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见是墨玉,顿时笑了起来。 他本来长得皮肤黝黑、相貌粗陋,怎么看都是个糙汉子。
可是这一笑起来眉眼弯起,唇角翘,十分的明朗热情,一看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得让人觉得灿烂阳光。
墨玉看那汉子笑起来却并不高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伸手将他一推,推开了门边,她自己侧身挤了进去。
可算墨玉如此无礼,那汉子还是笑得无欢喜,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天泽国的语言。
天泽国国内有很多的商人,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将汉话。柳雅和沧千澈在甘答城住的那几天也都是说汉话,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不过这汉子只讲异语,柳雅倒是一句不懂。
这时候卿墨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缰绳一甩,直接丢给了那汉子。
汉子一见卿墨,立刻闭了嘴巴,恭敬的退后两步,低头不再言语了。
此时要说卿墨是这里的小厮、家奴,谁也都不会相信,这分明是少爷的做派了。
卿墨进了门,回头朝柳雅和沧千澈点点头当作是打招呼,然后自顾自的走开了。
墨翠这个时候又走过来,对那年轻汉子又说了几句话,等汉子回答完了,墨翠转头对柳雅和沧千澈道:“阿蒙达说了,主子还在休息,你们稍等些时候吧。跟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安排住处?看来是要有常住的打算了。这做客的时间只怕不会短了。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柳雅和沧千澈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跟着墨翠进了门。
阿蒙达反手关门,一双粗实有力的手臂把大门合拢,动作坚定而有力。仿佛关门这种事情都十分的正式且充满仪式感一样。
这样的汉子应该是很忠心又老是肯干的类型,只当个应门的倒是有些可惜了。
有马童过来牵走了几人的马。马童看起来也是土生土长的天泽国人,看起来敦实粗壮,年纪轻轻的长的一副老成样。
墨玉和墨翠对柳雅的敌意在进门之后稍微有所收敛,两人带路将柳雅他们引到了小跨院。
这小院也没什么景致可言,倒是树木较多。早春时节树梢正抽芽,一进了院子见着满树满眼的新绿,嫩绿嫩绿的,倒是使人心头一清。
将人领到了这里,墨玉和墨翠两个似乎都舒了一口气。
墨翠开口道:“几位歇着吧。一会儿有丫鬟来送差点,她们能听懂你们的要求,但是说的不清不楚的,你们只管吩咐好。”
柳雅也没言语,随手掏出两块银子放在了桌。那意思分明是:赏给你们的。
墨玉和墨翠愣了一下,继而才明白了柳雅的意思,顿时气得有些脸色发白。两人谁也没拿银子,转身往外走。
柳雅心道,这两个丫鬟脾气倒是真大。
不过也知道她们是误会了,柳雅紧走几步来到门口,叫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别扭了一路,也该各自歇歇了。二位毕竟一路辛苦,这银子是真心表示谢意的。”
说完,柳雅迈出门槛,走过去又掏了两块银子重新送给墨玉和墨翠两个。
柳雅也不傻,一路跟两个丫鬟抬扛,不过是想要压压她们的气焰。
此时到了她们的地盘,虽然不是怕了她们,可是稍微有些示好的意思总一直硬气着好。
不说别的,万一她们两个偷偷在饭菜里吐两口唾沫,那可真是恶心死人。
柳雅这一招,倒是让这两个丫鬟愣住了。两人看着柳雅手里的银子,有些不知所措。
柳雅一笑,笑容谦和俏皮,把银子直接塞到她们两人的手里,道:“我性子犟,爱玩闹。这一路走来和二位疯疯癫癫的闹腾过了,也觉得不寂寞。现在谢过了,银子请收下。”
这样一来,墨玉和墨翠更是懵圈了。
两人只觉得手里的银子凉丝丝、硬邦邦的。可是那触感也是真真切切的。
再看看柳雅的笑脸也不像作假,更不像是有什么诡计啊。
因而,银子在两人手心里捏着,也没有再推回去。两人对视一眼,这才走了。
等到墨玉和墨翠走远了,柳雅再进屋去。见沧千澈捏着柳雅之前放在桌的两块银子发笑。
柳雅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问道:“你笑什么?没见过银子啊。”
“我笑雅儿深谙人心。”沧千澈将银子放下,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哦。我这一来不做太子了,二来也没有后宫妃嫔,倒是让雅儿少了许多的乐趣,没有机会周旋于后宫的风波漩涡了。”
柳雅的这招确实高明。一路气势足足的,把人压的死死的,还捉弄那两个丫鬟落水,让她们恨得牙根痒痒。
可越是这样一路的记恨,到这里突然放软了姿态还主动示好,越是让人捉摸不透。继而也能够相信柳雅的一番真心和软弱。
这样一来,那两个丫鬟心里的恨意消了大半,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和柳雅为难了。
更主要的是,她们两个收了好处肯定不会主动去和珂珂璐说柳雅的坏话,也不会故意煽动、挑唆了。
这好你一直对一个人好,渐渐的那个人觉不出你的好了,反而觉得你的好是应该的。
但如果你与人为敌,突然间诚意示好,还找来旁人见证。那么之前的恨意差不多也一笔勾销了,两人间的关系也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实际也是如此,柳雅把坏人、好人都做了。
明明欺负了人,转而又给了颗糖,红脸、黑脸一人唱全了,都不需要有人给她搭戏。
所以沧千澈说,柳雅深谙人心,了解人性,简直可以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算是真的把柳雅塞进后宫,估计那些女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柳雅听了沧千澈的玩笑话,故意把眼睛一瞪,啐他道:“怎么着,现在有意招揽后宫,让我们这些个女人给你乱一乱?是不是家里人多了才热闹,女人多了吃饭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