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轰然一声,秦长安的拳头就要击打上他的胸膛,心想,这样的一面,实在不符合一国天子的模样,他太狂狷,太张扬,太……随心所欲。
明明不该害羞的,但或许是被他露骨火辣的言语气坏了,小脸飞上红晕,没好气地说了句。“这下子,你知道洛神是谁了吧?”
龙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脸上的风云变化,血液往脑门冲,若是平日,他必然毫不顾忌,直接在马车里要了这小女人,可惜,看着那小腹已然显现的小小弧度,他只能强压欲……不,怒火。
明明她的话那么甜蜜,讨人欢喜,他听得心神荡漾,龙颜大悦,可偏偏就是不能把她吃干抹净,能不生气吗?!
仿佛感受到他已经跟一头庞然野兽般被安抚的差不多了,秦长安才支起身子,抬起嫩白小手,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薄唇,为他拭去低声嘟囔一句。“怪不得翡翠总说我的胭脂用的快,都被你吞了。”
他身子一僵,感受着唇瓣上她温暖指腹的轻抚,再加上她用嗔怪的口吻温声细语,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小女人姿态,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又是什么!
“你的胭脂,尝起来好吃。”他的语调略显轻佻。
“那是自然,我亲自用月季花做的。”美眸轻轻一瞥,承受着他露骨的赞美,她故作镇定。
“不过,尝起来,你比胭脂更好吃。”龙厉再度压下俊脸,舌尖轻轻舔过她鲜红欲滴红玫瑰般的饱满红唇,感受到她气息不稳,双目含春,竟然又不自觉地吻了下去。
这次,不但吻的气喘吁吁,犹如打架一般,两手也不肯规矩,当他撩开她的上衣,大手覆上柔软的那一刹那,浑身血液凝于下身的时候,却也是理智彻底回归身体的时候。
当头一棒,再不情愿,也只能把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抱起来,拉下露出一大截雪嫩肌肤的上衣,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愤愤不平地说。“真是个磨人精,是想逼死爷吗?”
秦长安哭笑不得地觑着他,真是贼喊捉贼,究竟是谁在折磨谁啊?
不过,见他当真欲求不满,怒火中烧的模样,俊脸铁青,浑身散发着暴怒的征兆,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裳,这才心情大好地掀开侧面的帘子,透过小窗望向外面。
无边的草原,徐徐的暖风,远处的青草长到半人高,隐约可见黄色、色、蓝色的野花,在草丛中绽放,天是蔚蓝的,白云宛若一团团的棉花糖……
一切,都那么美,那么自然。
多年前,她也曾经万分期待出席春猎,当时她跟随的同样是龙厉,却无心观赏一路风景,那时,春猎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出逃的绝佳机会,她隐忍,为了摆脱他。
而如今,她是真心地期盼这一场春猎,身边的男人依旧还是他,这回不同了,她的身体不再紧绷,心不再防备,对于未来不再觉得不安忐忑,她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将这些美景都网罗眼中,情绪平和,却又欢喜。
陆陆续续走了好几日,终于到了大行宫,抵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漫天的红霞,十分漂亮。
龙厉亲自把秦长安从马车上抱下来,走入大行宫,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前,她美目半合着,长睫隐隐颤动,心里想,她这位皇后理应看上去端庄得体,这男人怎么又把她变成娇宠妃子般狐媚君王的形象呢?
用完晚膳之后,翡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大惊小怪又故作自然地说道。
“娘娘,奴婢刚才发现大行宫里居然有一处温泉呢!等吃完饭,消消食之后,娘娘想不想去温泉泡泡,身体暖了,一觉到天亮,明日才有精神看他们打猎呀!”
