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卿和柳雅都有太多的疑问,可他们都想不通,为何宁愿做逃兵,宁愿在这里占山为王,都不愿意去洗脱身这个不光彩的印记?
正在想着,之前跑去报信的那个男子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队人,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冯骥合。
之所以这样的肯定,是因为冯骥合绝对是那种走路都要踢正步的人。
冯骥合看面相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实际年龄应该看起来年轻一些,或许是这山风和匪气,使他显得更老成一些。
冯骥合身后还跟着七名蓝装男子,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但走在冯骥合身后显得很恭谦,应该是范革所说的那几名徒弟。
冯骥合看到了范革和他带来的柳雅和古尚卿,表情里满是疑惑,而且先开口问道:“老范,老庄呢?”
“庄大人……”范革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转头看看古尚卿和柳雅,却又有些挠头,不知道如何介绍为好。
而且范革发现,他们是不是有点草率了?随便的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古将军的女儿,他们信了?
这个时候再怀疑,人都已经带山来了,是不是晚了点?
冯骥合见范革一脸的为难,这才转向柳雅和古尚卿,双拳一抱,大气的问道:“二位小朋友,不知到我这平巴山,有何贵干?”
古尚卿从见到冯骥合的那一刻开始,在不停的打量着他。
等到冯骥合终于开口向他问话了,古尚卿向前一步,叫道:“冯先锋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尚卿。”
“尚卿?”冯骥合眼疑惑更重,但仔细看能够看到他眼的激动和欣喜。
继而,冯骥合猛地向前两步,走到古尚卿的面前下下的仔细打量着他。
半晌之后,冯骥合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真是古家的大少爷?”
“是,我是古尚卿。当年三叔带兵出征的时候,我也才十几岁而已。不过在我们家,我见过冯先锋官,我还记得你给我做过一把弹子弩,是打弹子的弩机。”
古尚卿说完,冯骥合却又退后了两步,一双手也哆嗦起来,似乎是想要朝古尚卿伸出去,让他握住,但哆嗦了半天,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杵地,大声道:“大少爷,我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古家。我……”
古尚卿没有立刻去搀扶冯骥合,而是转头看看柳雅,又看看紧随其后也跪倒在地的那七个徒弟。
柳雅走前来,道:“能不能请你们先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再叙旧?我总觉得,冯先锋官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做逃兵的人啊。”
听到柳雅说话,冯骥合才抬起头来,看着柳雅却不认识。
他又看向古尚卿,问道:“这位姑娘是……”
古尚卿微微一笑,问道:“冯先锋官,你仔细看看,她像谁?”
“像谁?”冯骥合看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这位姑娘我从未见过。而且看她的年纪,我出征的时候,估计她还没出生吧?我该认识她吗?”
古尚卿点点头,道:“确实,你和三叔出征的时候,她还未出生。因而,她是我三叔的遗腹子。”
听到这里,冯骥合肩膀微微一僵,再次定睛打量柳雅。这次再看,眼神里满是热切与期待。
看了半天,冯骥合“啧啧”两声,道:“像,眉眼之间的那股英气,很像将军。”
说完,冯骥合还干笑了两声,道:“大少爷您不说,还不觉得像。可是您这么一说之后,真是越看越像。也只有将门虎女,才会有这种天生的精气神,这是打从娘胎里种下的,不愧是将军之后,一身的英武逼人,晋国不属让须眉。”
说到最后一句,冯骥合竟然热泪盈眶,最后那眼角的泪水竟然没有忍住,流了下来。
他身后的七个徒弟也是愣住了,以膝盖当脚,往前挪了几步,也都朝柳雅看过去。
看了一会儿,又有两个人抹了抹眼泪,道:“确实,这女娃自骨子里有将军的精气神在里面,看到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将军一样。”
冯骥合也使劲儿的点头,继而所有人都一起朝着柳雅,又开始磕头。
这一下子,柳雅有些无措,赶紧前一步,道:“别相面了,我都没见过我爹,也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像谁。你们还是起来,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雅这么一说,冯骥合才恍然回神,连忙起身道:“是是,少主说的是。请少主,大少爷随我进去说话。”
柳雅和古尚卿跟着冯骥合往里走,这山寨里的其他人已经往这边聚拢过来。
冯骥合道:“现在山寨的这些人,只有一小部分都是我的部下。另有一些则是原本在山的,还有一大部分是前面的胡家岭和锅子山征集来的。但是他们跟了我们之后,也都一样的管理和操练,现在整个山寨已经有四百余人,而且都是经过训练的精壮士兵。”
古尚卿便问道:“这么说来,我之前偷袭锅子山和胡家岭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是因为你将那两座山的精锐调动到这里来了?”
冯骥合点点头,道:“那边两座山原本也都是逃难而来的,他们不是做山贼的料,我安排他们在山不过是给他们一个避世隐居地方而已。只有少些时候,会到山下去征粮。我们征粮也是给钱的,并不是完全靠抢。”
说到这里,冯骥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后脑勺,道:“想不到当兵当到最后,还要落草为寇。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了,一定会后悔把这些人交给我的。”
可是这番话说完,冯骥合一笑,笑的却十分苦涩,笑得眼泪又在眼眶里盈盈闪闪的。
柳雅拍了拍冯骥合的肩膀,道:“我觉得你们必有隐情,看来你们真是忍受了很多委屈啊。”
冯骥合勾了勾嘴角,却笑得哭还难看,道:“委屈的不是我们,是古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