头,没有再犹豫。他竟然怪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八卦的心思,竟然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知了的经历。
珞珈和阿修说了一声,和卿墨一起往回走。
小路月色很明亮,不过夏季眼看要过去了,所以午热而早晚凉。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随意的说着话,珞珈把他和阿修捡到知了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珞珈道:“我和阿修本是南源国的人,来到这里四处漂泊,本来也不适合带着个孩子的。但是我们捡到知了的时候,她被两条大狗追着咬,身有伤、受惊过度。我们如果不立即带她去城里找大夫,只怕命都保不住了。因而我们当时没有时间去给她找家人,只能选择先救孩子。”
卿墨听了也表示理解,毕竟孩子的命什么都重要。
珞珈又道:“可是后来我们再回去也没有线索,找了一些人询问也没有消息,只能先把知了带在身边。可是随着知了的长大,她越来越懂事了,她觉得自己要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又怎么会再也找不到家人呢?所以她自己不想要去找,我们也不想戳她的伤心事。”
卿墨再次叹了一口气,道:“知了确实很懂事。”
顿了顿,卿墨又道:“不过从我的经历来看,只要是丢失了孩子的家里都会很紧张、很痛苦的。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放弃过,却始终都没有消息。难道没有可能知了的家人也在找她,却阴差阳错的总是无法遇到吗?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们再找一次,如果真的找到了,也可以把当时的情况问清楚,以免知了小小的心里总是会有一个阴影。”
不得不说,卿墨的话很有道理,也很有说服力。
珞珈听完半晌不语,却看得出他是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件事。
卿墨看看前面,说道:“我到了,谢谢叔叔送我回来,又说了这么多。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替知了感谢你们,但是我见过很多被丢弃的小孩,我替他们感谢你。也替我师父感谢你。”
卿墨知道,柳雅已经把福村遍布了全国,所有被丢弃的孩子、老人都可以在福村好好的生活。
卿墨也记得柳雅说过,她发自内心的感谢那些真心收养了可怜孩子的人,或许她的小芷玥在某一户人家生活的很好,她算是看不见,可是心里终究是安慰的。
珞珈被卿墨的感谢说的一愣,然后看看前面不远的破庙,说道:“我听知了说你师父很厉害?”
卿墨道:“嗯,她非常厉害,也很了不起。所以我说,如果你愿意让我帮知了找找家人的话,希望会很大。”
珞珈道:“那我回去和阿修商量一下。也要问问知了的意思,她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她自己会有想法的。”
“好。”卿墨再次向珞珈告别,快步朝破庙走去了。
珞珈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并不高大而且清瘦的身形,似乎能够扛起千斤的重担一样。
珞珈的心里也觉得,卿墨应该是可信的。他竟然隐约的开始有些不舍,他觉得一旦答应了卿墨的提议,他们会很快失去知了了。
回到家里,珞珈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阿修非常善解人意,和珞珈之间更是仿佛有读心术一般。
他走过来轻轻按住了珞珈的肩膀,问道:“那个少年,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我们提了个醒。”珞珈朝床睡的昏沉的知了看去,眼满满的都是不舍。
阿修也叹了一口气,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算是不去找知了的父母,她长大后也有离开我们的一天。但是如果我们不再替她做一番努力,或许她心里永远有一个被父母抛弃的死结。”
“我知道了。”珞珈反手拉过阿修,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道:“我知道你也舍不得知了,但是你我看得更透彻,我们确实应该再帮小知了找找她的家人。”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如果能够找到知了的家人,不仅仅能够让知了得知当初自己被“抛弃”的真相,知了往后的日子也会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们两个男人收养一个男孩会显得怪,但如果收养了一个女孩更加怪了。
所以为了知了的将来,为了她不会被人恶语伤,他们都应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