听了有些心动,不疑有他,她微笑着点头。“我去试试。”
身为医者,更清楚天然形成的温泉,对人的身体大有益处,更何况,在马车里窝久了,秦长安的确有些疲惫。
没办法,她一向自以为傲的健康身躯,在怀孕时候,还是成了一般女子般的弱不堪言。
当她将整个身躯沉入温热的泉水之中,嗅闻着泉水散发出来的独特气味,她不禁身子你松懈,肩膀垮下,趴在泉边,懒洋洋地闭上眼小憩片刻。
太松懈了,因此,忽略了不远处的脚步声,也忽略了那人的脱衣声。
龙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一路上,她很喜欢侧着小脸看向马车外的风景,但他则不然,他眼底的美景,只有她。
那张白净小脸,趴在自己的手臂上,长发垂在胸口,以一大片光洁如玉的美背对着他,她仿佛睡着了,连他从温泉的另一头缓缓踏水靠近,也不曾发觉。
心里有些恼火,她怎么能全无戒心,就这么安心地睡在温泉里,一丝不挂,若是有贼人靠近,岂不是把她看光了?
但是,心里又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着,大行宫守卫森严,更别提这一个私密的温泉,别说有贼人,就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很少陷入天人之战,但是秦长安,就是又这样的本事。
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是她在温泉里放下戒备,他竟然生出这么多的想法,实在是太闲了!
当秦长安悠悠转醒,仿佛背后贴着一睹火热的墙面,愈发让她睡得不安稳,当她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浑身赤裸,目光入局,欲念仿佛早已揉进那双深沉似海的眼瞳里。
他看起来,很生气,似乎还……很饿。
她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毕竟,这两种情绪太不相干,但身子却因为他带火的注视而燃起火苗,于是肌肤滚烫,心也热起来,神魂仿佛喝了酒般的陷入微醺。
她当然知道,此刻他想要什么,而她又能给他什么。
无需多言,两人早已是再默契不过,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肩背,沿着脊梁一寸寸往下,在腰臀间优美弧线流连忘返。
“敢情温泉也是个坑啊,你就眼睁睁布了陷阱,等我自己来跳吗?”秦长安的嗓音有些迷茫,毕竟,能在男女情事中保持冷静,就已经不容易了。
现在想想,翡翠在她晚饭后说的那一段话,必然是某人故意授命的。
连翡翠都被收买了不成?
就为了等她吃饱了,再来喂饱身后这头饿狼吗?
在马车里他无法肆无忌惮,但忍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对她出手了,她该夸他吗?
“就算是陷阱,爷陪你一起跳,可好?”他在水下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身体贴合她的美背,两人宛若飞禽般密不可分地靠着。
第二回当爹的男人,自然比起一年多前更有经验……当然,床上经验更丰富,知晓如何小心翼翼地对付怀孕妻子,不伤及腹中胎儿,又能把他喂得至少七分饱的各种方法……
这当然不能怪他。
之前,他可是等了足足四个月!
事后,他还是抱着她,一道靠在温泉边缘,温泉对一具刚经历过人事的娇躯,的确有疗愈的作用。
他餍足地贴着她的脸,双手搁在她的小腹上,微风拂过,彼此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无法分清楚。
她自然是累着了,累着也好,免得她心心念念还想骑马狩猎,想那些个马背上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
这么想着,有些得意,身为男人,不免以自己的床上功夫引以为傲,这时候,才体会到之前十来岁的自己,病弱的太过无用,强壮的体魄,有多重要。
半个时辰后,夜风渐渐有了凉意,他才把人抱出来,用一件干净的宽大袍子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秦长安只觉得自己跟蚕蛹一般,但是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任由他把人抱回了屋子。
她心里清楚,她是很宠这个男人的,否则,她不必顾忌他的需求。在北漠,龙厉顶着明遥的身份,就算两人因为情蛊而有了夫妻之实,她也常常给他脸色看,不像如今,因为懂了情爱滋味,将心比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把袍子扯掉,抱着光溜溜的人儿一道钻入大红锦被,龙厉心中开怀,再度啄吻她的唇,她推了两下,实在推不开,只能横了他一眼。
“明日我要骑马狩猎。”不明不白被他在温泉里吃的干干净净,本来指望在温泉里舒缓身体,结果,身体更累了。
“跟爷谈条件?”龙厉玩味地看她,被他狠狠宠爱过一回的女人,无一处不迷人柔软。
“肚子里的孩子,我心里有数,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不会有危险。”她略顿,双眸犹如洗过一般清澈。“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拘着我。”
他暗忖了许久,见她思绪分明,语气坚决,如果他执意拒绝,令她生气,疏远了夫妻之间的关系,那不是他乐见的。
下颚一点:“好,骑马狩猎,爷答应你,不过,你要跟爷同骑。”真有个好歹,他也能第一时间护着她,她的马术不差,但幼年为了学骑马而从马上摔下,瘸了一条腿,那件事对她造成不小影响,而对他,同样印象深刻。
这是个折中的办法,或许不如独自策马来的爽快,但她很清楚,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退让。
冷凝的小脸,这才重新绽放笑容,她双眸熠熠,宛若点上两个小火把。“三郎,你真好。”
俊脸不太自在,他鼻子出气,轻哼一声,他对她当然好!这一句话,听上去寻常,但就是让人猝不及防地被灌入一大口蜜糖,心中甜的腻人。果然养在身边这么久,她已经妥妥地成为他的死穴了吧!
薄唇贴上她的耳廓,双手暗暗收紧,低低地说。“这么喜欢骑马?春宫七十二式里,是不是也有一招叫马上销魂?不如我们试试?”
“啪”轻轻一声,但却又掷地有声,某人被甩了个耳刮子。虽然不痛,但着实让在场的两人震惊住了。
“谁让你胡说八道!”打人者秦长安也不曾料到,只因为他的脸突然靠过来,又说着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又急又气,手就这么挥了过去。
龙厉无言以对,她的力道不大,但被打的男人还是愣住了,心里却漫出奇怪的滋味,并非是怒气,而是……他竟然有些难以形容,一时词穷。
“打痛了吗?”秦长安是真的慌了手脚,小手贴上他的俊脸,眼底闪过焦急,想要确认他是不是被自己打傻了。
活了二十六个年头,龙厉绝不会承认,这一刻,他懵了。身为男人,被女人拐了一巴掌,实在是有失体面。往日在床笫之间,不管他怎么闹,秦长安从来都是诸多忍让,就连有些奇奇怪怪的姿势,她也不曾拒绝过,否则,光是巴掌,他就该被赏了几百下了吧!
再说了,他是一国天子!不过是说了点荤段子,就被自己女人掌掴吗?即便,这是个不小心的意外!说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猛地抓住她的纤细手腕,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瞧见她毫不虚伪的真切关心和着急慌乱,登时,还能有什么窝囊气?
“如果爷说打痛了呢?”几个呼吸吐纳之后,他才涩然开口,语气异常平静。“你要怎么弥补?”
“弥补?”她头脑一片空白,无心打了他一下,连她都有些昏头昏脑的,难不成要把他当成跟九九如意一样两三岁的孩子般,痛了还要呼呼吗?
“今晚,你帮爷做一下那个……。”环住她腰际的双臂加重力气,他将她抱得更紧,吐气如兰地低语。
“你!”混账两个字,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这下子,秦长安的脸真是红了。
她就知道,狗改不了……分明是利用她的同情心,拐着她又跳进了他的坑啊!
可惜,她竟然默许了,真是太宠他了吗?
大红色帐幔,再度被人大力扯下,他再难忍耐,低头寻觅妻子的红唇。
他该不会,真是有被虐的毛病吧?!即便被女人打了,却丝毫不想以牙还牙打回来,真是病的不轻!
这一夜,被翻红浪浪不停。
第三天,龙厉的确兑现了承诺,帝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同骑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其他官家子弟本以为皇上不会亲自狩猎,毕竟还是靖王的时候,龙厉似乎对这种流汗粗鲁的运动就不太热衷。
皇上跟他们一起狩猎就算了,同行之人,竟然还多了个皇后,众人岂能不大跌眼镜!
龙厉换了一身正黄色的劲装,比起往日阴沉慵懒的模样,多了几分冷傲和肃杀的味道,至于身后的秦长安,则是一身红色骑马装,明丽的脸上英气竟显,两人坐在一道,气势凌冽,十分登对。
“今日春猎,就让朕瞧瞧众卿家的本事,谁能拔得头筹,朕有赏,谁落在最后,朕可是要罚的!”龙厉的嘴角依旧挂着一贯的不屑和轻蔑,扫过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身为帝王,培养自己的亲信和势力,正如他训练暗卫的方式一样,弱肉强食,他从不同情弱者。
“臣等遵命!”有几个臣子的脸色已然凝重起来,赏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哪个倒霉的,落在人后,是要被重重惩罚的啊。
秦长安挑眉一笑。“众卿家不必担心,你们的骑射功底再差,还能比本宫逊色吗?只要不是空手而回,尽力即可。”
“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子们的脸色更难看,皇后的言下之意,如果他们的猎物太少,岂不是连女人都不如?到时候,被罚的更惨吧。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到底皇后的骑射水准如何?他们好歹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啊?
就在下一刻,击鼓声骤起,龙厉话不多说,挥舞马鞭,鞭声响彻天际,白马第一个冲向远处森林。
臣子们面面相觑,心情沉重,看上去,这对帝后是动真格的啊!
谁也不想落在最后一个,被皇上惩罚一番,把心一横,“驾——”,接二连三地往前驰骋,试图追上帝后的脚步。
龙厉很快把那些臣子甩在身后,他目视前方,腰际空空的,心情不爽:“抱紧了!落马可怪不得谁!”
长臂扣上她的手腕,蓦地被拉去贴住他的后背,脸热心烫,秦长安顺了他的意思,双手牢牢地环住他劲装下的窄腰,嘴角已然抿着一朵小小笑花。
“刚才他们是不是吓坏了?”
哼了一声,他这才放慢速度:“朕最见不得的就是拿着朝廷俸禄却一事无成的废物,这些官员有好些是初生牛犊,磨一磨还能有点用,现在不逼逼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懒骨头,朕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她轻忽一笑,她这个皇后看上去对朝政并不太关心,实际上,她很清楚龙厉如今花了心思在做什么。
他正在组建内。
事实上,内就是让他这个天子可以偷懒,不必日日上早朝,日理万机的忙碌生活,其实可以有捷径可走。
这男人啊……果真是多智近妖,他骨子里是慵懒随性的性子,多年来缠绵病榻的日子,让他很少能出门,唯有跟大床结伴,四体不勤,动的多的不是手脚,而是脑子。
如今哪怕身体好了,要他当一个中规中矩的帝王,恐怕也是不行。
他有自己的主见,并不爱循着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走,并非前面几个皇帝怎么做,他也会有样学样,他说过,最厌烦有人牵着他的鼻子走。
约定俗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些死人留下来的经验,但并不意味着成为一个更强悍的帝王,喜欢墨守成规。
于是乎,上早朝、批阅奏折,这等每日必须耗费三四个时辰冗长时间的麻烦事,何必非要皇帝一人来完成,过去的天子认定这是皇帝独自拥有的权力,其实,目光实在短浅了些。大可将这些时间省下,皇帝是一个国家的决策和导向之人,真正重要的是皇帝的想法,这些日常琐碎的工作,不见得非要过他的手。
不勤政,并非就当不好皇帝。
回想一下,龙厉坐上皇位,还不到半年,但俨然已经给她看到新气象,这人呀,就是不能比较,人比人,气死人呢。
对事,他当机立断,对人,他杀伐决断,真的,他是个天生的王者。
“今日,爷给你打一头鹿,瞧着吧。”龙厉回过头来,那双阴沉的黑眸已然生出几分宠溺,看着清风卷起她的发梢,阳光下的发色,回归了天然的墨黑,只有几缕发丝还残留着深深的琥珀色,仿佛是墨黑长发里混合了一些金色,十分漂亮。
“好啊。”她抬起下巴,眼睛笑得犹如弯月,但下一瞬,细白的双耳微微一动,她的动作更快,已然从背上取下弓,架上箭,瞄准了草丛中若隐若现的那头猎物。
一眨眼的功夫,两支箭几乎同时离弦飞出,下一刻,猎物倒地,屁股和身上各中一箭,一只箭尾为红,是龙厉的,另一只箭尾为蓝,是秦长安的。
秦长安腰杆挺直,抬了抬漂亮又略显英气的眉,拍了拍双掌,眉飞色舞。“许久没射箭了,幸好不失准头,否则,就要被那群青年才俊看不起了。”
龙厉失笑,她是皇后,就算猎不到一头猎物,谁敢笑她?除非,他们不想活了。